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娘大惊,猛的从凳子里站起来,“我又有了,你没有骗我?” 慕容沁耸耸肩,“你若不信我也不会让人去请我。” “我信你,我信你,你的医术我怎么可能不信,可是这才没几日,准么?” 小姨娘质疑也是正常。 毕竟寻常子女起码一个月两个月等月信被推迟才才会被诊断出有喜脉。 只是慕容沁的这种手法,她不便多说,毕竟她是和前世毒医所学,有些事她不方便告诉旁人。 “你且放心就是,这次你的坐胎药我亲自出方,必定让你保住这个孩子,也算是弥补我之前出此下策让你小产的那个孩子一点补偿。” 慕容沁亲自拟了方子,“你仔细看看。” 小姨娘挥挥手,“哎呦,沁小姐您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识字,你开的我放心就是,那接下来我要不要告诉国公爷。” 慕容沁说,“只悄悄告诉他一人就是,不要让旁人知道,国公府后院几十年没有新生儿降生,我怕有人对你图谋不轨算计你的孩子。” 小姨娘脸上都是喜色,“好,且听你的,那就等三个月后,再告诉旁人。” 慕容沁算了算日子,等她胎象稳定,也到了盛暑,雪国会派人来朝贺,那时候又是睿王大婚。 不知道是天算还是人为,竟然都凑到一起了。 说完正经事,慕容沁开口问道,“你可曾听闻慕容昆要联姻的事。” 小姨娘小心翼翼的做回椅子里,“我只是听说,边关有异常,只是国公爷现在已经不管边关之事,我看这件事你还要从慕容侯爷那里下手。” 慕容沁点点头。看来这件事还处于保密阶段。 慕容沁不得不离开国公府另寻办法。 只是她已经很久不曾跟自己亲爹开口,即便她开口询问,以现在的局面,慕容盛也不见得会将这种联姻的大事告诉慕容沁。 更何况,慕容沁也不可能真的去见慕容盛。 既然她不想见那个渣爹,那便让别人去。 慕容沁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喜儿那张脸。 喜儿深爱慕容昆,或许她也能知道一些线索。 这样思量。慕容沁便又和小姨娘闲话半炷香的功夫,“这些日子我来国公府,怎么不得见薛聘婷?” 小姨娘一笑,“你说她呀,她又不是我们国公府的女儿,上次只是过来凑了热闹,现在人早就回自己府去了。怎么了,你对她感兴趣?” 慕容沁自然不是对谁感兴趣,只是好奇,薛聘婷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都隐藏着奇怪的深意,“薛聘婷在薛家所有千金里地位如何?” 小姨娘眼珠子转了转,“你要说身份地位,她并不是国公府的嫡系女眷,但是她父亲身份却不容疏忽,我听说她父亲薛礼掌管宫廷内务,是国公爷最得意的侄儿,否则也不会让薛聘婷经常过府玩。” 慕容沁挑眉,“薛礼掌管内务府?这岂不是乱了朝纲?内务府是宫廷最至关重要的官职,为了制衡各方势力,是不许近亲担任其职的,而是由皇帝选了太监胜任。” 小姨娘对于这些不是太懂,胡乱猜测说道,“太监不过是明面上主事的,背地里整个内务府都归了薛家管,内务府可是个油差,自己的人掌管,单说每年克扣的银子就够养活真个薛礼府上,你瞧薛聘婷穿着,那些时兴的衣裳,哪个不是出自宫廷,这其中的道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是啊。 薛贵妃曾掌管六宫,薛礼是她表兄,这份油差落到自己人手里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明面上她们完全可以找个干净的太监上任。 内务府,不仅是掌管宫廷,甚至手已经伸到各国进贡的外廷。 倘若真的如此,那薛贵妃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小姨娘瞧着她的表情说道,“你也不用太着急,等我肚子大起来,我们再寻事端。” 慕容沁摇头,“那岂不是太久了,我们要双管齐下,之前我一只觉得薛家的势力简直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实牢固,看来也并不是嘛。” “你是说从薛礼那下手?” 慕容沁点头,想要将薛贵妃一击致命,就要瓦解她身边的人,就如同她对付薛氏一样,首先要卸掉她两只手臂,李嬷嬷就是个例子。 如今薛礼就是薛贵妃的手臂,倘若内务府的人大换血,那她和雪国之间必然会断了联系,以薛贵妃着急的心态,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只要有一点东西,就能连根拔起。 “小姨娘,看来还要借你的由头,看一出戏。把薛聘婷请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还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小姨娘点头,“那,我以什么借口?” “以国公府的势力,来一场京中各府小姐少爷议亲,” 慕容沁见薛聘婷是一,她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如今朝中局面,才能研究出对肃王有利的方案。 小姨娘做事利索。 等慕容沁到了侯府,后脚,小姨娘的邀请函就已经送出。 刚好遇到慕容云,看到慕容沁手里的请帖,满脸嫉妒和不甘心,瞧着那红色贴金的请帖,必然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举办宴会。 从前这样的场面,慕容沁怎么可能收到请帖。 