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团的董事长并不好做,谁知道哪天就天降一口大锅,砸得你猝不及防。 事情的开端是集团旗下物流公司“速羽物流”的一个分部由于涉嫌运输违禁物品而被停业整顿,接着这件事的调查结果直指一个名叫罗光丰的分部长,白纸黑字的文件证明那批违禁物品,全是由那个被司空钧亲自委任的分部长签字特许揽收的。而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司空钧本人也被怀疑、调查,新闻铺天盖地一报道,集团股价立刻一片飘绿。 毕竟,那批违禁物品是数量庞大到堆满了一整辆物流卡车的强致幻剂,而在中国,这样的东西涉及超过一公斤都就够你判死刑了! 自然而然的,那个公然徇私枉法的分部长罗光丰被捕了,不日将会上庭受审。而令司空钧难以接受的正是这点——自己清者自清,集团的名声也还有周旋的余地,但是罗光丰是曾经照顾过司空钧的前辈,是早年教导司空钧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工作的人! 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一瞬间,司空钧甚至生出了跟儿子商量一下的念头。这个案子明明已经板上钉钉了,但因为是自己熟悉的人,所以司空钧才察觉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一个人真的能够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性格发生这样大的改变吗? 但下一瞬间,司空钧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离开庭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够他的律师团多方调查和周旋了。就算调查的结果真的诡异到要咨询“特殊人士”,那首选也应该是单家的那些职业天师才对。 第二天一大早,司空浔兴高采烈地背着行李出门了。看着儿子奔跑的背影司空钧不禁莞尔,自从上次重伤以来儿子就总是一副消沉的样子,最近才总算恢复了些,大概是渐渐习惯了吧。 “好了,我们也走吧胡秘书。”司空钧回头说道。公司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呢。 “您今天的日程主要就是股东大会了,速羽物流的事情确实给集团的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过请您放心,张老和各位股东都对您有信心。”胡秘书走到他身边说道。 “当然。”司空钧点了点头。 现在还远没到乱阵脚的时候。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急转直下。 刚吃过午饭,司空钧得到了罗光丰的死讯。自己的那位前辈、好友、恩师在看守所里用鞋带勒死了自己,就像是为了以死明志一般。 震惊之余他立刻派律师去跟相关部门要求再次核查证据,毕竟若非蒙冤,谁会在接受审判之前就先判自己死刑? 但如果那份证据再次核查无误的话,司空钧能料想到会有很多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怀疑他才是幕后主使,还用了什么方法把看守所里等待审判的“替罪羊”灭了口。 不管是集团还是自己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质疑、非议、谩骂、中伤将不绝于耳。 但对司空钧来说,现在更迫切的是查明真相!然后他才能把真相摔在那些无心或者有意的中伤者脸上,让他们要么闭嘴道歉,要么等着接律师函! 可惜他不能扔下一群股东亲自跟着律师跑一趟。 晚上,司空钧回到了家里。 之前儿子离家出走了一整年,那一年里司空钧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儿子不在身边的日子了。但只经过短短两个月的相聚,现在的司空钧还是觉得没有儿子在的房子,有些冷清。 明明他不在就不会察觉出自己的一脸颓色,也不会徒劳地瞎担心了,这是件好事啊。 律师的调查结果至少要等明天才能出来,同样的,所有该做的岗位调度、人员调整、对外公关都已经在进行了,司空钧知道自己做了现阶段能做的所有事情,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 只能耐心等待。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洗漱关灯睡觉。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他真的觉得累了。 然而,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了。 有太多的懊恼和太多疑惑萦绕在心里,明天也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和面对,直到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司空钧脑海里还转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和报告……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了他。 就在很近的地方,就在耳边! 司空钧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张嘴就叫,然而还没等他叫出声,一只手就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一头长发,一身黑衣,背后晃动着九根尾巴的俊美青年单膝跪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空钧。他那细长漂亮的眉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他却用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巨大力量,单手就将司空钧牢牢地按了在床上。 