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全三册)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结构严谨,环环紧扣,故事情节惊险离奇,引人入胜,被推理迷们称为推理小说中的《圣经》,是每一个推理迷必备的案头书籍。从《血字的研究》诞生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间,福尔摩斯打遍天下无敌手,影响力早已越过推理一隅,成为人们心中神探的代名词。...

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的失踪
    “怎么会是土耳其式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两眼紧紧地盯着我的靴子问。这会儿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把藤靠背椅上,不知怎么回事,伸直的两只脚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我惊奇地回答说:“不,是英国式的,我在牛津大街拉梯默鞋店买的。”

    “澡堂!”他说,“澡堂!为什么有人会去洗使人松弛又费钱的土耳其浴,而不洗本土的澡提提精神呢?”

    “因为这段时间我的风湿病又犯了,觉得衰老了很多。而土耳其浴是治疗这种病最好的疗法。”我继续说:“噢,对了,福尔摩斯,我很确定,对于脑子好使的人来说,靴子和土耳其浴两者间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果你能说清楚一点,那我就太感谢你了。”

    福尔摩斯俏皮地眨了一下眼说:“华生,这个道理不难懂。我所用的还是那套推论法。我现在就来问你,今早你是和谁一块儿坐车回来的?”

    “我并不赞同新颖的例证就是一种解释。”我带点挖苦地说。

    “啊哈,华生,这真是一个看上去严肃而合理的反抗。我来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把最后的放到前面来说吧——马车。你瞧,你的左衣袖上和肩上所溅的泥浆。假如当时你坐在车子中间,就不会溅有泥浆了。所以,很明显,你是坐在马车的一边。同样也能推断出来,你有同伴。”

    “这很明显。”

    “平淡无奇,是不是?”

    “那靴子和洗澡呢?”

    “同样简单,你有自己穿靴子的方法。而我现在看到的却是:靴子打的是双节,手法很精细,这并不是你一贯喜欢的方法。你是脱过靴子的,那又是谁系的呢?鞋匠?还有就是澡堂里的男仆。不太可能是鞋匠,因为你的靴子都是新的。噢,还有什么呢?对了,洗澡。这太荒唐了,是不是?但不论怎样,你洗土耳其浴肯定是有目的的。”

    “那会是什么目的?”

    “刚才你都说过了,你洗土耳其浴是因为你想换换洗法。好吧,那我就建议一下,我最亲爱的华生,想去一趟洛桑吗?那可是头等车票,所有开销都是很气派的。”

    “好啊,那又是为什么呢?”

    福尔摩斯又躺在安乐椅里,从口袋里拿出小本笔记本。

    他悠悠地说着:“如今世界上有一种最危险的人,那就是四处漂泊无依无靠的女人。她本身并无危险,并且向来都很有用,但却总是引起别人犯罪。她没有依靠,四处为家。她有足够的钱供她们从一家旅馆到另一家旅馆,从一个国家换到另一个国家。她常常就在偏僻的公寓和寄宿的客房里迷失自己,就像迷失在狐狸世界里的一只小鸡。她一旦失踪,几乎没人会想起她。我特别担心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或许已经遇到了某种不幸。”

    如此突然地从抽象概括转至具体问题,这让我倍加欣慰。福尔摩斯在仔细翻阅自己的笔记。

    他继续说:“弗朗西斯女士是死去的拉福顿伯爵直系亲属中唯一的幸存者。你应该还记得,遗产都是给儿孙辈的,仅仅给她留了一些珍贵又古老的西班牙银饰珍宝和精巧雕琢的钻石。她就是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还爱不释手,常常拿在手里把玩。而且都不愿存放在银行里,总是随身携带。弗朗西斯不仅漂亮,还特别多愁善感。可就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意外,就成了二十来年前庞大舰队中的一只弃船。”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弗朗西斯女士出了什么事?究竟是死是活?都是当下我们所要弄清楚的问题。四年来,她每隔一周都要给她的老家庭女教师杜布妮女士写一封信。这都形成了习惯,并且从未改变。杜布妮女士早就退休了,现在就住在坎博韦尔。刚刚来找我的就是杜布妮女士,现在都五个星期过去了,弗朗西斯女士仍然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最后一封信是从洛桑的国家饭店寄出的。弗朗西斯女士应该是离开那里了,但并没留下地址,全家人都特别着急。他们很有钱,倘若我们能弄清事实的真相,他们会重金酬谢的。”

    “杜布妮女士就是唯一提供信息的人?弗朗西斯女士应该也给其他人写信的吧?”

    “有一个通讯者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银行。单身女人也要生活,她们的存折就是日记的缩影。她的钱存在西尔维斯特银行,我查过她的账户,她最后一次取钱,就是为了结清在洛桑的一切费用,数目特别大,现款或许就留在她手上。从那之后就只是开过一张支票。”

    “是给谁的?是开到什么地方?”

    “我查了,是开给玛丽·黛文小姐。具体开到哪里就不知道了。三个周前这张支票在蒙彼利埃的里纳银行兑现。总共还不到五十镑。”

    “那玛丽·黛文小姐究竟是谁呢?”

    “这个嘛,我也查了。玛丽·黛文小姐曾经是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的女仆。为什么要给她这张支票,我们还没法断定。但确信无疑的是,你所研究的工作马上就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了。”

    “我自己的研究工作?”

