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顾霖的灾难 吃痛的萧遥也上了火，攥起拳头狠狠地击向李瑞的小腹：“混蛋！你给我清醒一点！” 怒火愈盛的李瑞，咬紧牙关，不顾被揍疼了的肚子，一手拽住萧遥的胳膊，一手攥住衬衫领口，和对方扭打起来。 比起打架的经验，曾是不良少年的萧遥当然比李瑞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三下两下就摁住了李瑞的胳膊，以一个擒拿的姿势锁住了他的右胳膊。 眼看战局处于劣势，无法出拳的李瑞，大吼一声：“精神创造！” 幻彩的光点再度聚集，将萧遥团团围住。无数精神幻象闯入萧遥的脑中，让他思维混乱，被各种幻觉困扰。没想到李瑞竟然为了一个动画女，拿这种招式对付他，萧遥也动了真火，在掌中蕴出“无限黑暗”的力量。 黑色的雾气与幻彩的光点打得如火如荼，两名少年的近身肉搏也是越打越没章法，拳脚相加，互放大招。但评起攻击力，还是萧遥更为强大。 就在黑雾即将吞噬幻光的时候，打红了眼的李瑞，张嘴狠狠咬向萧遥的胳膊。萧遥吃痛，手一抖，“无限黑暗”的黑雾歪向一边，像是一条黑色毒蛇一样飞速闪出，正好打在村田美夕的身上—— 雾气凝成了幽深的黑洞，来自游戏世界的美少女，愕然地瞪大了眼，在瞬间被黑暗所吞噬…… 惊呆的李瑞，眼睁睁地看着美夕被分解为尘埃、在黑暗之中消失了踪影。愣了好半晌，少年才悲痛地呼唤起心上人的名字： “美夕！”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傍晚的风声。晚风吹散了“无限黑暗”的雾气，连同少女的身影，一同消散于天地之中。 “我一定要打倒你！” 鼻青脸肿的少年，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重重地对身侧同样挂了彩的同学宣布。 后者只是冷哼一声，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迹，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李瑞一人，还躺在地上呼气。 受到“无限黑暗”力量波及的美夕，被强制遣送回了《心动之樱》的游戏创世界。看到那一幕，李瑞拼了命地和曾经的同伴大打出手。眼镜被打碎，脸颊被打肿，李瑞却始终不放手，一个劲儿地拼狠出拳。他那不要命的打法，让萧遥也不得不顾忌，吃了好次拳头。 到最后，厮打的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打架经验颇为丰富的萧遥，看准李瑞脱力的一瞬，狠狠一个勾拳将他揍趴下了。这场战斗终究以宅系少年的失败而告终，面对离去的对手，李瑞立下“一定要打败你”的誓言。 夜幕降临，将校园笼罩上一层深色柔纱，晚风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空旷操场，失去气力的少年平躺在地面上，默默地望着深沉的夜色。 与美夕肩并着肩、笑看日出日落，那短暂的二十四小时，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他所恋慕的女孩，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导致这一切的，是曾经和自己一同面对死亡、并肩战斗的好朋友…… 这个认知，让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曾与萧遥一起潜入夜半的校园、营救阿娜，他也曾与这位伙伴面临杀人激光的生死关头、一同对付DR.BE……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朋友会如此冷酷无情，将美夕打入了“无限黑暗”之中。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 面对漫天星辰，宅系少年缓缓地捏紧了发出阵阵钝痛的右拳，在心中默默地起誓。 三天后。 温暖的阳光自窗口洒入教室之中，在木质的地板上投映出耀眼的光斑。然而，教室里的气氛，却与这明媚的阳光背道而驰。每个学生都压低了声音，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地带着沉重，好似有一朵无形的阴云笼罩在教室的上方。 “简直太可怕了……”几名女生聚在桌边，窃窃私语着： “听说他脾脏都被捅破了！” “啊啊，别说了，光是想就觉得好恐怖了。我就觉得那个顾霖，平时不吱声不吱气的，看上去怪怪的，竟然会是这种人！” 旁边一名女生听得打了一个寒颤：“我做梦都没想到，杀人犯就在我们身边，就在班上，天啊！” 女孩子们的闲言碎语，隐隐约约地传入李瑞的耳中。 眼角上青紫色的浮肿还没有消下去，这使得他连眼镜都没法儿戴上。平时被同学们称为“四眼”的少年，此时只能微微眯起眼，困难而勉强地望向前方不远处那张空着的椅子。