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3 子夜歌(典藏版)

有些爱,是禁忌。这么多年,我克制得住自己的人,不去看不去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去想不去念。爱极必伤,情深不寿。 如饮鸩酒,见血封喉! 我们的感情,终究走到了穷途末路。凉生:那时年少,以为决绝是*好的成全。后来才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们总要不停地证明,证明我们不在彼此的心里。 他用十七年让你爱上,那我就陪你用七十年忘记

CHAPTER 01
不如,姜生,
我们真的来做个交换……
01 敌人冷静的时候,你需要比敌人更冷静。
雪白的墙壁,黑色的座椅,他冷着脸,静得像一座沉寂着的火山。厚重的沉香木桌前堆起的是一堆等待处理的文件;桌前,一个摸不着东南西北的金丝眼镜男站对面,拿着一份合同等他签字。
我恨恨地瞪着他,双拳紧握,嘴巴紧紧抿着。
剑拔弩张,仿佛一场暴风雨,一触即发!
女秘书靠在一旁直喘气,弱不禁风状,就差倚门吐血了,哆嗦着说,院、院长,我拦、拦、拦不住……
这时,柯小柔闪了进来,幽灵似的,一把将女秘书推开,冷笑,陆院长,陆总,别说一个女秘书了,你就是有一个女秘书加强连,也没用!姜生现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柯小柔的话音刚落,陆文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金丝眼镜男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嗖嗖的凉气——我冷冷的目光早已将他的后背戳出了窟窿,恨恨地投向了他对面的陆文隽身上。
我苍白的脸色,充满恨意的目光,还有我身边那个一直捻着兰花指在扭捏作态的柯小柔,陆文隽大概已经明白了——我知道了他所有伪善下隐藏的残酷的真相!
所以,他无需再用往日春风一样的眼神掩饰自己,无需故作姿态,他冷着,摆摆手,对女秘书和眼镜男说,你们出去!
眼镜男和女秘书虽看不懂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得出我们结怨深,唯恐血溅三尺溅到自己,当下就闪了。
柯小柔转脸,满眼幽怨地看着陆文隽,冷哼,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陆文隽挑了挑眉,说,你,也给我出去。
柯小柔原本还想争辩一二,但大概知道陆文隽一贯狠辣的作风,虽不情愿还是躲出门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拿兰花指狠戳我脑门,说,你,可别再勾引!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翘着手指理了理笔挺修身的西装,扭着屁股就晃出门去了,临,还不忘将门给小心关上。
勾引他?
我冷笑,又觉得羞愤难当。
这段日子,陆文隽利用我的信任,将我和凉生、天佑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我造成的那些惨重的伤痛,也让我已哭到了冷静,冷静到了麻木,麻木之后得清醒,清醒之后,我幡然醒悟——要保住凉生,保住自己,只能让自己变足够强大。
陆文隽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眉毛轻挑,说,所以,柯小柔把所有事情都诉你了?
他轻松的语气让我始料未及,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可以如此轻淡写,如同吟风弄月。
我内心暗骂,却也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一争长短——争不,也夺不来。
敌人冷静的时候,你需要比敌人更冷静,我努力平复了情绪。
我走到他的桌前,坐了下来,端着的姿态,谈判一般。
他微微愕然,看着我,眼神中有些不明所以,似乎我的镇定和冷静出乎了的想象,在他看来,在经历了连番打击之后,我该脆弱得不堪一击才对。
我看着他,说,我知道了你和凉生的关系……我说,你这么费尽心思对付凉生,不就是怕他,怕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夺走你的继承权。所以你就这么伤害他,甚至来伤害我……你真无耻!
卑鄙!
陆文隽看着我,说,卑鄙?无耻?他漫不经心,笑,那又怎样?
我吸了吸鼻子,说,你父亲的错误,上辈的恩怨,他毫不知情。难道他就愿意和你是一个父亲?他就愿意你的母亲抑郁而终吗?他压根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却要让他付出代价,你觉得公平吗?你收手吧!
陆文隽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说,如果我不呢?
我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说,如果你还要继续加害他,我就报警!
我死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报警?陆文隽冷笑,告我什么?你又有什么证据?派出所是你家后花园吗?
