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原本认为我不过也就是个权威势重的公主而已?"宋玉仍笑道。 "不。"李元纮慌忙拱手:"臣从来不认为您是如安乐、长宁般骄纵不法的皇家子孙,您睿智果敢,深得臣等敬服。石磨一事,臣事后也想明白了,只是臣奇怪,此番您又为何要这么做?臣斗胆,您要拉拢臣,怎又将臣推给皇后?" 宋玉哈哈一笑,起身负手下阶道:"李元纮,你很聪明,我喜欢你的直接。不过你想想看,就算你此刻跟我表忠心有用吗?你还是县丞,来日还不知是谁来坐了这县令一位,你永远在县丞的位置上,对我有何好处呢?" 李元纮吃了一惊,已猜到她的用意,他自问一向凭借政绩升迁,从来不曾有想过会依附权贵,他最鄙视的便是那些趋炎附势之徒,犹豫不决之色毫不掩饰的浮现脸上,思想做着qiáng烈的斗争。 宋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府堂外遥遥天际,道:"你和袁从之算是勤政爱民的好官?那么你们流放了,即便有本事有抱负,是准备在岭南施展么?你能从小小县令做到京畿要地,凭借的是政绩斐然,但你告诉我,在长安城,如今还有多少是看重此点的?" "这……"李元纮随她转过身体,长叹一声道:"殿下所言极是。" 宋玉点点头,负手道:"你是久历官场之人,在这里,光凭满腔热血激情和刚直不阿遵照法典是没有用的,当法典不能维护世道的时候,那么它往往就变成了限制自己的条文,这时候你就要懂得用些手段。这些手段不是阿谀奉承,谄媚祸主,而是凭借你的本领,追随值得你辅佐的人,去成就他,你的抱负也就有了可以施展的一天。不然你就永远被条文或是道德束缚,一切理想都成为空谈。"说着她转身面对他,眸光清利往他眼底一扫,道:"李元纮,依附权势和依附权贵是两码事。" 此番话旁音深远,李元纮仔细咀嚼半晌,忽而摇头苦笑道:"难怪上官婕妤如此用心,是臣眼薄识浅,殿下教导的是,臣明白了。" 宋玉扬起笑意道:"即然如此,那就请吧?"说罢往堂外去见万年县众官。 张玉安等人忐忑不安的在外翘首等候,见她出来,纷纷上前行礼,瞄到李元纮一脸苦涩,顿时都暗叫"完了"。但听得chun朗声说道:"下月之内,万年县府衙必须搬迁,若是不然,公主府会遣人相帮!" 众人脸无人色,面面相觑,惶恐不安的恭送太平公主起驾。 "李兄,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张玉安待宋玉走后,急切的拉住李元纮问道。 众人一拥而上,想听他如何说法。 李元纮苦笑道:"能怎么办?咱们已经得罪了一个,难不成还得罪一个?" 一人道:"可这有损天家颜面之事,是否该当请示圣上?" "哎,圣上能驳了太平公主的脸面?"另一人嗤笑道:"算了,算了,赶紧收拾吧。" 张玉安不死心,拽住李元纮不放道:"李兄呀,现在公主们又是抢人又是抢地,我们还什么都不能做,这叫咱们的脸往哪儿搁?即然圣上管不了,咱们找找皇后娘娘?" 李元纮看了他一眼,暗地里挑了挑眉梢,却点头道:"对,我这就回去写奏表,明日便去请皇后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玉姐: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b。 面条:我们都在看你装b。 婉儿:不,其实是我在装,你们不要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辩了。 玉姐、面条:σ( ° △ °|||)︴ 婉儿:不要做出吃惊的神情,我早已把你们两个里外都看透了。 玉姐、面条:o__o ”… 面条:玉姐姐,咱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您要罩着我。 玉姐:(嫌弃)你才是蚂蚱,给姐跳开。 ☆、轮回 "你瞧瞧,太平为了修造园林,竟要让万年县府衙搬迁,这太放肆了!"紫兰殿上韦氏拿着李元纮的奏表,扔在李显的面前。 李显看了眼一旁坐着的上官婉儿,捡起奏表却不翻看,只道:"太平现在无事可做,建几个园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这兴庆坊还是你赐的名,给她好了,不要太计较。" 韦氏杏目圆瞪:"显,这可是有关皇家颜面的大事,你这叫地方府衙怎么看我们!" 安乐丝毫不懂他们议论之事,抢着道:"你允许万年县搬,那也放了我的僮奴。" 李显虚点安乐对韦氏道:"你看看,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颜面?咱们女儿都快把半个长安城给抢光了。"这话把韦氏说的好不尴尬,怒视安乐一眼,安乐纵然不通政事,却也知李显是在责怪她纵奴掠民,当下嚷道:"你瞪我做什么?太平要园子就可以让府县搬了,怎么我想要几个奴婢还不行了?我又不是要了不给钱。太平,太平,从小就听你们两个提这个名字,说她怎么怎么厉害,那有本事你们杀了她去呀,真是够了!" 韦氏嫌她言语过火:"果儿!" 安乐偷瞄了一眼上官婉儿,垂下了头,悻悻不已。 上官婉儿浅笑挂在脸上,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的相互埋怨,看不出心中喜怒。 "好了!就这么着吧。"李显开口打断她们,转向上官婉儿时目中露出温柔,道:"婉儿,让李元纮搬了吧,安抚一下他们,安乐的僮奴也去放了。"接着起身道:"你们别成日没事吵吵,做事都收敛一点,让我清静清静。"说罢也不给她们争辩机会,拂袖而去。 安乐愤恨的甩袖,冲韦氏吼道:"这是什么意思?" 韦氏吐了口气……什么意思?哼!……她朝上官婉儿处书案的卷轴扫了一眼,抬目盯住她道:"婉儿,你也不劝劝太平?" 上官婉儿笔下一停,抬头直视她,颇感为难道:"许是还记着大慈恩寺那事,明知她是在借机找李元纮麻烦,怎么会听你劝呢?" 韦氏记得石磨那件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如此看来,太平果然是夹带私仇。"只怕不是不听你劝,是你自己不想找没趣。"她本是故意试探,谁料上官婉儿无奈一笑,算是默认。 安乐道:"婉儿,你还是回宫来住吧,别跟她走那么近,我看着心慌。" 韦氏拉住她责道:"管好你自己府里的人就行了。" 安乐甩开她,上去挽住上官婉儿的左臂道:"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咱们能回长安是狄仁杰那些人的功劳,但果儿知道,是姑姑你的一句话让祖母下的决定。你把咱们带回长安,也不想又把咱们送走吧?你是果儿敬重的人,是咱们的依靠,你和姑母走的那么近,果儿很害怕。" 韦氏忽然觉得自己女儿也并非那么愚蠢,于是乐得想听听看上官婉儿怎么回她。 上官婉儿搁下笔,抚摸着安乐的头,笑说道:"我和你姑母之间与政治无关,果儿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心底里层层悲愁哀伤几乎将她吞噬,然而理智不允许她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