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锐意反应迅速，推开桌子，跳起来扑向卜茕。卜茕闭上眼，双手挡住头，两人往地上摔去。
卜茕只看见咖啡馆天花板摇晃的灯饰，耳边已经一片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光从窗外直射而下，在冬日里显得无限明媚。
尖锐的“吱——”一声，汽车急刹的声音。
“砰”——破碎的玻璃向内破裂，掉落一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甚至来不及人去反应，然后一切就沉于寂静。
咖啡馆内只听见汽车发动机苟延残喘的声音，以及所有人受到惊吓的粗重喘息，以及细微的啜泣声。
一个高大的英俊男人从咖啡馆外冲进来，焦急恐惧地大声喊：“卜茕！你在哪里？”
边霁环顾四下，一时间没找到卜茕的身影，眼眶通红，急得目眦尽裂，眼球都布满了血丝。
“边霁……”微弱的声音从车轮旁传来。
边霁立刻冲过去蹲下来，几乎浑身颤抖。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男人压在卜茕身上，也恰好保护了她。而他自己的下半身则被正好卡在车轮边缘，脸上一片血红，看着吓人。
边霁将卜茕抱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回来屏住呼吸，紧张地查看冯锐意的伤情。
所幸，冯锐意伤得没有很重，此时还意识清醒地咧嘴苦笑，冲边霁开玩笑：“吓到你了吧？”
边霁咬着牙，眼里充血，一拳锤在地上。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扑向SUV的驾驶室。车子震荡厉害，司机还在驾驶室里晕晕乎乎的，正推门下来，被边霁一拳锤倒在地上。
冯锐意还伸手想拉他，制止他：“哎呀别了，边霁，我们俩都没事，你先控制人，找人把车子抬一下，我腿动不了了。”
边霁照做，等安排好一切，才咬着牙一声不发，再次跪下来，捧着卜茕的脸，小心翼翼地捡掉她脸上的玻璃碎渣以及划破的血沫，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在卜茕脸上。
卜茕一开始还有些麻木，迷瞪瞪看着边霁的脸，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边霁温热的眼泪落在他脸颊的时候，她突然瘪了嘴。
整张脸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边霁急忙咬紧牙关止住了自己的眼泪，轻手轻脚抹掉她的泪水，强自镇定的轻声安慰，生怕让卜茕看出自己的恐惧，让她更加害怕。
“别怕，我就在这里，我陪着你，医生和警察马上就来。我一直都在。”
卜茕抽泣得肺疼，小声细碎地念叨着什么，边霁听不清。
后来救护车和边霁同事们赶来，抬着担架送伤员上救护车时，边霁稍微冷静下来，才听清楚卜茕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冯锐意……是我的错……”
边霁将她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声安慰她：“不怪你，保护公民是我们的职责。”
……
卜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没有受什么伤，除了皮肤的一些擦伤以及玻璃碎渣划破的伤口。
只是惊吓过度，她有些精神不济。
因为就住在第一医院，卜茕的同学同事以及老师们全赶过来看她。
边霁也不管人家是谁，见卜茕没精神，生怕大家打扰她，就义正言辞，且严肃地将人都赶走了，沈斋青是他赶的时候，脸色最差的一个。
只有徐佳被留了下来，讲话还不算好听：“幸好啊，差点你就半身不遂了，差点就毁容了。”
“怎么说话呢？”边霁不高兴。
徐佳瘪了瘪嘴：“好吧。”她闭上了嘴。
卜茕担忧地看向边霁：“冯锐意不会……”
“不会。”边霁打断了她，“我说了，他好得很，只是断了条腿现在没法下床走路。”
卜茕又问：“我今天下午可以出院吗？”
徐佳：“照理说没啥事，可以回家了。”
边霁：“不行，再住一晚观察一下吧。”
徐佳：“……”
卜茕摸摸自己的脑袋：“我觉得我没事。我还是出院吧，我想去看看冯锐意。”
边霁还是不同意。
徐佳算是看出来了，边霁这人，一遇到卜茕的事情就非常胆小。明明医院都发话了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他自己愣是要多花那一晚的床位钱，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最后卜茕好说好歹，边霁才点头，带着她去看位于另一楼层的冯锐意。
反观卜茕毫发无伤，冯锐意的样子看得就惨多了。
他脸上细碎的伤口不计其数，额头上更是一个大伤口，缝了两针，被车轮压到的左腿骨折，右腿骨裂，更别提脑震荡之类的小毛病了。
此时此刻他躺在床上正吃着苹果，见卜茕红着眼眶进来，很惊讶：“卜茕，你出院啦。”
卜茕瘪着嘴，对冯锐意道歉：“对不起！冯锐意，是我害了你。”
冯锐意急忙安慰：“没事……我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嘛……再说，那个情况下，要是司机不急刹车，我就算这样保护你也没啥用。都是运气好。”
卜茕拼命摇头，还是觉得愧疚。
她愧疚的不仅仅是冯锐意救她。她还愧疚自己想将最重要的信息交给冯锐意，将危险转嫁到冯锐意身上，让边霁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可是真的当冯锐意发生意外之后，卜茕才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被牵扯到这个巨大的漩涡中，谁也逃不开了。她如果太过自私，只会让所有人被置于更加危险的地带。
卜茕抽泣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要说的话，我还没说完。”
冯锐意一怔，松开嘴里的苹果，将苹果放到床头柜上，表情严肃起来。他跟边霁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边霁和董辽陪着卜茕一同到南城区分局做笔录。
卜茕情绪不太稳定，但是比起之前好了很多。她遭受过很多奇怪的危险境遇，能有现在这样镇定的情况，让董辽非常佩服。
边霁还在担心：“直接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卜茕摇摇头：“我不能再让你们担心我，为我冒险了。”
边霁心里不爽——凭什么是冯锐意让卜茕改变想法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