我看着眼前男子,他摘掉了如同春风一样的假面,一改温文尔雅的体面,变得这般可怕。
他带给我的永生不愿意提及的屈辱,如今却不得不提及。我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痛哭流涕,我说,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给他下了慢性药,你是医生,你是院长,整个医院都是你的!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只手遮天!你……强暴过我,这!足以让你坐牢!
强暴?陆文隽冷笑了一下,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暧昧的温度,他起身,一把捉住我的手腕,说,证据呢!谁能证明不是你勾引我?
我唇色苍白,浑身哆嗦,莫大的羞辱感升腾而起,我说,陆文隽,你禽兽不如!
陆文隽一把将我推到墙上,整个人欺了过来,冷笑,在我耳边呵气,炙热如火,他说,禽兽不如?我是不是该看作是你对我们一夜春宵的褒扬?怎么,你今天莫不是特意来找我,重温旧梦?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滚!我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却不能,我将脑袋扭向一边,闭上眼睛,不肯看他可憎的脸。
这时,柯小柔化身一团黑影,娇嗔着、飘荡着从门外冲了进来,他张开樱桃嘴,露出小银牙,一口咬住了陆文隽的手腕哭闹不止,他说,我就知道你被生这狐狸精迷了眼,我就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干好事!
我躲在角落里,拢住衣衫,泪眼蒙眬,却又被柯小柔话剧般寻死觅活的表折磨得不知到底该做什么表情。
我才是最痛苦的受害者啊,柯小柔怎么总寻死觅活地跟我抢镜头。
柯小柔一见我泪眼朦胧地傻望着他,就直接放开陆文隽冲着我来了,他,你这个狐狸精,老娘我跟你拼了……晴天霹雳!
他居然说——“老娘”!
陆文隽忍着自己被他咬出的伤口,一把将他拉开,直接扔出了门外。柯小可是百战不挠,虽死犹荣,又重新啼哭着冲了进来。
直到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脑袋,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唯一没有愣住的,就是桌前的陆文隽。他俊美如雕塑的脸,阴冷凌厉的,他手中的枪,像速效止疼剂似的,让柯小柔不再寻死觅活,小白兔般乖乖退出了门外。
02 我一定被柯小柔这朵奇男子搞得精神分裂了。
我躲在墙角,骇然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陆文隽收起了枪,随手,搁入抽屉。他看着蹲在墙角的我,眼里闪过一丝悯的光。他没说话,将领带松了松,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平稳了一下自的呼吸——对付柯小柔这朵奇葩,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
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
陆文隽看着我,说,像看笑话,对吧?
我也冷笑,世界上不止他会冷笑,我瞄了眼他放枪的抽屉,说,现在,我你做个交换——你放过凉生,我放过你!
陆文隽不解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字一顿,说,私藏枪支是犯罪,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报警!
陆文隽突然笑了,那么畅快,他说,姜生,程天佑走的时候,把你的脑子也带走了吗?不如我们来猜一下,我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提到程天佑,我的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狠狠地疼了起来,可是却又不得不掩饰这痛楚。我冷冷地看着陆文隽,说,那你就灭口吧!
陆文隽笑了,说,我怎么舍得你死?一夜夫妻百日恩……恩你姐夫!我狠狠看着他。
陆文隽看着我,说,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我心说,我想活剐了你!
陆文隽俯下身,冲我笑,那种温柔的表情却让我恨不得将他的脸给踹到墙上。他似乎在思量,然后伸出手,一把拉起我,像朋友间聊天一样亲和,语气淡然,你看窗外,天这么蓝,云这么白,阳光这么好。不如,姜生,我们真的来做个交换……
嗯?我疑惑地看着陆文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文隽看着满脸疑惑的我,生动地挑了挑眉毛,说,我放过凉生,你,嫁给我。
这不是晴天霹雳,这是五雷轰顶!
我惊慌而厌恶地从陆文隽手里挣脱出来,说,不!可!能!
陆文隽看着我,笑笑,语调轻快,说,你没得选,如果你想让我放过凉生……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陆文隽,他……要娶我?!
