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发生了一件比这个更让霍城冒火的事。明明就在清早,他还用那无比温柔的嗓音,告诉她他想她他念她。可结果呢?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失控,又像是在掌握之中。霍城低眼看着面前的林澈,他手里拿着的是林澈的手机。从开始到现在,两人之间毫无交流,如死般的沉寂。不是他不想,而是林澈还不能。那手机停在了微信的界面,他不急不缓的发了一条信息——给路静婷。“林老师最近很忙?”霍城坐在她面前,他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两手交叠着放在了膝上。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就连脸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反观林澈,她半坐在霍城面前的地毯上,从她睁眼起,就一直没动过地方。她整个人还没从药劲儿里缓过来,从上到下都透着股迷迷糊糊的不真实感,那双眼仍是虚晃的,连脸上都没有血色。“也是,妈妈回来了,是该忙着考虑终身大事了。毕竟,离你爸能出狱的时间,还有四年。”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是在照顾林澈现在的迟钝,给足了她能听懂的时间。他话音一停,房间里又是那如死一般的静。林澈脸上画着精致无比的妆,只是口红浅了些,淡淡的,像是刚被吻过。霍城看着那张微微低垂的脸,他心里清楚,不是像,而就是事实。半小时前。两岸餐厅。林澈破例沾了半杯的红酒,那浅淡的酒意被这秋风一吹便就散了。她身边站了个男人,这个男人的气质跟她之间意外的契合。这是她跟他第二次的吃饭,按道理,已经能称之为约会。夜幕下,像是有人在刻意拨动他们间的进度条,林澈的手被他牵在手里,带着股似曾相识的暖意。紧跟着落下的是个吻,来去之快,不容她反应。化在那若隐若散的酒意里,无比的轻。咔嚓。照片里,他们像是对再平常不过的情侣,暖黄的灯光下,将两人的身形都柔化模糊,是相机都难以对准的焦距。霍城冷冷地看着这张刚传到他手机里的照片,明明是秋季,却有种寒冬的错觉。他冷声吩咐:“把她接来。”。霍城所有的怒气在见到林澈之后,便就突然止住了。他的冷静远比爆发更可怕。说是接,其实是被用药迷晕后给送来的。她今天穿了件丝质的衬衫,长发被发带束着,将那张脸都修饰得温柔无比。只是那发带不知何时松散了,松垮的拢着她的头发,霍城起身,伸手便将那丝带抽散。那是条以蓝白为基地的丝巾,上面印着的是大朵的花卉。丝带被精心卷起,如今正安静地躺在霍城的手心。他站起身后,对于被扔在地毯上的林澈更为的压制。不过他却没贪恋这一时,反而配合着林澈,在她面前,半蹲下身。那温热的手指若即若离地碰到了林澈的脸,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刚散开的长发。他的动作温柔得像是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甚。“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他说的很淡,语气如常,可偏让人生出一丝冷意。那用来束发的丝巾还在他手里,霍城没多碰她,直接将那发带重系在林澈眼上。他给予林澈的时间足以让她从麻醉里清醒,那眼里才刚刚恢复了清明,可转眼就被剥夺了视觉的权力。“霍城!你要干什么!”林澈下意识地去抓,可两手被男人死死地握住,那么细的手腕,他用一只手便能牢牢抓稳。不能视物的感觉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陌生,那陌生之外的,还有对于霍城潜意识里的恐惧。她能真切地感觉到霍城在她脸颊滑过的手指,沿着她的脖颈往下,停在衬衫的最上面的钮扣上。林澈的身体在剧烈的起伏,没有视物的能力,她身体敏感的不可思议。她能感觉到霍城每一个动作,无论是多么的细微。那双手仍在不断地挣扎,皮肉摩擦的痛感刺激得她更加清醒。她知道,只要霍城的稍一松动,她便有可能让她从桎梏里挣脱,她目前唯一剩下的契机。至少能改变她如此下风的境地。可他的力道像是沉铁,霍城用事实告诉她,彼此间的悬殊。“这种衬衫不适合你。”他没有回答林澈的话,没听到般,顾自地评价着她的穿着。紧跟着话音的,是那被他一把扯开的衬衫。林澈看不到,却实实在在地听到了那布料被扯破的声音,和胸前的凉意。霍城是从出事后才叫人盯着林澈的,起初只是怕林澈受到影响,外出时遭到意外,即使她被认出的概率小到几乎为零,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以防万一,却戳破了林澈瞒着他的心思。他捏得她腕骨生痛,那红了一片,可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挣扎的意思。“还是这么敏感。”他笑,即使林澈被蒙着眼,都能听出来的讥诮。林澈的指甲抓着他的皮肉,凶狠的,在那皮肤上印上了半月的痕迹。她不顾一切地挣脱,这种被剥夺视觉的黑暗让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安全感,连带的是敏感到不行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刺激。那绑在她眼上的发带被她挣脱开的瞬间就被扯下,她恨不得立马将它烧成灰般的厌恶,那蓝白的丝带被她脱手就扔开在外。