笃地一声,朱离出手极快,那本离他脖颈尚有两寸的剑刃这次只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去,钉在了树干上,乌桑后面那些“总是难以自持以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话都没能说出来,他以为朱离已不耐烦,是要动手报仇了。 然而朱离不知是被乌桑的话窘得失去了理智,还是生怕剑刃的威胁不够,他伸手堵在乌桑嘴上,话说的极其艰难:“你别说了!” 他在夜合巷遇见了乌桑是真的,还…… 朱离尽管难堪地手脚发软,却还是在几息之间恢复了表面的镇静,他尽量正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身上有伤,我闻到了血腥味!” 他岔开了话题,要将这窘迫和急速的心跳一并驱逐出去。 偏偏乌桑等他的手挪开,也说了一句:“你好像发烧了,手很烫!” 异口同声。 乌桑:“皮肉伤,不碍事!” 朱离:“染了风寒,不要紧!” 异口同声。 朱离咳了一声,手指在额角揉了又揉,不敢开口了。 还是乌桑打破沉默:“你……新婚燕尔,为什么跑出来?” “因因因为……”朱离怀疑北方气候妖异,让人都有了幻觉,听乌桑说话能听出语调柔和来,他暗顿了一下,使劲捋顺了自己的舌头:“我正为此事在这里等你的,我有要事问你!” “嗯。”乌桑两指一夹,拔出了颈侧的利剑,插|进了朱离的剑鞘里,看朱离往前走了几步,也跟了上去:“问。” 朱离轻了轻嗓子,揉了揉耳朵:“林步月在成亲那夜被人杀了……” 乌桑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新娘。” 乌桑神色微冷:“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杀她?!” 北方气候并不妖异,乌桑这句话朱离就听不出柔和了,他也不知这一晚上把理智藏到了哪里,竟顺着乌桑的话说了下去:“为什么杀她?这倒该问……”还好及时打住了,窘迫散尽了,气氛里只剩下冷。 “成亲那- ri -你何时进的朱府,为何宴席上没有你的踪影?你又是何时离开的朱府?你可看到了什么?” 乌桑:“……你说呢?” 乌桑心思郁结地叹气,他没那勇气堂而皇之地坐在宴席上受朱离一杯酒,还为他说出新婚祝词!他又能怀着什么心情追去他的新房,看那里能发生了什么!新婚之夜那里能发生什么?! 好在朱离实在面上功夫一流,即使他尴尬懊悔地走三步路能磕磕绊绊两次,他面上还勉强维持着一份从容:“你何时离开的?” “和你同时,就跟在你后头。” “哦!”朱离都不敢问了。 乌桑看他十分消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那个,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节哀。” 朱离转头看着他:“我并不伤心!” 月华下这眼神亮地摄人心魄,乌桑都了一下。 他这一趟买卖不好做,他一路历经艰险,才在杀了人后从昭州走到洛城,哪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心情的跌宕都要超过他这一路的风霜险阻了! 朱离不知想到什么,低着头把话题又拐了一下:“朱府为此陷入了困境,我只想尽快查清这事的真相。” “……哦”乌桑直觉一颗心从峰顶往谷底跌落,疾风刮在胸膛里,又空又冷。 朱离低着头往前走,乌桑落后了两步,疲累使他不想动弹,站在后面看朱离往前挪动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的作者君应该被拖出去打~ 想起看牙医就很心痛/(tot)/~~/(tot)/~~ 晴冷,就是那种天空深蓝,月色很亮,但又特冻的晚上,不是错别字::>_<:: 感谢你们,写评的,投雷的,灌营养液的,你们让我不寂寞,让我坚持下去,做更多的练习,争取写得更好(鞠躬)! ☆、良宵短 月亮投下一片惨白的清光, 将朱离的身影拉得很长,乌桑站在几步远之外,看着朱离孑然独行, 离他越来越远。 他今夜被朱离绕地头脑发晕,已不知该如何思考, 只知道前面走的这个人,无论从前还是往后, 都是他追也追不上, 只能默然凝望的人。 而前面的朱离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脚下又踉跄了一下,这不是今晚第一次了,乌桑略略蹙眉,赶上去扶了朱离一把:“你怎么了?” 在如何对待朱离这件事上,决心他是有的, 自制他偶尔也有, 但志气, 却是半分也没有了。 但他一个- xing -命悬在剑刃上的人,在这件事上又要志气做什么呢! 朱离只淡淡地说了一声:“腿软!”他顺势撑着乌桑的手臂时, 乌桑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 朱离只管盯着眼前的路:“咱们在外面将就一夜吧。” 乌桑看了一眼朱离:“外面太冷了。”这人都冷的打颤了。 朱离倏然回头看着乌桑, 声音轻了几分:“可是外面月色很好。” 乌桑:“……好。”朱离这眼神亦如十多年前他倒在朱家马车前,甫一醒来时看到的那样,无论他求的是什么,都叫人无法拒绝。 他更无法拒绝。 乌桑的马儿并未走远, 他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了几件衣裳御寒,便和朱离靠在树下坐定了。 四野空旷,月色清寂,只看得乌桑心里一片空荡,也不知朱离看出这月色哪里好了! 乌桑扭头看时,这个说月色好的人却哪里是在看月色,分明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从徐州到洛城,也不知这人赶了几日路,看起来也着实憔悴疲惫的紧,乌桑看了半晌,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