自从她成为县主,摄政王派人过来瞧她之后,仿佛整个上京都知道了慕容沁。 这份嫉妒从心底一直飙到脸上,慕容云的表情根本控住不住的展露无遗,慕容亲淡然笑了笑,“四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和白玦哥哥生气。” 慕容云骂道,“你这个贱人,你给我闭嘴,我们夫妻和睦着呢,我在门口等我夫君回来不行么。” 慕容沁根本没想继续搭理她,将至朝里面走去。 被慕容云拦住去路,“你手里拿着谁家的请帖。” 慕容沁抬起请帖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外租家的请帖你都不认得了?” 慕容云一见,竟然是自己家的请帖,还没有请自己,而是请了慕容沁这个贱人,当下更觉得丢人没脸,更生气了,“我不许你去。” 慕容沁呵呵一笑,她说不许就不许,慕容云也太把她自己当一回事了,吃了这么久的亏怎么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呢,开口就说,“这次是上京内各府议亲,你一个妇女就没必要去了吧。” 慕容云吃瘪,往日这种宴会哪里会少了她,“再说,就算白玦不要你了,你也得先和离才能再选夫婿,你着什么急。” 慕容云大惊,“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白玦不要我了。” 慕容沁云淡风轻的,“哦,入宫你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白玦根本就没有跟你洞房,哎呀,我竟然忘了,早在白玦之前,你就被人给玷污了清白,啧啧啧,我这记性,都是黄花大姑娘的宴会,我看你还是别去自取其辱得好。” 说罢,慕容沁便要向里面走去,侧头的功夫,瞧见白玦往这边来,慕容沁突然站住脚步,慕容云只顾着生气并未发现白玦,“你为什么不进去了。” 慕容沁笑嘻嘻的看着慕容云,这表情让慕容云顿时起了警觉,“你这个贱人笑得这么渗人干什么。” 慕容沁说,“你觉得渗人,可是我的白玦哥哥不会。白玦哥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说着,慕容沁已经跑向白玦,白玦对于慕容沁态度的大转变十分惊讶,但是他很受用,宠溺的看着慕容沁,“出去办点小事。” 慕容云见到俩人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词语,你侬我侬。 简直要将慕容云气疯。 她快速的走过去,拉着白玦便朝里面走去,速度之快,白玦回头瞧慕容沁,只见慕容沁满脸委屈和失落,顿时觉得他十分对不起慕容沁,可是他的手腕被慕容云死死的抓着,一颗心也跟着一同失落的走进了侯府。 慕容沁这才转换了表情,缓缓的跟着走了进去,猛的看到喜儿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奴婢见过沁小姐。” 喜儿突然冒犯的出现,慕容沁并未觉得不适。“你这个时候出现在侯府门口,也是为了等人么?” 瞧喜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脱口而出,“你在等慕容昆?” 喜儿一惊,急忙摇头,“不是,奴婢没有。” 她撒谎,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慕容沁并未因为喜儿撒谎而感到不快,“喜儿,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喜儿抬起眼睛看了两眼慕容沁,正儿八经的福了福身子,“沁小姐,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可是我喜欢昆少爷,他也答应我了,一定会回来娶我做少奶奶的。” 慕容沁叹息,“你确定么?” “昆少爷为人坦荡,不会骗我一个小小奴婢,更何况他骗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不是么。” 慕容沁惋惜的看了一眼喜儿,“慕容昆是会回来的,只是他会带着他的妻子回来,听说那女子身份尊贵,你觉得她会容忍他娶你么。还是说你甘心沦为侍妾,我听说那女子厉害的很,你能确保你的安全么,到那时候,你确定慕容昆会为了你一个小小侍妾得罪他的正妻。” 慕容沁的话让喜儿瞬间一怔,“可是他答应过我的,他说...” 慕容沁打断了喜儿的话,“他说过什么不重要,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和薛氏商量好的,就是要稳住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李嬷嬷之女,你知道她们太多秘密,怎么可能放你出府,她们要利用你对慕容昆的感情将你困在侯府,即便是死也让你死在侯府她们才会放心。” 喜儿不信,“沁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慕容沁耸耸肩,“你完全可以不用相信我,反正慕容昆也快回来了,到那时候就是印证这番话的时候,当然了,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查这件事。想必,侯爷的书房就能让你查到蛛丝马迹。” 慕容沁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喜儿低着脑袋,双手紧握的拳头让人不难看出她再隐忍,她心里十分难过,可是现在让她知道真相也比当场见到慕容昆领着女人回来好受。 