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绫罗张着嘴看着四面包围着他们的大量怪物，就着时不时亮起的雷光单绫罗都能看出，这群黑蛆怪恐怕有数百只之多，如果一拥而上，那即使是她和狄墨合力也难说能不能逃出生天，何况还要拖着个昏迷不醒的司空浔。 可这数量庞大的怪群，却只是围绕着他们，并没有扑上来的迹象。 难道是刘雪命令它们不要袭击在场的人？ “不必惊讶，它们没有动作，是因为它们被召唤来所需要攻击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白昭说道。 “不是我们？”单绫罗重复着他的话。 那是谁？ “它们该解决的人，刚刚不就已经解决掉了吗？还是这位‘有爱心’的狐狸先生亲手投喂的。”白昭嘿嘿一笑。 单绫罗讶异地盯着白昭。他那张粗犷敦厚的国字脸居然也能露出这样有些恶意的嘲讽笑容，而且，还给了单绫罗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白昭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指刚刚被狄墨扔进怪群的王卫东了。是啊，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这群怪物打从冲进屋来的那一刻起都只对王卫东穷追不舍，对单绫罗他们却没有兴趣。要不是这样，只凭单绫罗用自己的血画出的那几张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怪群？ “所以你是想说，刘雪召唤这些怪物来是为了从王卫东手上保护你们？”狄墨哼笑一声。 “不，这只是结果。而她的主观想法……”白昭看向刘雪，刘雪又开始不停摇头，呢喃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这么说的。”白昭一摊手。 “她说你就信？”都不用狄墨质疑，单绫罗抢先开了口。 “为什么不信？换作是你，都被刀抵着脖子了还会装吗？”白昭答道，竟然把单绫罗噎住了。 他说的没错，如果刘雪真的能控制这些黑蛆怪，她就绝不会任由狄墨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都毫不反抗，哪怕退一万步说她没有敌意，但总要自保吧？可是…… 不管是赵洋的死、被怪群袭击的王卫东还是司空浔受到的精神控制，都直接指向了刘雪就是降世神，就是这群黑蛆怪的主君沧溟之主啊！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单绫罗放弃了思考。 而白昭只是走到刘雪身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刘雪的头发。这样的安抚让刘雪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一些，她泪眼婆娑地回望着这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想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叫道： “我没有，我真的不是什么降世神！我也没控制司空浔……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那几句老调。单绫罗翻了个白眼。事实摆在面前，她还说这些有意思吗？ “刘雪，别哭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坚强些，有些事情是总该面对的。”白昭揉着刘雪的头发，柔声说道，“现在，回想一下，方红、赵洋、董海峰、王卫东……这些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他什么意思？”单绫罗小声问狄墨。 “……刘雪一定认识他们。那些人里跟赵家庄和沧溟之主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赵洋和王卫东，那另外两人呢？看来，我们中间的一些人会被弄到这鬼地方来的的原因不是因为得罪了沧溟之主，而是因为得罪了刘雪。”狄墨思索片刻后答道。 “啊，那赵洋也是，他那根能操控黑蛆怪的手链原本是刘雪妈妈的！只不过，他同时也是赵家庄的后裔。”单绫罗叫道。 “而王卫东跟赵洋关系匪浅。那就没错了。”狄墨点了点头。 “可我们呢？我和司空浔应该是因为学校里那个没擦干净的阵法，白大叔是因为刘雪的那个案子，那你呢？”单绫罗抬头望向狄墨，问道。 狄墨没有回话，他在等着看刘雪的回答。 刘雪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想不起来？对了，你应激性记忆障碍来着……”白昭叹了口气，却没有露出责怪的神色，只是进一步提示道： “据我所知，方红是一个老小区的包租婆，但她还有个生财之道——她会先用廉价的房租吸引单身在外租房的女性，当她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后’她会找借口突然涨房租，导致那些单身又无依无靠——可能还带着孩子的租客陷入困境。