那是他的“同好”——顾霖原本的座位。 就在不久前——确切地说，是在两个小时之前的下课时间，顾霖忽然从书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默默地走到前面的男生背后，一刀捅进了他的腰际。 在鲜血涌出、将校服染红的那一刻，整个教室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直到被捅的男生因为疼痛而支持不住，重重底倒在了地上。之后，有女孩子尖叫出声，哭的，跑的，场面一片混乱。 顾霖右手紧握刀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同学渐渐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的同学尖叫着、哭喊着，纷纷逃离教室。还是以“不良”著称的萧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脚踹飞了顾霖手里的水果刀。 再后来，老师、保安们一齐冲了进来。前者拨打120、并将被血流不止的男生送进了救护车，后者则一拥而上，企图制服一言不发的顾霖并将他扭送到保卫科先行处理。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平时看上去挺老实的顾霖，竟然跳窗而逃。六名人高马大的保安都没有追上他。面对脱逃的学生，最后，校领导决定报警。 包括班主任“政治范”在内，好几名任课老师都跟着去了医院。临时停课、被安排自习的同学们，想到刚才那一幕都是心有余悸。在班上毫不起眼、几乎是个“隐形人”的顾霖，一下子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在女孩子们的口中，顾霖已经成为了“罪恶”的代名词。有人猜测，这次的“血案”是跟感情纠纷有关。也有人反驳，被捅的男生和顾霖平时一点过节都没有，肯定是顾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了神经。还有人用非常专业的口吻做出判断：顾霖一定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平时看不出来，发作的时候则会做出过激行为。 性格内向、不擅长交谈的顾霖，与同班同学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所以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模糊。但是在李瑞看来，顾霖却是一个很好的人。 同样喜欢动漫游戏，同样对ACG很有研究，对某部作品、某个人物有着相同的喜好，这种人互相之间成为“同好”——李瑞和顾霖，正是这种“同好”。因为都很喜欢美漫“超级英雄”系列的缘故，两个人在这方面很有共同语言，还经常互相分享自己收藏的漫画书。在李瑞眼里，顾霖平时的沉默少言，绝对不是什么“抑郁症”，而是因为他非常容易害羞，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话，特别是一到女生面前就脸红结巴。 李瑞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么羞涩的一个人，会残忍到杀人的底部。更何况顾霖最爱的故事就是超级英雄SUPERHEROS，坚信正义的顾霖，怎么也不可能会做出“背后捅刀”、“伤人潜逃”这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前几天顾霖还想找他一起去买动漫书，可是自己因为有事情没有答应。如果那个时候有一起出去，说不定能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定是有什么缘故……难道是“创世界”角色搞的鬼？ 这个念头闯入李瑞的脑海里。他下意识地望向同为“创世界”斗士的伙伴萧遥，可下一刻，“我们已经绝交了”这个认知就让他又将脑袋扭了回去。 三天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瑞，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家。父母的惊诧和询问，都被他以“骑车摔倒”这么个蹩脚的借口骗过去了。可与他心灵相通的阿娜，那一关就没这么简单了。事实上，李瑞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怎么骗过阿娜，和美夕约会、与萧遥厮打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在脑中重复，挥之不去。