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沁只觉得好笑。 从上次白玦亲口告诉她,他不喜欢慕容云的时候,她便一切都了然,白玦的确不喜欢慕容云,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慕容盛手里的兵权,利用慕容侯府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势力。 只是她第一次以上帝视角去看白玦,绝得白玦此时此刻的表情过于丰富了。 不过想想也是,白玦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事先不知道慕容云肚子里怀着孩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了这么久,自然都是装的。 既然装,起码要装的像一些,否则露出破绽让慕容云看出来可怎么好。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被慕容云知道白玦和她在一起都是为了荣华富贵。 不知道那时候的慕容云会不会彻底爆炸。 想到这些,慕容沁又觉得自己好笑,脑补了那么多画面。 竟不知白玦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沁小姐笑什么呢,那么好笑,不如说来与我听,让我也开心一些。” 白玦伸出手,想要去抓被风吹起来的发。被慕容沁侧身厌烦的躲了过去,敏感多疑的白玦顿时有些尴尬。 慕容沁却说,“你现在好歹是我四妹夫,可要自重。” 白玦脸色微微一沉,“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清楚,即便我和慕容云成亲,你也应该知道,我心里最中意的人是你。” 慕容沁眉头簇了簇,后退半步,意思是和他拉开些距离,自然她的这些小动作,白玦看在眼里,也自然的后退了半步,“白玦,恭喜啊,荣升统领军,手握三千精甲,听说睿王都派人送了礼物恭喜你。” 白玦脸上的表情是高兴的,但是当着慕容沁的面他不愿意表现出来,只是淡然一笑,“当初我是被肃王举荐给睿王的,如今我又被慕容侯爷调回身边,这一切自然都是看在侯府的势力,睿王送礼物也是看在侯爷的面子,说白了,我不过是个奴才,算不得什么。” 慕容沁挑挑眉,她没想到,这位白统领竟如此谦虚,看来从前那个在慕容沁面前嚣张跋扈阴狠毒辣的白玦,在人前又是这番嘴脸。 这样的白玦,她还是很少见的,当下便觉得有些新奇。 慕容沁心里有些不痛快,又挑起话茬,“如今你公务繁忙,可不要忽略了四妹,她身子刚好利索。” 白玦抬眼,罅隙的眉梢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慕容沁,“今日发生的事,前因后果,想必都在你策划里,我只提醒你薛府人事关系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薛贵妃能在后宫受宠数十年,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下去的,你若需要帮忙,我义不容辞。” 慕容沁有些心焦。 这些事,她是不想让白玦插手的。 奈何白玦总是事事都盯着,她又不想得罪了他。 眼睛一弯,便看到慕容云从里面又跑了出来,应该是来寻白玦的,见到俩人站在门口说话,当下一拧眉毛,“慕容沁你够了,你不要以为之前的事我就要对你忍让,我说过你不要和我夫君说话,白玦现在是我相公,你能不能离他远一点。” 白玦歉意的看向慕容沁,“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慕容沁扯了扯嘴角,“你这说话的语气,仿佛你们成亲多年,你可真够爱护四妹的。想说体己话,回去关好房门悄悄说,青天白日站在大门口说,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白玦那后半句替慕容云解围的话,慕容云自然是听到了,所以慕容沁后面说的她也听到了。 慕容云想要发作,可惜,慕容沁说完抬腿便进去了。 气的慕容云在后面直跺脚,白玦低头哄了两句,慕容云依旧不依不饶,撒娇撒泼,白玦转身就走了,根本没有理会她。 可是这件事,却被外人传开。 有人说,慕容沁和慕容云打飞醋,白玦气恼慕容云。和慕容沁一起走掉了。 本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被人传来传去,更难听,让慕容云更没有面子。 慕容云第二天一大早便要去找慕容沁晦气。 薛氏正坐在妆台前,让下人替她梳妆。 慕容云福了福身子,“母亲早安。” 话音未落,人便到了门口,被薛氏让人给拦下,“一大早的你气冲冲的要去哪。” 慕容云生气,却又不想再解释,她现在全然成了府里的笑柄,而且昨天夜里,白玦一夜未归。 他去哪了,是不是去慕容沁那了,如果是..那他们俩人说了什么话,是不是又眉目传情... 想到这些,慕容云便要发狂。 没好气的说道,“我去找慕容沁那个贱人。” 薛氏用力一拍桌子,振了一下梳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去找慕容沁,她如今风头正盛,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还去闹,你好容易嫁给白玦,能不能安稳过几天消停日子。” “母亲无能!”慕容云向来口无遮拦惯了,这些话张口便来,“你又怕了是不是,反正我和慕容沁是仇人了,我坚决不会同意白玦娶她过门的。