她发丝凌乱,精致无比的妆因为这番折腾已经有了花妆的趋势,连那原本如白纸般的脸色都染上了薄红。可那丝带轻飘飘的,根本扔不远,在空中停留了半秒,便又坠到她手边,阴魂不散。跟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阴魂不散。“你监视我?!”林澈一开口就是质问,她的记忆都因为乙醚的影响变得模糊,脑海中的片段跟被人切断了一般,变成了一副又一副的画面。她胸口起伏的剧烈,一把将被扯开的衬衫拢回,将身体遮挡。她有意识地让自己从那被挑起的欲望里抽身,半个小时,仅仅三十分钟,事态就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霍城给她的这一瞬,让她想起太多,不光是今天的,更有以前的。她手撑着地面站起,不知是起得太快还是因为乙醇的副作用,那本来清明的神智忽地又晕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她的眼睛掠过身前男人的影子,她眼中的光线都是晕染的,像是滴在水纹理的颜料,忽地一下四散开来。无论她怎么深呼吸都平静不下的心跳,那心跳声在她耳边阵阵的响,就像是有架小鼓,在她耳朵里一下一下地敲打。天旋地转。林澈还在适应,便被男人重重拖在床上。她身下的床垫太软,瞬间包裹住她,那海绵的触感让人感到分外的虚渺。闭上眼后的画面分明是黑的,确又像是闪着五颜六色的斑斓。不真实。就像是磕了药。直到,直到她感觉到的那腕子上突然贴上的冰凉的触感。霍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男人的重量对于她来说几乎是压迫性的存在。他重新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够了!”她的话音在他面前变得寡然,被掩盖在他的身下。林澈眼睁睁地看着他扯下他衬衫上的领带,他的领带代替了那条被她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烧毁的发带,任凭她怎么挣扎,终是强硬又残忍地重新蒙在她的双眼上。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没有人。黑暗席卷。“不是监视,是保护。”他终于舍得说话,在林澈被他蒙上眼的那刻,他用那温柔如常的声音说着在林澈耳中人渣才能说出的话。他的手贴着她的鼻尖,摸到了她的唇珠。她嘴唇上的口红在林澈的挣扎下已经被擦了个干净,甚至还有一抹沾在了他的袖口上,那是正红色,印在他一尘不染的衬衫上,徒增风流。林澈的两手被他按在了头顶,整个身体都展开着,从头顶到脚尖,像是一幅供人欣赏的佳画。他不慌不忙,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怒气。只是那些都还没急于浮在表面,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隐藏了。“你松开我,我们谈谈。”林澈吸气,她尽可能让自己从那怪异的感觉里平复,回过神的她竟收了刚才的愠意。她好言好语,收起了爪子,收起了尖牙,她真切地知道跟霍城硬碰硬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还是在最好的情况下。只是她千算万算,却低估了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林老师相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跟我谈谈。”他冷言冷语,被她一句话便挑起事端。林澈的裙子是他没见她穿过的风格,跟那全素的黑色截然不同的配色。他眼底一暗,手上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了半秒。不对称的设计让一边的小腿裸露着,另一边的丝布垂到了脚踝之间。如今,那堪堪挡在膝窝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她修长的双腿。她的裙子,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成为他每一次“行凶”时的帮手。她的身体在无时无刻地告诉她,所有的一切有多刺激,包括那被束缚的双手,包括那被黑暗笼罩的视线。“松开我!”她顾不得教养,更顾不得那点刚涌出来的心思。她没功夫跟霍城讨价还价,甚至连争论对错都没有心情。事态被她逐渐燃起的欲望给搅坏,不知是第几次的,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身体。平常时的林澈和在床上时的林澈。分明就是两个人。林澈听到霍城在笑,贴在她耳朵边的,低哑的。她在恍惚中甚至感觉到了男人身体压下时带着的热气,那股热气贴在了她耳朵边,烫得她耳蜗都泛红。“被人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跟我谈谈?”他的话音带着刀锋的冷,即使他手上有多么温柔,都比不上他一句话带给林澈的冲击。可她的身体偏偏就吃他这套,任凭林澈怎么抗拒都逃离不了,或者说,只有她自己认为的抗拒。她的意志力就像是块被扔在海里的铁,霍城就是那片海,他冲刷着她,用浪卷着她,用日积月累的时间,将那表面的光滑腐蚀出了锈斑。尽管当初多么的坚不可摧,可终究逃不掉残败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