而那时，她就会建议那些长相不错的女租客，用一些‘特殊门路’赚钱……” 听他说到这里，刘雪剧烈地一颤。 单绫罗还没反应过来，狄墨直截了当的说道：“就是拉皮条。” 单绫罗立刻露出嫌恶的神情，然后才恍然大悟：“那么说方红让刘雪的妈妈……哇！太可恶了！” “而学金融的大学生董海峰曾经在一家小贷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实习生，不过很少人知道，他上班那家公司会在合同上做手脚，实际收取的利息率是远高出他们对外宣传，也远高出合法范围的，是不折不扣的高利贷。而董海峰自己的‘实习内容’也远不止他本专业的那点，他还负责跟着老板上门讨债。”白昭继续说道。 刘雪全身发抖。单绫罗默默咂舌，谁能想到那个阴沉的眼镜男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而董海峰的那个老板，就是赵洋。实际上那家伙除了放高利贷外还做着倒卖文物的勾当，这也是他为什么跟盗墓贼王卫东关系匪浅的原因。而那个王卫东，他干的行单是下三流，鉴定古物的眼光却是一流的。我猜他应该也被赵洋带去见过你妈妈吧？为了偷偷鉴定你妈妈的那串手链。” 刘雪捂住了头。散碎的记忆了浮现上来，逐渐拼凑成一幅幅画面。画面里是一张张陌生的，扭曲的脸，他们或乘人之危，或仗势欺人……但现在，刘雪想起了他们的样子。 就在昨天和今天，自己“重新认识”了他们。 “他们……他们……”刘雪的呢喃渐渐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心底的愤恨与记忆一同复苏了过来。 她记得那个搔首弄姿的女房东，她突然涨价，为的就是逼妈妈出卖□□！她记得那个戴眼镜的人，他一边叫嚣着还钱，一边在家里打砸，还打伤了妈妈！她记得那个油嘴滑舌的中年人，他也上门讨过债，还抓着妈妈的手威胁她说要砍掉！她更加记得那个放贷的老板，他两次带人上门打砸，强迫妈妈做了那种事后还偷走了妈妈的手链！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些人？！他们都该死！！ “他们都该死，所以你杀了他们。”白昭平静地说道。 “我没有！”刘雪激动地申辩道，接着又沮丧地垂下了头，“我……我做不到……” “但是如果你有这个力量的话，你会这么做，你做梦都想杀了他们不是吗？”白昭说道。他的语气依旧平缓柔和，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我……”刘雪无所适从地摇着头。而白昭继续说道： “就跟你做梦都想有一个人能无条件的保护你，帮助你，支持你一样。” 刘雪愣住了。 单绫罗也愣住了，白昭说的是司空浔！ “强烈的意念会形成潜意识，它有时甚至超越了你的主观意志。比如说你恨谁，就算你做不到，就算你知道道德和法律不允许，你也会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将他千刀万剐。反之亦然，当你渴望得到支持时，你的内心深处会希望那个人能毫无保留的，甚至没有道德准则的来站在你这边，即使这不道德，也不可能，但你依旧会去想象。”白昭说道。 “所以说，这个空间实现了她潜意识中这些自私的意念？为了让她报仇而出现了这些黑蛆怪，为了让她得到小毛头的支持而控制了小毛头的神志？”狄墨总结道。 “那我们是怎么回事？我、这死狐狸、还有白大叔你！”单绫罗叫道。 “呵呵~咱们一个个问题来吧。”白昭淡定自若的笑了。单绫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这个笑容，这股熟悉感绝对不是错觉！ “首先，狐狸先生所得出的因果关系不对，不是这个空间‘实现’了她的潜意识，而是她的潜意识‘创造’了这个空间。确切来说，是她潜意识里属于沧溟之主的那一部分。”白昭说道，刘雪想要辩驳却被他揉了揉头打断了，“听我说完。看看这个空间吧，这个出不去的渔村、黑石塔、大海和守候在自己身边的眷属便是沧溟之主最后的、最深的、也是最恨的一段记忆。你在愤怒和绝望时产生的强烈意念唤醒了祂的力量，而祂将这份力量投射到了让你抱持着强烈的人身上，将他们拖了进来。其中自然包括你憎恨的那些人，但，由于你对小浔产生了情感和依恋，所以他也被卷了进来。” “可我并不想这样……我也不是……不是喜欢他……”刘雪期期艾艾地说道。 “人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产生依赖心理是很正常的，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白昭微笑着宽慰道，“而就结果而言，他被卷进来后成为了你的心灵支柱，巧妙地维持住了你心理的平衡，不然，这些黑蛆怪恐怕会比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要凶暴百倍！” “由她的潜意识所创造的空间，并且会随着她的心理状况而改变……这简直就像是……”狄墨喃喃地说道。 “简直就像是梦境。”白昭道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