我现在就去问问那个贱人,到底什么意思。” 薛氏刚要发怒,替她梳头的喜儿突然开口,语气温和,“四小姐,您这时候去,岂不是更让沁小姐得意。” 慕容云这才转过眼睛去瞧这个下人,原来是喜儿。 喜儿自从上次被卖给人牙子,被慕容昆救回来之后,被薛振玷污了清白,修养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回到薛氏身边伺候的。 只是再也回不去慕容昆身边了。 每每俩人隔空相遇,那眼神说不出的凄凉。 慕容云问她什么意思。 喜儿的性子仿佛那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是的,再也不似从前那样胆小,却也谦卑恭顺,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李嬷嬷的影子,“奴婢是觉得,现在府上都在传您和沁小姐的事,奴婢也有所耳闻,您以为是下人互相传的,但是奴婢却认为,是沁小姐纵使这种风声传出来的。” 慕容云一楞,“你是说,慕容沁就希望下人这样议论?为什么?” 喜儿压着脑袋,手里是刚刚那把掉再地上的梳子,“沁小姐这是在故意激怒你啊,她本来是喜欢白少爷的,她此举,就是希望你去闹,让白少爷厌恶你。” 慕容云大惊,好像听懂了,“没错,你说的对,还好你提醒我,否则我这样过去,万一遇到白玦被他看到一切,更要跟我生气了,本来昨天夜里就不知道去了哪...” 慕容云嘟嘟囔囔的,终于消停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里。 薛氏赞赏的看了一眼喜儿,“从前怎么没觉得你有这脑子。” 喜儿恭谨说道,“我娘死后,我悲伤了太多日子,以至于疏忽了娘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 “哦?什么话。”薛氏问。 “娘说,整个侯府里,最要小心的就是沁小姐,最冲动的就是四小姐,让我一定要多提点,她才能放心。” 薛氏若有似无的点点头,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想到了李嬷嬷,看了一眼喜儿,转瞬又想到她伺候过慕容昆,又极其厌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说的再好听,我也不会让你回去伺候昆儿,你这样的女人,我没把你送去青楼,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应该清楚以后自己在我身边应该是什么身份。” 喜儿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戾,稍纵即逝,随即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再也不会觊觎昆少爷,以后老老实实伺候您,再也不敢了。” ... 外头有人匆忙走来。 薛氏让喜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喜儿应声而去,那人见到喜儿急的直跺脚,“姑娘快去通禀二夫人,国公夫人病倒了。” 薛氏本就扶着门,听到这句话急忙从里面走出来,“你说母亲怎么了?” 那人扑通跪下,“二夫人快回国公府看看吧,国公夫人突然病倒了。” 薛氏身子一晃,慕容云急忙安抚,“母亲别急,外祖母身体一向康健,肯定没事的。” 跪着那人急的直哭,“身体康健也架不住有人暗害,要不是那小姨娘整日气咱们国公夫人,也不至于昏迷了一小日了...” 薛氏气的眩晕,“快,备马车,回国公府。” 几人匆匆向门口走去,又遇到薛国公府的人来,薛氏抓着便问,“你不是我母亲身边的人么,你来了谁伺候我母亲。” 那人急的直跺脚,“哎呦我的夫人,我是来请郎中的。” “国公府可以进宫请太医,你不去宫里,来侯府做什么。” 那人急的直拍手,“宫里的薛贵妃娘娘突然病了,太医都在太医院当值,城内的郎中也都去了宫门外等待宣旨进宫会诊,这时候根本就请不到像个样的郎中。” “那,那你来侯府做什么。” 那人眼神闪烁,有些不敢说,“我,国公爷说侯府的慕容沁小姐颇有些手法,特让我来请。” 听到这话,薛氏差点气的翻白眼过去。 慕容云震惊的看着,突然说,“不可以,慕容沁没安好心,到时候把外祖母治死了谁负责。” 薛氏狠狠掐了慕容云的嘴巴,“你说什么胡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去,你快去请慕容沁。” 慕容云被薛氏用力一捏,嘴角通红,瞬间肿了起来。 那婆子急忙跟进去。 慕容沁正襟危坐,看着医书。 她在研制给醇亲王府世子的解药。 正看到关键处,便被人惊了,听了前因后果。 又联想到昨日小姨娘回去的时候让她等消息那句话和神情,便了然,这是要上戏了。 她自然得去敲锣。 带着短剑,和一盒银针,便跟了出去。 在大门口,见到了脸蛋肿的老高的慕容云,直说了一句,“四妹这个德行,还要去丢人现眼,真是难为你了。” 慕容云气得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话反击,已经被薛氏拉上了马车,再三嘱咐,“你这时候万万不能得罪慕容沁,你外祖母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 马车很快便到了国公府。 慕容沁刚下马车。 