而且以慕容沁对喜儿性情的了解,喜儿必然会去查清。 她不想进慕容盛的书房,但是她十分乐意喜儿去。 或许喜儿这么一查,还能牵扯出更多她意想不到的东西。 “喜儿,我说过的,只要你有任何为难的事都可以来找我,自从上次我在柴房救了你,你不曾一次来我院中,我知道,你是自保,你怕慕容云和薛氏找你麻烦。但是你放心,只要你有求于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喜儿缓缓抬起头,“你是可怜我?” 喜儿的眼神很奇怪,不是一个奴婢瞧主子的神情。 慕容沁知道喜儿改变了,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人,“我也不绕弯子,你在薛氏身边伺候也不好过,薛氏身边的大丫头十好几个人,你突然得宠,她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上次你诬陷绿儿,我觉得你做的很好,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你我是同样的人,我们都是被人欺负的人,难道我们不应该凑到一起反击她们么。如果你没有这种心思,你也不会诬陷绿儿不是么。” 喜儿眨眨眼,嘴角一抹笑意,“我以为我做的够隐蔽,没想到还是被沁小姐看出端倪。” 慕容沁见喜儿不为所动,便不再多说,“能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信不信,你自己去查吧。” 说完,转身离去。 留着喜儿站在门口许久不曾离开。 天色渐渐黑了,她才消失在夜色里。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真的去了慕容盛的书房。 慕容沁一身夜行衣,坐在房顶上,嘴角一抹诡异的笑。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喜儿的一举一动。 她快速的翻看着桌上的信。 看到慕容昆的信,突然一愣,却也快速的打开,看完后,喜儿突然无力的坐在了椅子里,她满脸都是失望。 想想她也是真的可怜。 生母死后,她被弄进侯府,伺候慕容昆,小小的年纪就要伺候慕容昆。 身体被慕容昆早早就玷污了清白。 自此她只能留在慕容昆身边,对慕容昆一番痴情,却被他和薛氏算计。 信件上清晰的写着,慕容昆自己在边关镇守,他会寻个由头潜入辽营,抓来辽国公主,生米煮成熟饭,就会带公主回上京,到那时候,公主只能下嫁慕容昆,两国联姻势在必行,而作为准驸马,陛下必然会给慕容昆一个非常体面的身份。 得到辽国的支持,那么他支持睿王成为太子,算是又加了筹码。 那她喜儿呢。 所有信件里,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喜儿。 所以正如慕容沁所说,即便喜儿用力争,最后恐怕也只能是慕容昆的侍妾。 侍妾归公主所管,她未来的日子会不会生不如死,恐怕还不如现在在薛氏身边。 喜儿满脸泪,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她用力擦了擦眼泪,眼底奇怪的表情演变成了狠毒。 慕容沁知道,这个小女子彻底黑化了。 见喜儿朝着自己的院子去,慕容沁便也往回走。 换了衣裳,坐等喜儿来找自己。 春儿从外头看,“小姐,我好像看见喜儿了。她这个时候来,你说是不是又是薛氏让她来找麻烦的。” 慕容沁挑眉,“去将上次肃王给我的奶茶冲一杯给她。” 春儿不解,也没多问,转身去做。 喜儿从外头走进来,“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偷潜入过侯爷的书房。” 慕容沁说,“这些事你不用管,我只问你,你做好决定了?” 喜儿咬着牙,缓缓点头,“沁小姐,我不求别的,我只要少夫人的位置,我要慕容昆必须娶我。” 慕容沁眨眨眼,“你是李嬷嬷之女,我才掏心掏肺的跟你说两句,慕容昆不喜欢你众所周知,你却要嫁给这种人,你要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我不管,他既然曾经答应过我,那我必须嫁给她,哪怕我死,我也要入族谱,我要让他永远背负负心汉的罪名。” 见喜儿情绪稳定,也自然明白,喜儿已经是下了决心,既然如此,慕容沁也不再多劝,“这是贡品奶茶,你尝尝。” 喜儿缓缓端起茶杯,眉头突然簇在一起,“这奶茶可是雪国之物?” 慕容沁挑眉,“看来你在薛氏身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知道这是雪国奶乳,” “奴婢伺候二夫人许久,她每天晚上都会喝一杯奶乳,这个味道奴婢记得十分清楚,沁小姐,如果这是雪国的东西,那么薛氏是如何得来的,你可曾想过。” 慕容沁赞赏的看着喜儿,“她有个贵妃姐姐在宫里,什么好东西自然都紧着她。” “贵妃再有能耐,也要等每年雪国进贡才会有这么好的东西送来,可是现在并不是盛暑,贵妃是哪里得来的,沁小姐,您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慕容沁心下赞赏,没想到喜儿这么有脑子,“在我们不能将敌人一击击败的时候,就需要忍。你明白么?” 喜儿一愣,手里端着杯子,眼神由疑惑逐渐转变为清明,最后对慕容沁淡淡一笑,“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