不是说,一纸婚书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爱和尊重。当陆文隽的这份天大的“爱和尊重”从天而降,却差点将我砸出脑震荡。在这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气氛里,他居然跟我说,他要娶我。
那一刻,我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说女主上身了,只要是个雄性的动物见了我,就会爱上我,然后哭着嚎着排着队地想娶我。我自己也懵了,真懵了。我瞪着陆文隽,语调微微颤抖,极文艺地问,你……莫不是……爱我?
陆文隽眼神淡淡,望向窗外,似是短暂的思绪飘忽,不知为何,瞬间却又恢复了那种自我的表情,说,我对你没感觉,更没爱。
没感觉你要我嫁你,你神经病,白痴,脑残啊!我心里暗骂。就在我极其愤恨、极其难挨的情况下,我大脑居然还能鬼使神差地挤出一点八卦细胞来——难道陆文隽不爱女人,真爱柯小柔,所以要拿我做挡箭牌?
陆文隽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虽然对婚姻不感兴趣,对爱也不感兴,但对凉生这辈子,只能远远看着你待在我身边,充满兴趣。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抵想起了抑郁而终的母亲——很多年前,那个陆晚亭的女人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爱上别的女人,却不肯施舍自己点恩爱。从小,他就在这种压抑和绝望中长大,这也注定了他对父亲的恨。
凉生出现,这种恨也自然转嫁到凉生身上。
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最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我说,神经病!
这三个字,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我对他不可理喻的愤怒。
陆文隽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像看一件战利品一般,他眼神冰冷,说,从此后,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天!我主宰你的喜怒哀乐!凉生若想你幸福!只能我!
我一听他玛丽苏剧般的台词,顿时觉得自己跑错了剧组。
那刻,我曾看过的小言在脑中作祟,我居然还能去想,若不幸嫁了这种复暴君般的夫君,我该去哪儿弄个小言女主上身啊,去征服他,调教他,让他底拜服在我裙下……这任务太TM艰巨了。
啊呸!想什么呢?!我暗啐自己。
我一定是被柯小柔这朵奇男子搞得精神分裂了。在这么悲壮而悲情的时,居然会满脑子狗血。
就在我试图冷静,想说几句正常话,表示我的彻底反抗时,陆文隽几乎容我思考,一把将我推到窗前,眼神如焰,声冷如铁,指着住院部,说,姜,凉生就在那里!
陆文隽不愧是心理医生,区区一句话,推倒我胸中百万兵。
我的脸瞬间苍白,透过住院部冰冷的窗户,我似乎能看到凉生苍白的样,似乎能感到他的呼吸,正在渐渐地弱下去。
我明知道是幻觉,可故作冷静的神经却还是绷不住了!
我身体重重一晃。
陆文隽微笑回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凉的脸——病床上,他的脸,苍白而消瘦,毫无血色。因为干裂,往日鲜润的色变得苍白。漂亮的眼窝,睫毛如同思归的倦鸟一样;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像是有永难释怀的心事一样。
我的心霎时缩成了一团,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凉生。
我看着屏幕上凉生的脸,顿时泪眼婆娑。我的手轻轻地,几番颤抖,伸向屏幕,千般小心,万般郑重,试图触摸他的容颜……陆文隽迅速握住我的手,不容拒绝地阻止了我伸向屏幕的手——纵使冰冷屏幕,我也触摸不到凉生的脸。
那么崩溃,那么心酸。
陆文隽控制着我挣扎的手,他的手带着温度覆过我的手,他低头,他的唇轻轻掠过我的发丝,直达我的耳垂,噙着笑,说,姜生,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消失在这世界吗?哦,你们没血缘关系……瞧,我居然忘了。那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无所谓咯……不!我痛苦地回头看着陆文隽。他居然在办公室里,监视着病房里凉生的一切!这是多大的恨。
我含泪,求他,不要再伤害凉生了!
陆文隽冷笑,说,你不是要报警,要告我吗?