见司空钧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青年压低声音,语气柔和地说道: “嘘……别怕,司空董事长,冷静。” 但与他看似无恶意的话语相违背的是,一把刀身乌黑,刃口却锋利锃亮的长刀插在司空钧的枕头上,头旁边。而刀柄,就握在这个青年,不,这只狐狸手上。 司空钧听话的停止了挣扎,却在狄墨放松手劲的一瞬间抬脚踢向了他,谁知狄墨并没有被踢到,也没有闪开,而是用他的一根尾巴飞快地缠住了司空钧的腿,狐狸的毛皮柔软蓬松,但那根粗壮的尾巴却有着能瞬间绑住一个成年人,让他动弹不得的速度和力量。 “叫你冷静!真是。看清楚,这是什么?”狄墨无奈地说道,接着,就拔出了插在枕头里的刀,伸到司空钧的面前,这成功地让司空钧瞪大眼睛,真正停止了挣扎—— 刀尖上赫然插着一只足有十多公分长的,艳紫红色的大蜈蚣!它被一刀贯穿身体,却犹自在扭动挣扎着。这也就是说,刚刚如果不是狄墨这一刀插下,这只大蜈蚣就会爬到司空钧的脸上! “别叫啊,我可懒得去清洗楼下那个大妈的记忆。”狄墨说道。司空钧连连点头,狄墨便松开了手,获得自由的下一秒,司空钧就连滚带爬地从床的另一侧翻了下去,发出一阵钝响。狄墨翻了翻白眼。 “好啦,没事,这东西已经没法咬人啦。”他把玩着自己的刀,扭头不耐烦地看向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司空钧。 “那是什么?你、你想干什么?”司空钧调整了一下呼吸,勉强恢复冷静后立刻问道。 “对救命恩人要客气点哦,司空董事长。”狄墨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 司空钧盯着这只狐狸,没有灵力的他哪怕是少年还没有离开老家的时期都很少接触妖怪,这让他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个长相举止都与人类相差无两的“非人生物”时却并没什么实感。但偏偏这个“青年”却并不打算掩饰,无论是他那双在月色下泛着金光的兽瞳,还是背后那九条晃动的尾巴,都在清楚地告诉着司空钧:你面对的是只实打实的妖怪! 更何况—— “狄墨……” 司空钧知道这只狐狸的名字,知道他与自己老家和自家儿子的渊源,也知道,两个月前就是自己出卖了特地赶来为儿子疗伤的他,导致了他被三大家族围追堵截,身负重伤。 所以哪怕这只狐狸真想杀了他,司空钧也并不觉得奇怪。但现在,狄墨就在自己面前,司空钧却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哎呦,您记得我的名字?我可真是荣幸。”狄墨带着讽刺的笑容随口说道。毫不客气地走到司空钧的书桌前,腾空了一个玻璃茶罐,将那根蜈蚣的尸体放了进去。 司空钧不爽地瞪着狄墨。且不说那是一罐顶级铁观音,而狄墨居然把剩下的一大半都倒在餐巾纸上随手搁到了一边,就为了用那个精致的玻璃罐装虫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半夜入侵他家卧室的小子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是吧? “那只虫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司空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睡袍,又问了一次。 “这是我想问的问题,这只虫子……为什么会找上你?”狄墨看着罐子里的虫尸,头都不抬地反问道。 “啊?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司空钧莫名其妙。 “你被麻烦的东西盯上啦,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吧?”狄墨也没指望从他嘴里问出答案,直接道出结论后拿起装虫尸的玻璃罐径直就往门外走。 “什么……等等你干什么去?”司空钧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这个家伙打开门就走,这里可是他司空钧的家! “能干什么去?不现在把你儿子叫起来,难道你还想等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爹死了再想办法吗?”狄墨摊了摊手,轻车熟路地走到司空浔房间门口,开门一看,里面却没人。 狄墨皱了皱眉头。 “小浔跟同学参加夏令营去了。今天早上刚走。”司空钧跟出来说道。 “啧……”狄墨啐了一口,又回头瞄着司空钧问道: “单少主怎么说的?” 将手机藏在身后的司空钧猛地被他戳穿,表情有些不自在,却又只能拿出手机来看。一低头却只听筒里播出了一阵对方手机已关机或没信号的电子语音。 什么鬼?他不是说过由于职业特殊,所以他们天师的手机一向是24小时不关机的吗? 司空钧气得用力摁掉通话,一抬头却见狄墨也在摁手机,接着,狄墨也一脸不爽地摁掉了通话,说道:“单斌他妹的电话也打不通。” 这狐狸几个意思?司空钧狐疑地看着狄墨,却开始觉得这家伙还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他现在似乎很想找个人赶紧把自己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 这个非法入侵的家伙居然还嫌我麻烦?!司空钧气得直抖,但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只狐狸不说,现在还得指望他给自己解释清楚现在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呢。 小毛头不在也就罢了,单家小丫头也联系不上?这俩熊孩子难道又一起…… 狄墨又看了司空钧一眼。看来小毛头跟他爹扯了个大谎啊!真是,偏挑这种时候不在,等你回来你亲爹说不定都凉透了! 司空钧看着狄墨,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他俩都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的不爽。司空钧靠在门边抱着手等着狄墨解释,而狄墨,在用力揉了揉头发过后,摆出一脸认命的表情说道:“咱们还是回你房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