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鸿来雁去,又是秋光暮。冉冉流光嗟暗度。这心事、还无据。注:主角间无血缘关系。

作家 若花辞树 分類 百合 | 42萬字 | 145章
第(46)章
    皇帝特意择了个傍晚去。

    到长秋宫,夏侯沛不在,皇帝便道:"十二郎没来?去个人,将他召来。今夜咱们三个,一道吃个饭。"

    皇后知道他没事不会如此费心,必是有话要说,便命人去将夏侯沛找了来。

    夏侯沛来得飞快,就怕又出现上回那般的情况,怕阿娘让圣人伤到。她几乎是跑着来的,这辈子,她被皇后教的风度翩翩,极重仪态,九年多了,就没走过那么快的步子。

    到长秋宫,见气愤宽和,帝后相对而坐,浅笑而谈,夏侯沛才把心放下,停下步子,正了正衣冠,方沉稳走入,从容拜见。

    皇帝见到夏侯沛,也是高兴的,笑道:"你来了,起来坐,父母跟前,不必拘束。"

    夏侯沛便起身,自然而然地坐到皇后那一侧。

    皇帝也没在意,问她学业:"近日学到哪里了?"

    夏侯沛一一道来,皇帝考校,也答得头头是道----只有当真潜下心来治学的人方能如此。皇帝便极满意,十二郎聪明归聪明,至少,心思是端正的,不让人操心。

    及饭后,三人殿中闲坐,殿外夜幕初降,天色灰蒙蒙,殿中灯火融融,令人心生暖意。

    夏侯沛仍坐在皇后身侧,宫人奉上茶来,她直起身接过,送到皇后手边,然后,再捧自己的。

    皇帝自是看到了,再观四下宫人毫无异色,便知十二郎平日就是如此。孝顺,是好事。懂孝道的人,往往重规矩。

    前几月,夏侯沛虽稳坐不动,皇帝仍是免不了要探探她的想法,便状若无意地问起来:"你渐长大,总有一日,要离开父母,你可想过,要做什么?"

    为人者,无论高低贵贱,总得要操持事业,方能不碌碌终生。他这一问,就像父亲问儿子有什么理想,看着也是关心的模样。

    夏侯沛便想了想,想了一会儿,她道:"儿生为皇室人,来日如何,安能凭儿一口而定?"说的很中肯,以后怎么样,且还说不准,何必着急。

    皇帝摆手:"不管这些,就说你怎么想的。"

    皇后静静看着夏侯沛,夏侯沛感受到她的注视,没转头去看,只目视皇帝,道:"越主好诗赋……"以国君为比,皇帝神色不变,心中已开始有所思索。皇后只是静静饮茶,茶水温热,滑过肠胃,舒适宜人。

    夏侯沛继续道:"诗赋写得波澜壮阔,意气奋发,他就是不做皇帝,凭着诗赋,也足以青史留名。儿以为,不论做什么,不做则已,要做,就做个中翘楚。"

    听到夏侯沛看中的是成括的才华,皇帝又坦然了,听她要做就做个中翘楚的论断,他也很赞许,大丈夫生而为人,就该如此,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就该有志气,有担当!可,到底没说究竟要做什么啊。

    皇帝正欲再问,便听皇后道:"不要说大话。"

    夏侯沛便腼腆地笑了笑,道:"儿私心念想罢了,父母跟前,纵说错,也不会笑话儿的。"

    皇帝少不得接一句:"自然。你有如此志气便很好了。"

    夏侯沛笑意更深。

    皇后便道:"圣人不要惯她,朝有贤士,野有能人,天下之大,不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

    皇帝今日是作为一个慈父来的,自免不了为夏侯沛说话。一来二去,就说晚了。再要转回来问夏侯沛将来想做什么,便显得太过刻意。皇帝只得暂放下。

    到了就寝的时辰,皇帝心想就不来回奔波了,歇在皇后这里也一样。便与夏侯沛道:"天晚,你明日还要上学,别熬的太晚。早些回去歇了吧。"

    夏侯沛迅速回道:"是。"稍一停顿,又起身走到皇帝跟前,郑重作揖,一脸孺慕,"儿久不见阿爹,今日见着了,便让儿送阿爹回宣室以尽孝道。"

    儿子都说了要尽孝,皇帝还能说什么呢?死皮赖脸留下吗?只得起身,与皇后道:"时辰不早,你也早做歇息。"

    皇后亦起身,作势送他出去:"圣人亦如此,回去便不要熬夜看奏疏了。"

    告辞的话相互间都说过一遍,皇帝便走了出去,皇后走在他身旁相送,夏侯沛走在他们的身后。

    到殿外庭院,皇后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夏侯沛一眼,夏侯沛趁着夜色,旁人不易察觉,冲皇后眨了眨眼,调皮得很,皇后微微勾了下唇角,一本正经道:"十二郎送圣人,路上留心脚下。"又提醒宫人仔细侍奉。

    皇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见夏侯沛已走上来,便没再多想,抬步走了。

    夏侯沛跟在他身后,就在要走出那座宫殿,她回了头,她看到皎洁月下,皇后独立身后,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有一种清冷的温柔,仿佛与那水波般流淌了一地的月华融合。

    第36章

    月华银辉,倾斜满地。树枝jiāo叉,宫道上黑影憧憧。

    数十宫人分为两列,在前提灯引路,皇帝悠然而行,夏侯沛跟在其后。

    走过一段漆黑的小径,便见宣室殿灯火通明出现在眼前。皇帝回头,笑道:"就到了。"

    夏侯沛稍稍走前一些,朝宣室望了一眼,抿唇而笑:"只恨路短,不能与阿爹多行一段。"

    一离开皇后跟前,夏侯沛便十分擅长表演,在大臣们面前,她平易近人而不失主见,礼贤下士而不落身份,在亲族面前,她亲近可靠,维护亲友,在皇帝面前,她就是现在这般小男孩儿见了父亲的腼腆和喜悦。

    皇帝便让她这有些害羞,有些开心,又有些遗憾的模样弄得心软,想想这儿子,的确不常见他,他与她关心,却是少了。只是他是皇帝,每日都有诸多事务,又哪儿顾得上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儿子呢?皇帝倒不觉愧疚,只温声道:"你我父子,何须客气,但有难事,只管来寻我就是。"

    夏侯沛立即就显出一丝欢欣来,躬身作揖:"是。"

    皇帝便笑了,拍拍夏侯沛的肩膀,继续前行。

    送了皇帝到宣室殿,夏侯沛便回去安寝了,不过她不是一人回去的,皇帝为慈父,又派了个心腹送她。夏侯沛一路沉静,并没有与这位天子心腹多说,一来,既是心腹,哪能轻易打动?二来,皇后在后宫经营多年,宫中人脉方面,她定周详。

    皇帝与皇后、广陵王用过晚膳,且相处得宜的消息很快被传了出去,崔氏被安抚,其他人亦受震慑,朝中便渐渐恢复平静,诸王出镇一事,竟不了了之。

    但,不了了之,也只表象而已。此事所带来的后果极为深刻。首先,是太子与诸王的势力在朝堂上小试身手,各自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其次,皇帝已知诸子相争,进行防范。而在崔府,崔质道多方查探,终于查出,针对广陵王一事背后有魏氏的手笔,他对着窗外绿树,陷入沉思。

    魏氏,无可置疑地站在太子那方,此次,究竟是太子授意,还是魏氏擅做主张?

    崔质道唤了儿子崔素,与两个侄儿崔玄、崔骊来,原本也该请崔远道一同商议,奈何崔远道去了太学,替天子,教化士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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