便见到小姨娘站在那候着,俩人四目相对,后者急忙上前来搀扶慕容沁,并在她耳边低声说,“人可不是我气的,正如你所说,薛家的人没一个省油的,我才和国公夫人说没两句话,她就假装晕倒,又逢薛贵妃用太医,这明显是她们的计谋,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这次算我连累你将你拉进来,你若是帮我解围,日后我必定...” 慕容沁明白,便没让她说下去。 薛家人的确如此。 想想宫里的薛贵妃,再看看侯府的薛氏,哪个是个省油的。 俩姐妹俩如此狠毒,还能遗传谁,自然是遗传亲娘,薛国公府的夫人。慕容沁的外祖母了。 国公府,慕容沁不是第一次来。 前世,慕容华嫁给睿王做了王妃之后,有一次回娘家省亲,回的不是侯府,而是国公府。 只是她只来过一次,路线并不是太清楚。 印象里,国公府园子装修的很有品味,跟奢华无比的侯府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国公爷喜欢敛财,却是个文人墨客,常说奢华便是俗气。 所以一直看不上慕容盛的做派。 要不是当初薛氏死活要嫁给慕容盛,薛国公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进来的。 听说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容貌俊秀,是很多闺阁之女追捧的对象。 从门口那些子女的脸上便能看出来,的确是有几分容颜的,否则也遗传不到子女身上。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薛聘婷并不在场。 便上前,跟国公爷请了安,后者点头示意,她便上前掌脉。 手指刚一轻轻搭上,便察觉国公夫人并不是装的。但是从脉象来看,国公夫人服了某种可导致人昏迷的药物。 她宫里有个善于弄毒的贵妃女儿,这种药更是容易到手。 好在来的是她,如果不是慕容沁来,换成旁的郎中,怕是根本就看不出是服了什么药。 到那时她们便会定罪小姨娘,谋害国公夫人,那是要砍头的。 这药虽然可以迷幻昏迷,但是这药的药效极强,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药物,怕是要痴呆致死。 为了铲除一个小小姨娘,竟对自己下此狠手? 慕容沁有些怀疑。 转身她对小姨娘说出了事实。 问小姨娘打算如何处置。 小姨娘倒是个直性子,转身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国公爷, 薛国公一听是故意为之,当下便下定论,“那便别治了。” 薛氏大惊,急忙跪倒在国公爷身边,“父亲,一定是慕容沁瞎说的,母亲怎么可能服毒就为了害死小姨娘呢,一定是弄错了,慕容沁,平日我在府里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样我都算了,可是如今是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随便胡说。” 慕容沁看了一眼薛氏,“你若不信,大可去宫里请太医。” “薛贵妃发病,太医怎么可能出得来。慕容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薛氏眼底闪过十分复杂的情绪,但是也只是短暂片刻,她便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 “如果说是故意,那我看薛贵妃倒是像故意的,国公爷,国公夫人此举,并不是真的昏迷不醒,而是服用了某种药物。” 国公爷本就厌恶国公夫人。 他的心思全都在小姨娘身上。 更何况,这些年,薛振不作为,薛家已经在走下坡路,整个国公府不过是顶着一个国公爷的虚名罢了。 他也老了,也斗不动了,心思根本就不再朝廷,全在后院女人身上。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可是除了国公夫人生的薛振以外,他就再也没见过带把的。 薛振又不争气,前阵子又被给...那个了,这薛家的香火岂不是断送在薛振身上。 薛振又是国公夫人生的。 他早就气恼了国公夫人,如果不是当年她不许后院生儿子,如今至于如此? 至于全家的心思都放在睿王身上下赌注么。 那也是个贪恋美色不中用的东西。 他们薛家怎么竟是这么些个玩意儿。 他自然不高兴。 如今却不一样了,小姨娘的肚子里或许能给他生个儿子。 这可是他全部的希望。 为了这个希望,他宁可舍弃国公夫人那个古老的黄脸婆。 薛氏骂道,“慕容沁你胡说,你懂什么,你见过那东西?” 慕容沁冷笑,根本没有搭理她,“国公爷,我有办法让国公夫人醒过来,而且我可以担保,这件事跟小姨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国公爷的准许下。 慕容沁动用了银针,扎了几处穴位,国公夫人便悠悠转醒。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斥责小姨娘狠毒,要打死她。 按理说,慕容沁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个医者。 不用管她们的家事。 但是她既然来了,也是要帮一帮小姨娘的。 其实慕容沁心里也犯嘀咕。 国公爷这种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为什么偏偏娶了一青楼女子回来。 并且恩宠不衰。堂堂一国公夫人不禁用自己的性命也要害死小姨娘,是为了什么。 在后院,只有一种威胁的可能。 那就是小姨娘肚子里有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