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冯锐意知道卜茕住在边霁家，是因为有一次开家长会，以往边霁母亲很少来学校，可是那次她却赶了过来，代表卜茕来参加家长会，冯锐意的父母跟边霁母亲相熟，回家跟冯锐意提了一嘴这件事，冯锐意第二天午饭，就摁着边霁询问他跟卜茕的关系。
“你跟卜茕住在一起？”
边霁拧着眉，也没否认，只是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欺负她？不跟你亲人一样吗？”
边霁百口莫辩，脸色不好：“我哪里欺负她了！”
“你没欺负吗！”冯锐意吼道，“你抢她作业抄，还瞪她。”
边霁咬着牙，一副自己无从辩解的表情，冯锐意看着他无奈的样子，一怔，说道：“等等，不是吧，你该不会……”
边霁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在帮她？”
“……”
“边霁，你是不是喜欢卜茕啊？”冯锐意问。
此时此刻，边霁开着车，拧着眉回忆之前的细节，总觉得冯锐意和董辽似乎干了什么。董辽太了解他了，他不得不防着。
“刚才冯锐意有跟你聊什么吗？”
卜茕看他：“嗯……啊，没什么。”
“有就说。”边霁顿了顿，“他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在意。他就那样。”
“没有。”卜茕摇摇头，“只是……他没说什么。”
边霁没回话。
“边霁。”卜茕又问，“你这几年，过得开心吗？”
边霁侧脸看她一眼，拧了眉：“什么？”
“你过得开心吗？”
边霁轻笑一声，反问：“那你呢，这几年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随时随地都提心吊胆，生怕暴露自己。
“没有不开心。”卜茕回答，扯了个僵硬的笑。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
卜茕避开了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边霁直截了当回答，
车子拐进了小区停进地下车库，边霁回头看她，又认真复述一遍：“不开心。”
卜茕表情一滞。
“我总会害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发生意外，怕你过得辛苦，受伤怎么办，被人欺负怎么办。我一直自责自己没用，当了警察也没法找到你，我父母这么大的家业，委托私人侦探，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我更恐慌，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而我也一辈子都不知道你的情况。”边霁叹了声气，沉声道，“你可以一辈子不回来，但我想知道你过得好就行。这就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害怕的事情。”
卜茕自责愧疚地心都痛了，她皱眉，抿着唇：“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下车吧。”
回到房间，卜茕平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夜色中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边霁的话。
不开心。
因为自己，边霁过得不开心。
那她当时离开为了什么？
有人告诉她，为了最爱的人，她必须得换一个环境，去一个别人不认识她的地方，低调的，无人知晓地度过余生，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她一直以为边霁不喜欢她，她的离开，边霁也许只是难过一阵，然后就会度过这一阵难过，回归正轨。
时间是一切的良药，人离开谁都能活，地球照样转。
卜茕一直以为道理是如此。
可是人心可不是理智的一段一段大道理。就如同六七年，她从没有忘记过边霁，以及江秀敏，边家的一切回忆。
将心比心，边霁和江秀敏又何尝不是。
“……唉。”她叹了声气，翻了个身。
还不如，将一切都告诉他。
深夜，总会蹿上一些不理智的想法，稍纵即逝。
主卧室还亮着昏黄的小台灯，边霁穿着家居服，坐在床沿，拧着眉肃着脸沉思了不知多久，他站起来，带着手机走到窗边，给冯锐意打了个电话。
冯锐意打着哈欠，无语地问：“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我都睡了。”
“我找你帮个忙。”
“说。”
边霁沉默几秒，说道：“能把近一年，南城区……不，浮城的已结案的重大刑事案件整理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调卷宗啊？我哪有那本事啊，你干嘛？”冯锐意又打了个哈欠。
“你队长能做得到，他那么器重你，都结案了，也没什么不给看的，你就，找给我。”
“靠，你先说要做什么啊。”冯锐意警告，“我可不允许你以公谋私哦。”
“我有用。”边霁不肯说。
冯锐意不肯做：“能不说出一个正当理由，老子就不帮你。别以为我跟你关系好，就心甘情愿帮你跑前跑后的。三更半夜求人帮忙还没句好话，态度这么硬。”
“求你。”边霁放软态度，声音硬邦邦的。
“不行，你告诉我原因。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对不说出去，我相信你的为人。只是，这事情不是简单能办到的，你托我办肯定不是大张旗鼓的，我私底下偷偷办，不简单。我得心里有个考量。”冯锐意认真地说道。
边霁“嗯”了一声，顿了半秒，抿着唇拧眉，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那个符号，我见过。”
冯锐意立刻就会意了是什么“符号”，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什……什么？”
“在卜茕那。”
“嗙”一声，冯锐意那头传来一声巨响。
冯锐意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才太震惊撞到东西了。你再说一遍？”
“她戴着的项链，银雕的纹路就是那个符号。虽然有变形，但是能看出来。”开了头，边霁就不再犹豫，顺利地将话说完。
“……卜茕？”冯锐意还是难以置信，“你是说……现在住你家的那个卜茕？”
“嗯。”
“她……她跟枪支和毒品买卖案有关？”
冯锐意话一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了：“不可能，就她那性格，怎么可能……可是，我们也六七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也许变成傻大胆了呢？”
“你别瞎说。”边霁冷声否定，“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符号……”冯锐意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本来还困得很，现在彻底精神了。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明天详细跟你聊。”边霁说着就要挂电话。
冯锐意急忙喊住他：“别啊，我都清醒了一点都不想睡了，你就继续说说呗。”
边霁：“可是我困了。”
“靠……”
“我想睡了。”
“你真的很烦人，知道吗？”冯锐意恨得咬牙切齿。
边霁声音里带着调笑：“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