我辛苦铸就的坚强,刹那间分崩离析。
我看着病床上凉生惨白的脸,看着他皱起的眉,终于哭出了声音。我哭着求陆文隽,你放过凉生吧!求你了。
陆文隽不肯看我,他仰着脸,依然故我,说,只要你同意这场交换,凉生就可以立刻出院。我保证他长命百岁。主治医生会宣布这是一场误诊……他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我失神地看着屏幕上凉生的脸,这个和我的生命相关了十七年的男子,这个我从四岁起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的男子,这个少年时在魏家坪的每根酸枣枝上刻下我名字的男子……今生今世我都忘不掉的那个画面——阳光洒满大地,酸枣丛间,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蜷缩着睡着了,露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裳,黏润着他柔软的发,他疲倦地睡着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手电筒和小刀就在他手边,他身边酸枣的褐色的枝条上刻着:姜生的酸枣树。条条如是。
那个熟睡的少年便是凉生……
如今的凉生,也睡着了,只是昏迷着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微微抖动的毛,淡淡皱起的眉,藏匿着心事。
我望着那屏幕,泪如雨下。这么多年,可望不而可即的始终是你。
突然,屏幕那端传来了凉生的叹息,像是在痛苦的梦境中挣扎一般,他微地,气力不足,像是狠命抓住一种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一样。他痛苦地唤了声——姜……生……
我肝胆欲裂!五脏俱焚!
陆文隽笑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03 苍天啊,你把我收到回收站里去吧。
我从陆文隽办公室离开,整个人昏昏沉沉。
我已经很多次告诫自己,要坚强!坚强!眼泪是最没用的。可在冰冷的屏上看到凉生那一刻,我还是止不住哭出了声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任凭你如何武装,它总能让你瞬间土崩瓦解,兵败如山倒。
女秘书一见我出来,生怕我是“逼婚女青年”,将她们院长辣手摧花了。
忘给我几个白眼球。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这几个月应接不暇的突来横祸,让我已经习惯慢慢消化各种苦难。作为悲女青年的杰出代表,我学会了自我安慰:这大概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
时,柯小柔像个鬼影似的走过来,表情怨毒,他说,姜生,你给我站住!
柯小柔果然是朵雄伟的奇男子。他的存在,他的出现,总能让我的心情从低谷彻底反弹上来。
我看了看他,刚才的悲苦感立刻消退了不少,圣母感瞬间勃发,突然有种想挽救他一把的感觉。
我眼角的泪花还没干,就开始拯救他,我说,柯小柔,我站不站住,都改变不了——陆文隽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他和你不是一个性取向,你懂不懂?
你大好的时光、大好的热情,给别人去吧。陆文隽这么个人渣!不值得你为爱痴狂。
说出“人渣”两字时,我又顿悟了。原来我并不是为了拯救柯小柔,我说这么多,压根就是为了说“陆文隽是人渣”。
柯小柔并不买我的账,他幽幽地说了几句,将我彻底终结了!他说,——我懂,或者不懂,爱就在那里,不改,不变!人渣,或者不人渣,心就在那里,不顾,不管。他娶,或者不娶,你就在那里,不哭,不闹!你嫁,或者不嫁,凉生就在那里,不死,不活……这几句朗诵范儿的回应,导致我此后再也不敢招惹他。
我内心无比绝望起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惹上了陆文隽,又惹上了柯小柔。苍天,你把我删进回收站吧。
柯小柔见我满脸“狰狞扭曲”,白了我一眼,觉得我这种俗物,无法走入他那精致高雅的世界。然后,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个不停。
——姜生,别以为我没听到,他要娶你!
——哼,姜生,你给我听好了,每个男人在遇到真爱的男人之前,都以为自己爱的是女人!
——姜生,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别以为陆文隽在,我就怕你。
——姜生,你个死人啊,我就告诉你,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
我终于在他的聒噪下停住了步子,仰着原本疼痛欲裂的脑袋,好笑地看着他,说,我需要你?
柯小柔耸耸肩,说,很简单,你不想嫁陆文隽,而我也不想!所以,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和利益,我们可以共同御敌!
共同御敌?我鄙夷地看了柯小柔一眼,这家伙将来到敌方投诚比谁都积极,还共同御敌?!
柯小柔说,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们可以做姐妹淘哟!我帮你脱陆文隽,你帮我得到陆文隽!何乐不为?
