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事情可闹大了。人马皆停了下来。 常淑的七香宝辇位于整个队伍的中央,与御驾之间还隔有太后、塔阿图、塔珊的车马,实在摸不清前方的事体。 慕轻尘毛遂自荐,寻了个由头前去打探,不等常淑同意,一夹马腹,去了。 回来时面上隐有愁容,像霜打的茄子。 塔珊卷起竹帘叫住她,问她究竟发生何事? 慕轻尘无jīng打采:“陛下欲要改道。” “呀!?”塔珊比她还意外,探身望着御驾边的金吾卫都尉,慌不择言道,“要不,就在此处……”落水? “不妥。” 此处是孟河上游,地势平坦,水流亦静缓,落水之后很难将她冲走,金吾卫个个武功高qiáng,说不定一人一个凌波微步便能把她从河里捞回来。 “可是……” “再等等。” 慕轻尘没多逗留,“咄”了一声,骑马回到七香宝辇旁把消息说与常淑和常鸢听。 正说的起劲呢,金吾卫都尉忽然重新上马,挥动红huáng色的三角旗,示意继续前进。 原来是虚惊一场。 慕轻尘长吁一口气,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向回眸看她的塔珊不动声色地眨眨眼。 “你和塔珊……”常淑故意拖出个长调,“倒是相见恨晚呐。” 后四个字说得颇有深意。 常鸢从窗口钻出脑袋,咬牙切齿道:“哼,轻尘,你堂堂学士,居然和亦小白一个德行。”朝三暮四。 亦小白:“……” 我乖乖巧巧的骑马也招惹到你了? * 时间一点一点过,太阳一点一点往上攀,恍恍惚惚中竟甩开东山头一大截,火伞高张。 浩浩dàngdàng的车马行入孟河中游地界,这处是个微微的缓坡坡,河水流速颇急,像个兴奋的孩子,叮叮咚咚而去。 嗯,是个跳河的好地方! 只是……何时开跳呢? “阿呀,不行了不行了!”亦小白呜呼哀哉地叫嚷,“太阳太热了太热了!” 她像片失去水分的芭蕉叶,软塌塌地垂着脖子垂着腰,眼皮一阖上便栽倒在马背上。然后伸手一阵摸索,在马鞍边摸到一水囊。 “呜呜,水喝完了。”她把娇生惯养发挥得淋漓尽致,“尘尘,我要喝你的。” 慕轻尘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摘下水囊直往嘴里灌,三两下便喝成底朝天。 “我也喝完了。”她把水囊倒提着抖了抖。 “啊啊啊,你个小气鬼!喝你点水又不是喝你血。”亦小白忿忿不平,两只眼睛死死瞪她,仿若有深仇大恨一般。 慕轻尘摊摊手,故意逗她。 亦小白没力气和她纠缠,舔舔gān涩的唇,试探性喊了声“鸢儿”。 不出所料,常鸢根本不搭理她。 这对一驸马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悲哀。 慕轻尘见时机已到:“好啦,”她歪过身子,拍拍亦小白,“咱们就在河边,你还怕被渴死不成,把你的水囊给我,我帮你打水来。” “我不,河水有腥味,我喝不下!”亦·纨绔·小白果断拒绝。 慕轻尘:“……” 你个挨千刀的!竟敢破坏我的计划。 她双眼一眯,语气寒凉刺骨,一字一顿道:“必须喝!” 亦小白最怕她这样,好似下一瞬便要送她送去见阎罗王,弹坐起身,诚恳道:“喝喝,我这就去打水,这就去。” 说完衣袍飞扬,应声下马。 “站住!”慕轻尘杀来一记眼刀,“说了我去就我去,给我回马背呆着!” 慕轻尘严重怀疑亦小白是老天爷派来考验她的,为求心安,特地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把你的水囊扔掉,渴死你!” 亦小白:“……” 河水真是一神奇的东西,远远望去死气沉沉的,凑近后才发现水下有一簇簇柔嫩的水藻,像棉絮一样,软绒绒的。 水陆相接之处的泥地里,还嵌有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石块。 慕轻尘不禁念想起那些年在河边洗衣服的日子。苦,却快乐着。可惜呀,都是回不去的从前了。 哒哒。 马蹄磕响硬邦邦的石块。像某种仪式的前奏。 慕轻尘取出藏在算袋里的一根绣花针,暗道一声,再见了常淑! 噗! 绣花针刺破马背,狠狠扎进马儿的皮肉。 马儿吃疼,猛地扬起前蹄,一声长鸣划破静谧的长空。 声音如雷贯耳。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悉数循声回头,霎时惊得脸色煞白! 但见马儿在河水中疯狂的扭动跳跃,仿若魔障一般,踢出一片片巨大的làng花。 而慕轻尘紧揪住缰绳,不知所措着。 金吾卫都尉最先高喊:“马受惊了,小心周围有埋伏!保护陛下!保护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