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觉得自己是睡迷糊了导致反应变慢,等她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正要推人,徐骁已经退开,坐在了对面的茶几上。茶几和沙发平行,他身量高,两人距离又近,陈夏着恼:“我说了你别对我动手动……”“没忍住。”这话轻佻,他神情却庄重,“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他回来的路上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她没有让坏事成真。他看着她:“为什么帮我?”“什么帮你。”“你把江凯撂倒在地。”“……我那是撞。”“你去撞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打架还分男女吗?”陈卓以前被人欺负,她不是没冲上去动过手。今天也是事发突然,她和江凯面对面,目标明确,无遮无挡,她只需降低重心,把力气集中在肩膀——那么,接触的瞬间,不管是谁撞他他都站不住。徐骁听她不甚在意,自己却郑重其事:“谢谢。”“不客气。”“下次不准再这样。”“那你最好不要再惹麻烦上身。”她看他浅淡的笑意,意识到他不经意间抢过了主动权,“你要问的问完了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不要到结果是不会罢休的。徐骁把感谢和感动打包收好,端正态度,简要地复述了这个混乱的中午。他无法预见姜梓欣的意外造访,也不知道她和江凯因为什么闹得不可开交,他只是后悔:“大老远跑我这儿来发疯,我该狠狠敲他们一笔。”陈夏不被他带跑,现在轮到她问问题了:“那你想过没有,她要躲人,为什么要躲到你这儿?”“一来这里偏僻,二来她在卢城可能也没其他认识的人。”“你不觉得她是特意来找你而被江凯发现了吗?”“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必要特意找我。”就像他之前收到她的信息,也只是过一眼就忘。“那为什么江凯被拦在外面,她却能进来。”他只好解释电话里的阴差阳错:“我以为是你。”陈夏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所以你和她已经毫无瓜葛。”“是,我保证。”“仅仅过了半年?”“半年不够吗?”“我觉得不够。”“那难道分手天数要跟恋爱天数一样才算彻底了结?”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想的。”“那倒没有。”她并不认为这两者必须等值等长,只是感慨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都比过程要潦草。她和孟清明分开是因为原则性的错误,那他和姜梓欣是否有无法磨合的矛盾,还是说只是因为谈崩、赌气、从而急需找到新的对象去疏解?她不由想起她曾经帮徐骁订过高档的西餐厅,也帮他搜寻过热门或是自己欣赏的经典电影,甚至帮他调整过行程,只为了预留去国外看秀的时间……这些具体而日常的讨好和在意,也是说翻篇就能彻底翻篇的吗?徐骁察觉到她的担忧,不免有些心虚,他应该没在她眼前做过什么膈应人的事吧,如果有,那被她揪住小辫子他也得全受着:“难道你在数我的罪状?”“不可以吗?”“可以,你数好了给我,你给它们盖章。”“什么章。”“无权追索,封档留存。”“意思是你不想提,也不准我提。”“那倒不是,你要是想听,我可以把一桩桩一件件都交代清楚,可这有什么意思呢?你揭开你的伤疤,我揭开我的,然后比比谁更疼?那到底是疼好还是不疼好?”陈夏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会儿:“这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徐骁说,“所以我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标准的事情上。”“那过去没有标准,现在和以后呢?”“有。”“什么。”“从现在开始,喜欢你就是标准。”她沉了脸:“徐骁,我在跟你认真讨论,你不要……”“不是玩笑,我百分百认真。”他的确有在认真思考他们的关系,“我甚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过来。”“为什么。”“要答案。不只要我的,还有你自己的。”心思被戳中,陈夏默然。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不管是那些水果、点心,还是他的问候和主动的分享,她都开始渐渐习惯。而习惯之后,是难以摆脱的依赖。她忽然有些自责:“大概你说的对,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追过我,所以我犯了糊涂,也犯了忌讳——我竟然开始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她之前安心独处,还不理解如非和秦总为什么老在原地踏步,轮到她自己,才明白偏爱会让人上瘾: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对你好,照顾你,呵护你,就像中了彩票,肯定了你的运气,而它又比中彩票更让人兴奋,因为它还肯定了你的外貌、内在,身上某一方面或是多方面的美好特质,它让你相信,你的存在对他很重要。徐骁知道她不会任由麻烦当前而不去解决:“所以你来找我,是想结束暧昧。”“是。”“但结束的意思有两种。”“……是。”“那我来猜。”陈夏却说:“我现在坐在这里,你还要猜?”徐骁笑,眼睛亮亮的:“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也许吧。”“不要也许,你喜欢我。”陈夏没反驳:“那你呢?”“我早就说过了。”他握了她的手,小心掰开,与她掌心相贴,“来之前你说不相信我会喜欢你,却不需要我来证明,会自己感受,那请问,你现在感受到了吗?”“一点点。”“这样呢?”他轻轻啄吻她的手,她挣扎,没成功,他又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陈夏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这让她想起刚才他牵着她去厂区门口,自己也是这样扑通扑通。她没有回答,又像已经回答。静默间,徐骁凑近,看清她眼里的缱绻情思:“我想吻你。”“……”“可以吗?”他温声软语,陈夏仿佛被他蛊惑。而当她点了点头,徐骁便攫住了她的唇。午后的阳光明朗而灼热,空调外机嗡嗡作响,衬得室内愈发安静,唯有沙发上的一对男女正吻得难解难分,声音微弱而旖旎。徐骁早已动情,将陈夏的唇碾过一遍又一遍,趁她失神的空当,准确捕获她的舌尖。她的唇舌比刚才更烫,却比想象中的更柔软,身体过电的瞬间,他本能地深入,翻搅,陈夏经受不住,偷得一点喘息的机会,下一秒却被放倒在沙发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男人的气息是陌生的,她却并无招架之力。她搂他的脖子,触碰到他温热的耳廓,短硬的发梢,再往下,是微微汗湿的脊背:“徐骁……”“嗯?”他定定心神,抽回探入裙摆的手,重新堵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