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不是在想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我要憋住,不能笑,不能笑,和柯小柔做“姐妹淘”有什么好笑的?我拍拍柯小柔的膀,说,你走吧,兄弟!我和陆文隽之间没有交易也没有婚约。
柯小柔很诧异地看着我,他说,我明明听到他用结婚来威胁你……难道我朵发炎了……
我眼睛一酸,心一疼,却还是冲柯小柔笑笑,说,神经病,你不是耳朵发,是脑袋发炎了,快去看医生吧。
柯小柔糊里糊涂地被我推走之后,我回头看看医院白色的外墙,眼泪突流了出来。然后,我又笑自己,太阳这么大,人来人往的,怎么矫情起来呢?
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凉生会很好。
你该开心才是啊,姜生。
对。开心。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拼命地告诉自己。
可是,眼泪还是汹涌地流了出来,怎样挡也挡不住。
长街之上,暖日之下。
这样子,
或许,对我们彼此都好。
HAPTER

那是一个保存得很完整的古老小镇,浮生偷得半日闲。
小镇风景如画,吊脚楼,临水照花。
穿黑西服的男人来到夺翠楼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俊,修目,带着微微苍凉。
他抬头,看到黑西服男人时,一怔,随即,低头,面无表情,专注棋局,边棋子,黑子如魂,白子如玉。
黑西服男人笑笑,上前恭敬至极,说,先生……背城而去这段日子,不断被跟踪,被打扰,被要求“回城”。他们只知道商场上心硬如铁,却不知另一面不肯示人的他心已荒凉。
后来,因为畏惧他,下属们便再也不敢前来叨扰,倒是他,流落到这座旧的小镇,便恍若了新生——
远山、流水、花香、鸟鸣、山峦间苗族少女的歌声……寄情山水的日子,足以让他忘记商战中的硝烟;虽然不足以忘掉那座令他比挫败的城市,但他却不敢再作苛求。
他也想定,集团势力进驻大陆正在抬升的期间,倒也不是彻底撒手,回香港,或者去另一座急需人力的城,也不错,既能巩固集团在大陆的发展,又能避开旧日光景。
一举两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番思量,他看着手中棋子,不说话,终于,他微微斜眼看了看黑西服男人,想听听这次会是哪套说辞。
来的人叫常山,跟随着钱伯,也算是爷爷身边的老资历了,所以,他知道,今儿他来,事情怕是不简单。
常山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解释道,程先生,没大事我也不敢来找您啊!
他抬眼,望着常山。
常山上前两步,说,老爷子病重,前些日子不敢催您,以为是小毛病,但如今去了香港……您就是不回城主持,是不是也回去看看老人?我担心……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丢开手中棋子,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起身。
04 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秋天的街,桐叶飘零。
车水马龙的街道,匆匆忙忙的行人,没有人肯停下脚步,细数悲伤。
离开陆文隽后,我一个人走在去往花店的路上,路过书报亭时,目光落,让我不由愣了一下。
《燕南晨报》上,刊登着大幅有关他的报道,并佐以相片,无非又是某些着边际的花边新闻,某某女模特,某某女明星……我隐约记起前几天网上最新爆料——C姓年轻富豪神秘消失,豪华私人游与W男星私奔天涯的不伦之旅。
其实我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是我亦知道,这一切已不再与我有——医院办公室中,陆文隽给的那场交换,我却等不了三天——昏迷中的凉生痛苦而压抑的一声“姜生”之后,我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悲,我转头对陆文隽说,不必三天,我现在就答应你!
话音落下,泪也崩落。
……
一场交换。
我们三人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理得干干净净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然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却又让人不能置信的声音,是旅行后的疲惫,是难掩的深深悲凉——你要嫁他?!
我整个人呆住了,仿佛被钉在了街上,拔不开腿,却也不敢回头。
秋天长风陡起,树叶片片落下,飘落一地仓皇,像离人泪。
他的脚步声渐渐地近,那种熟悉的气息也渐渐地近。黄昏夕阳下,他的影子漫过了我的脚边,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
那一刻,是秋叶落时一样的静寂。
一片。
一片。
一秒。
一秒。
……
他压抑着愤怒的情绪,说,你嫁他,无非想要凉生周全,可是这些,我也能给啊!为什么偏偏选择他?!就因为我没狠心到!拿着凉生要挟你爱我吗?!