不用开口询问，阿娜就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来与“好脾气”三个字不沾边的阿娜，并没有因为李瑞的欺瞒而“大刑伺候”，只是瞥了少年一样，然后又转到继续她的PPTV之路。 对于李瑞来说，如果这时候阿娜大骂他一顿，他说不定还更好过一些。完全被无视的他，沮丧地坐在床沿，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他才讷讷地张了口： “阿娜，我……” “明天开始集训，”阿娜忽然抢过话头，“虽然这次我站在萧遥那一边，但是那个嚣张的小子，我不爽他很久了。” 李瑞瞪大了眼，他完全无法理解阿娜的逻辑：既然阿娜支持萧遥的做法，为什么又要他集训、打败萧遥？ “笨蛋，这还不简单，”阿娜头也不回，目光依然锁定在偶像剧上，“我赞同他不代表我喜欢他，我想抽你个糊涂蛋不代表我不支持你。美夕的帐咱们回头慢慢清算，萧遥那小子好胆敢动我罩着的笨蛋，这笔账，我可要跟他先讨！” 心头涌出莫名的暖意，少年眼眶一热。虽然心里不由吐槽着“其实这个逻辑好像有点是非不分啊”，但此时此刻，一句支持的话就能让李瑞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错误，以及与萧遥的争斗。 其实，“绝交”是一个单方面的决定。无法面对萧遥的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跟对方说，更别提主动开口去提什么绝交了。身处同一个班级的他们，这三天来，彼此都开启了“无视”这项终极技能，将对方当成了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然而，眼下事关“同好”，而且还是会判为刑事案件的大问题，李瑞在心中劝说自己：“事分轻重缓急，什么私人恩怨，暂时先摆在一边吧。先抓住那个捣乱的创世界混蛋、帮顾霖洗刷罪名！” 想到这里，李瑞鼓起勇气，呼唤同伴： “喂……” 不用指名道姓，萧遥已经循声望了过来——带着极度不爽的冷眼，斜眼睨他： “干嘛？” 冷冰冰的口气，拽拽的态度，好像别人欠了他好几万块钱的臭脸，明明是怎么看怎么讨厌、怎么看怎么欠扁，但对方语气不善的一句回复，却让李瑞舒了一口气。刚才他真担心，如果萧遥继续无视他，那该怎么办，他可不想继续喊下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将互殴到鼻青脸肿的“往事”先丢一旁，两名少年统一步调地“先以大局为重”。趁着课堂上一团混乱，每个人都在就“顾霖捅人”的凶案而议论纷纷的时候，李瑞与萧遥从后门溜出教室，来到无人的天台。 “顾霖绝对不是坏人！”这是宅系少年的开场白，紧接着，他将自己和顾霖“同好”的交情说给萧遥听，连同两个人一起萌漫画、一起喜欢SUPERHEROS的情况。 “所以，”萧遥微微挑眉，“按照你的逻辑，跟你一起看动漫、喜欢正义超人的，就是好人？” “这个……”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李瑞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于他的说法，萧遥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拒绝相信。自欺欺人到你这种地步，也算是人间极品了。” 被评价为“极品”的李瑞，急切地反驳：“可是，也有可能是‘创世界’的角色在搞鬼啊！这么反常的事情，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是，是很反常，但是哪个杀人案不反常的？”萧遥冷眼瞥他，“马加爵、药家鑫，照样有人说他平时是好学生，可他们就干出了穷凶恶极的事情。就凭你和顾霖那点浅薄得可笑的交情，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是另一个顾家鑫？” 面对萧遥的说辞，李瑞沉默了。他无法反驳，只能弱弱地抗议：“才不是浅薄得可笑……” “不是可笑是什么？”萧遥截过话头，打断了对方的辩解，“因为和你喜欢同一部漫画，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品性了么？杀人犯也可以喜欢《超人》，贩冰毒的可能喜欢《蜘蛛侠》，看《新闻联播》的人成千上万，你当其中没有小偷强盗和纵火犯？你少天真了，傻逼！” 一句“傻逼”让李瑞彻底怒了：“你才傻逼！对，我就是能确定顾霖是个好人，就凭他和我喜欢同一部漫画！你说的那些，杀人犯可以喜欢《超人》，但他一定不会喜欢超人对付罪犯的手段！卖病毒的就算喜欢《蜘蛛侠》，也肯定是喜欢里面的反派角色而不会去欣赏彼得·帕克！什么《新闻联播》就更扯淡了，就算有十万个人看《新闻联播》，有可能这十万个人都喜欢吗？说不定有九万个都在那儿吐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