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茕双手紧紧握住杯子，开水滚烫，隔着杯子暖着卜茕的双手，那热度仿佛顺着手心蔓延至卜茕的手臂，肩膀，脖颈，一直到双颊，都是红彤彤。
她应该知道边霁话里的意思，她却装着傻：“别的……什么？”
边霁抿着嘴角，语气轻淡，却如千斤重：“我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想。”
来了！
卜茕就知道她早晚会被边霁问这件事。她头皮发麻，愧疚难当。
“我……我该怎么办呢？”
边霁见她为难又懊恼的模样，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头发，笑道：“不要再离开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卜茕痴看他温柔的笑脸，多难得见一次边霁的笑，她也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
“嗯。”
“对了，那锦旗标语谁想的。”幸好不是董辽想得那黄段子，只是现在这锦旗的感谢语太过宏观，边霁看着也挺尴尬的，挂在特警大队的荣誉墙上，估计会是一道亮丽奇葩的风景线。
“刘老。他坚持要用这句，说要是真让犯人得逞了，无论是他还是我出了事，都是医学界的一大耻辱。”
这话倒是没错。
边霁点点头：“那，医学尊严是谁呢？”
能是谁？本来就没代指某个人啊？卜茕疑惑看他，心想边霁语文理解能力退步到这个 水平了吗？
“嗯？谁？”她随口反问。
边霁：“我觉得是你。”
“……”卜茕挠挠脸，满面通红。
逗得人害臊了，边霁见好就收，站起来说道：“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单位吧。”
“啊，好。”卜茕急忙跟着站起来，把水杯放回桌上。
边霁带着卜茕参观了一圈南城分局，领导们也寒暄完毕准备离开，卜茕得到消息，边霁就送她到大门口去坐车回医院。
正穿过大厅，卜茕就听见身后有人朗声喊边霁的名字，很耳熟，她也跟着回头去看来人，就见眼熟的男人带着灿烂的笑走过来，拍着边霁肩膀打趣：“你明天要上新闻啦，领锦旗，了不起！”
边霁冷眼抖开他的手。
卜茕惊讶地盯着冯锐意，冯锐意也垂眼一瞄边霁身旁的女孩，惊讶喊道：“卜茕！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他惊得目瞪口呆，来回打量边霁和卜茕，最后递给边霁一个自己了然的视线：“哦，怪不得。”
“你又知道了什么？”边霁无语。
卜茕已经知道冯锐意是边霁同事，但还是装作刚晓得的样子：“冯锐意，你也当警察啦。”
“对啊，考进来的。刑警大队，怎么样，我穿警服挺帅的吧。”冯锐意笑呵呵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我也是进来后才知道，这家伙也在。他闷不吭声就分配进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冯锐意热情地说道，“来来来，加个微信，老同学见面，以后经常联系啊。”
卜茕忙拿出手机跟他加好友，就听见冯锐意又问：“对了，卜茕，你现在住哪里？有回边家住吗？”
“嗯……没。我自己在外租房子。”卜茕硬着头皮撒谎，偷偷打量一眼边霁。
卜茕撒谎技巧极烂，搞刑侦工作整天跟阴险狡诈的罪犯周旋的冯锐意自然看出猫腻来，也不吭声，只是偷眼递给边霁一个眼色，他也不问卜茕为什么在这里。
寒暄几句，卜茕就匆匆忙忙跑出大厅，应着院长的招呼声进了车。待医院那辆公务用车驶离南城分局，冯锐意才双手环胸，肃着脸，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说。”
边霁翻了个白眼，摁下他的手：“有什么好说的。”
“哟，是谁当初浑浑噩噩，要死要活的，差点连大学都不读了，整天就阴沉沉地窝在卜茕的房间长蘑菇？现在人找回来，就不说啦？我当时安慰你，给你打气，废了多大劲，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冯锐意严肃地指责。
边霁：“你是不高兴我不给你看好戏而已。”
“兄弟当时为你耗了多大的力气，你得给我追了这么久的戏一个交代。让我看看你和卜茕能走到哪一步！不枉我当初浪费了一个暑假陪你耗。”
指责没戏。边霁最知道冯锐意这家伙的想法，这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虽然热情善良，但是实在是太喜欢看戏。
冯锐意又竖起三根手指，眼睛亮亮地盯着边霁，无声催促。
边霁无奈地又翻一个白眼，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往下摁：“第一，没错，救下的人质是她，那天就找到她了；第二，没有实质性进展，别激动；第三……好吧，她现在住我那。”
冯锐意：“吼！牛逼！”
“……”
“这还不算实质性进展啊？直接同居诶。”
边霁：“你忙你的去吧，别掺和那么多。”
“什么时候更进一步呢？”冯锐意操心死了。
边霁嗤笑一身，挺拔的身体转了个身往后面楼走去，淡淡地声音传来：“看你指的是哪一步。”
冯锐意被他丢下的这句话震得愣了半晌，久久才回过神来，恍惚喃喃：“我靠……边霁你行啊，你倒是想以光速到哪一步啊？”
边霁人已经到了走廊尽头，耳朵却很尖地听到了冯锐意的喃喃声，只是抬手摆了摆，一手插着警服裤兜，抬脚走出昏暗的走廊，沐浴阳光之下。如松般的身姿仿佛带着光。
冯锐意恍惚间，好像看见六年前从卜茕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里，破茧重生的少年。那拉合窗帘的阴暗房间，一片潮气，少年阴沉着脸从屋内出来，蓬头垢面，眼神却坚韧无比。
“既然她走入那黑暗，那我就陪着她一块儿入。”
“啊，这群人都麻烦死了。”冯锐意烦躁地挠乱自己的短发，一手插着腰，啧啧叹道。
凭什么他也莫名其妙跟着当了警察啊？他很是费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