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朱家少爷着人来要酒时缘来酒楼的管事连酒楼地板都擦了一遍,但朱离也没亲自上门。 这回听意思是朱离亲临,管事把酒楼里清扫一新,恨不能在门口放上几串鞭炮,昭示朱记的少东家来了酒楼视察,借着这噱头大赚一笔。 朱离到时缘来酒楼大大小小的人都分立门口等着他,见了他齐齐行礼,他被这阵仗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素来就是笑意盈盈,也不至于仓促间失了礼数。 朱离被让进包房里,那昨日去办差的人穿着簇新,已在房里等待回话,管事更是亲自侍立门口,端茶送水。 朱离寒暄几句,打发了众人,只留下那办差的人,他还没问,那人已极有眼色地汇报:“小的去过莫阳齐家,那齐爷翻了翻少东家送来的书,说那时候杨家给自己看的,就是这书里的一段,小的特地问了,已将那些片段做了标记。” 朱离心里往下沉了一点,“候家呢?” “侯爷看了小的递上去的书,瞧了小的一眼,说这书不是这么读的,小的冒着少东家的名头在糊弄他,着人将小的赶了出来。” “哦?” 那办差的人瞧了眼朱离的脸色,奉承道:“小的记着少东家说的,候家城府深,便请齐爷将那书还原了一下,又去了候家。这回那侯爷没赶小的,只说这书有些眼熟,但事隔多年,他也记不大清了。” 杨家蛰居十年低调行事,并不只是柳城说的那样为躲避胡人追踪,他是在潜心研究这《仰止书》的秘密! 朱离心里烦乱,赏了办差的银子,辞了缘来酒楼管事的殷勤挽留,一路往柳家走去。 杨家的事是柳家求到朱家门上的,杨家结识候家,齐家,柳家三家是因为杨家以为《仰止书》中含有密文,从而刻意为之,他该把这件确凿无疑的事告诉柳城了。 只是杨俩招来灭门之祸,是杨家已解开《仰止书》里的秘密,与仰止书相关的人来窃取秘密么? 还是这《仰止书》来历不正,旧主找上了门? 似乎又都不对,若是以上两种情况,那凶手都是熟知《仰止书》的,又怎会在杀了人之后还容《仰止书》好好地放在杨家密室? 朱离边走边想,忽听前面一阵喧哗,抬头看时,是“西湖三怪”里那刀疤脸正在喝骂着什么,看来这帮人虽把乌桑逼回了逞州城,却还未堵住乌桑。 朱离本不欲管闲事,但即将走过时,却听那本是叫骂着的刀疤脸忽然放声嚎了一声,悲切绝望,闻者伤心。朱离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刀疤脸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细瘦的人放声悲哭,那细瘦的人他也见过,是追着乌桑跑的人之一。 刀疤脸哭过一阵,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他忙放开了那瘦子,一把揪过旁边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者:“他还活着,你怎么说他救不了?他还活着!你说啊!” 刀疤脸状似疯狂,还喊了些什么,朱离一概没有听见,他只看到躺在地上那瘦子气息奄奄,一道剑伤从右下腹斜着贯穿整个前胸,直到锁骨,旧伤,没及时救治,伤口溃烂更让痕迹明显。 犹如被一棒击在天灵盖上,疼痛从头顶贯穿脚底,朱离惊地面色苍白,他毫无意识地喃言:“乌桑,是乌桑!” 刀疤脸应和似的嚎了一声:“乌桑,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后天继续。后天就是换榜的日子,轮空就去哭一场,然后坚强地爬回来继续更。今天有天使投了颗地雷,这是这篇文的第一颗地雷呢!感谢^o^(表示这位天使的id 我不会画,蠢哭)! ☆、瘦马天涯 这日还是- yin -沉的天气,朱离奔到杨府时却已出了一身的汗,这次他毫不犹豫,提剑在手,径奔杨家内院厢房的密室入口。 按动机括,听着密室门扎扎开动时,朱离心里一片狂怒前的平静,他持着烛台,拖着长剑走了进去,但环顾密室,已不见了乌桑的影子! 伤地那么重,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能继续跑路!苍霞山的杀手果然本领非凡。 朱离忍着怒气,放下烛台,挥剑而起,他以朱家家传剑法轻鸣剑起招,一招一式舞过去,直到“点水蜻蜓”这一招时,他就着单脚离地,挑捡而上的姿势,错步往前,剑交左手,腰身往后一仰。 他记得乌桑是个左撇子。 这一剑带着奔雷之势刺出,朱离人如展翅的雄鹰般却极快地一拧腰身,左手一提,刷得一声,密室墙壁上已被他划出一道尺深的口子。 从右斜着往上,先深后浅,从齐腰高的地方划到齐锁骨高的地方。 这正是仰止剑谱的中的一招“飞雁回顾”! 他说过,剑术高明之人,从不按着剑谱出招!乌桑就是那剑术高明之人! 朱离一拳砸在密室墙上,那墙壁上被他划了一道口子的地方登时簌簌往下掉了些灰尘。 过了一尚他才觉出手上的疼痛来,针砭火烧似的,他又往墙上擂了一拳,这次墙上落下几点殷红的血迹。 乌桑! 黛山罗家墓前,醴曲罗家旧宅,逞州杨家密室!他一直以为乌桑只是精于逃命…… 他怎么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当做巧合! 他还在黛山上为乌桑掩护,在莫阳镇外纵容柳吹絮给西湖三怪的人指错路,在回逞州的路上借马给乌桑跑路……还有就在这间密室,他送药给乌桑! 他想起乌桑的眼神,三番五次在那么可疑的地方相遇,他都不曾问过一句乌桑为什么会找到那些地方,乌桑看着还有人能像自己一样犯傻,言语都欠奉,只怕无奈极了吧! 他是个傻子!不止在于数次放过乌桑,还在于对乌桑莫名的信任,他一边劝着柳吹絮说乌桑只是个杀手,一边却已将这个冷漠的杀手归于同类! 这才是痛苦的根源。这痛苦,他自认为是自己活该。 朱离从杨家出来时,天色已擦黑,密云遮裹着天穹,四周黯淡,亦如他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