我闭着眼睛,眼泪却已然落满腮边。
今时今日,曾经离城而去的程天佑就在我的身后,就在我一转身一回头的距离,我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人潮汹涌的街,肆意飘零的树叶。
长风吹起我的发,拂过他的脸。曾经熟悉的柔软亲密,在这漫天黄叶中,却如淬毒的刺,密密麻麻刺破他的心。
他见我不肯回头,愤怒盖过了理智,说,好!我这就去医院,我替你救凉生,我替你摆脱陆文隽,但是,你得嫁给我!我也不在乎你的心在不在我这里!如果你拒绝我,那么就算陆文隽放过他,我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医院!
我呆了,恐惧之下我猛然回头,说,不要!
背城一别,今日归来。
眼前的他,满目苍凉,脸颊清瘦,却依然是英俊如雕刻的容颜,头发已长了眼,风吹过,露出他光洁的额。
他见我转身,突然笑了,可笑容却那么的苦涩。他说,我说了这么多,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原来我连让你看我一眼,都需要借他之名!真是刺……
他的话让我难受得直掉眼泪,我说,天佑,不要再为难我了……求求你。
要伤害凉生!求你了。
求我?
天佑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他说,你居然求我?
姜生啊,你只皱一下眉头,我的心就地动山摇了。说要用凉生要挟你……呵。我怎么忍心!你不必求我的……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怎样才肯回过头看我。现在,我知道了。
其实,早该知道答案了啊,却依旧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法放手啊。
他转身,挺括的风衣撩起的是决绝的弧度,毫不犹豫。
秋风长街,夕阳如血。
他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从我脚边撤离。
原来,一个人离去时的背影,也可以像一把刀一样,碎掉人的心。
我的喉咙像生生地吞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痛楚难忍,却喊不出声音,是心里无比的难受。
突然,身后,“砰——”的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车声,最后是人重重的落地声——我惊恐地转身,回头,鲜血漫过了我的脚,我整个人几乎瘫软掉,不顾一地扑了过去,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几乎四分五裂的人————不!
——天佑!
我紧紧地抱起他,面无血色,拼命地哭,我说,天佑,你别吓我啊!别吓我啊!
然后,我歇斯底里地四处呼救,救人啊!救人哪!
泣血一般,眼泪鼻涕一同流下。
夕阳残照,风吹乱了我的长头发,我绝望地看着怀里的他。
他整个人都已浸染在血色中,俊美的容颜已经被狰狞的血色玷污。他直直地看着我,我哆哆嗦嗦地一边哭喊,一边拨打120。
他微微动了一下,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鼻中流出,连眼角都滴出了血。似是忍着这锥心裂肺之苦,他说,别傻了……没用的……他几乎是拼尽了力气,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是血的温暖,又是死亡的冰凉。
他望着我,眼里是满满的不舍,鲜血再次从他的口中喷涌出来,落满我胸前的衣衫,他气若游丝——
姜生……还记得那年圣诞……你十七岁,我给你弹过的……钢琴曲吗?
我……告诉你,那首曲子……叫做《水边的阿狄丽娜》。
可你知道,为什么弹的……是那首曲子吗?
我痛苦地摇头,满脸泪水,说,天佑,你别说了!我们等救护车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睛慢慢地变得血红,似乎已经听不到我的言语,他像一个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机器,只是要完成早已设定好的最后的步骤,说完那些烂熟于胸却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
姜……姜生……给你最后……讲个故事吧……其……实……“阿狄丽娜”是希腊……的神话传……说,说的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年轻孤独的……国王,塞浦路斯,他亲……手雕塑了一尊美丽……的少女像……
因为……每天与她深情对望……他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于是……他日夜祈祷……期盼着……爱情奇迹……最终,他的真……诚和执著感动了……爱神……赐给了这尊雕塑生命……从此,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姜生,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是雕塑啊……你的心也不是石……可我为……为什么就打动不了你呢?
现在……我懂了……
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他的手,终于滑落,连同他眼底的悲哀,唇角的微笑,一同定格在最后的句话里——
他说,因为我不是那个幸运的国王。
刹那之间,我的世界,地裂天崩!
他在我的怀里,失去了最后的呼吸;他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衫,仿佛是,浸入了我的肌骨。
怎么会是这样啊?
刚刚他还在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怎样才肯回头看看我”。
可你没告诉我,这一转身的距离,会是生与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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