    “为此才要亲自到洛桑做一番彻底调查啊。你是了解的,老阿伯拉罕斯害怕送命,我没法离开伦敦。另外,通常情况下,我不想到国外去。如果没有我,苏格兰场会感到寂寞的,并且在犯人中还会引起不健康的激动。我亲爱的华生,你去吧。倘若我浅薄的见解能值两个便士的话,那就让它在大陆电报局的另一头日夜听候你的吩咐吧。”

    两天之后,我来到了洛桑的国家饭店,受到那位有名的莫塞经理的热情接待。据他说,弗朗西斯女士曾在这里住过几周,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她。她还不到四十岁,依然风韵犹存,魅力不减,可以想象得到年轻时的她是怎样的一位大美人。可莫塞并没有说她戴着任何的奇珍异宝,弗朗西斯女士卧室里的那只沉甸甸的皮箱总是锁着。女仆玛丽·黛文跟她的女主人一样,与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她还和这个饭店里的一个茶坊领班订婚了,如果要打听她的住址并不是难事,就在蒙彼利埃的特拉场路11号。我把所有这些都记住了。我本人觉得即便是福尔摩斯亲自过来,搜集材料的本领也不过如此。

    可是弗朗西斯女士不辞而别的原因是什么,还没查出来。她在洛桑过得很开心。所有理由都能证实,她本来还想在高踞湖滨的豪华房间里过一段日子,但她却在预订之后就不辞而别了,她的突然离去和一两天前一个又高又黑、留着胡子的人来拜访的事一定有联系。

    “粗野无比,地地道道的野蛮人!”茹勒·维巴大声嚷嚷着,“这个人就住在城里的某个地方。有人还见过他在湖边的游廊上跟这位女士亲密交谈。之后他也来过,她不想见他。他是个英国人,只是走之前并未留下任何的信息包括名字。这位女士随即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茹勒·维巴和女仆都觉得,此次到访是弗朗西斯女士离开的原因。

    只是有一点茹勒没有说清楚,那就是女仆玛丽离开女主人的真正原因。关于这一点,他不能也不愿说什么。倘若我想知道,就必须亲自去蒙彼利埃问她。

    在巴登查找线索并不困难,弗朗西斯女士在英国饭店住了半个月。她就在那里结识了从南美来的传教士施莱辛格博士和他的妻子。弗朗西斯女士跟其他单身女子一样,从宗教教义中获得心灵的慰藉。施莱辛格博士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全身心的奉献精神,以及他在传教过程中身患重病,现在还在恢复健康这一事实,都深深地感动了她。她还帮助过施莱辛格太太照顾这位病中的圣者。经理还

    告诉我,博士白天就在游廊的躺椅上躺着休息,身边有两个服务员。他现在正在绘制一幅用来说明米迪安天国圣地的地图,并且还在写一篇有关这方面的论文。最后,在完全康复之后,他就带着妻子去了伦敦,弗朗西斯女士就跟他们一起走了。这些都是三周之前的事情,之后的事情这位经理就不知道了。玛丽女仆呢?她跟其他女仆说,她永远不再干女仆这行了。前几天她声嘶力竭地痛哭一场之后就离开了。施莱辛格博士临走之前,还为他的那一帮人都付了账。

    “噢,对了。”经理最后还说,“事后打听弗朗西斯女士消息的人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一周前,也有人到这里打听过。”

    我问说:“那个人有没有留下姓名?”

    “什么也没有,只是有一点,他是一个英国人,长得很特别。”

    “一个蛮子?”我说,然后按照我那位大名鼎鼎的朋友的方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串联起来。

    “没错,说他是蛮子再合适不过了。这个人个头很大,满脸胡须,皮肤被晒得特别黑。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住在农村,而不是在城市里。这个人看上去很凶,我可不敢招惹他。”

    事情的真相开始显露,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变得清晰多了。有一个长相凶险的家伙在追求这位虔诚而善良的女士,她每到一处,他都紧跟其后。她应该很怕他,因此她才会离开洛桑。而那个人心想自己早晚都会追上她的。他会不会已经追上她了?她保持沉默的原因是不是就在这里?跟她同行的那些善良的人难道不保护她,让她远离危险吗?这场穷追不舍背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些就是我所要解决的问题。

    我写信给福尔摩斯,告诉他案件的进展情况。他的回电居然要我查清施莱辛格博士的左耳是什么样的。福尔摩斯的想法可真是奇怪,或许有的时候会显得冒冒失失。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在他来电报之前,为了找到女仆玛丽,我已经来到了蒙彼利埃。

    寻找这位被辞退的女仆并获得她所了解的情况并不困难。她很忠诚。她之所以离开她的女主人,只是因为她确信女主人有可靠的人照顾,同时因为她的婚期到了,早晚都是要离开主人的。她痛苦地交代,她们还住在巴登的时候,女主人曾对她狠狠地发过脾气。甚至有一次还查问她,似乎女主人质疑她的忠诚。如此分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弗朗西斯还送给她五十镑作为结婚礼物,跟我一样,玛丽也很怀疑那个让她的女主人离开洛桑的陌生人。她亲眼看见那个人居然在湖滨的游廊上凶狠地抓着这位女士的双手。这个人长相凶残,在玛丽看来,女主人愿意与施莱辛格一家去伦敦,就是因为躲这个人。关于这件事,她从未跟玛丽说过,但是很多细小的迹象让这位女仆深信不疑,她的女主人一直生活在忧虑的状态中。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惊恐万分。

    “你瞧。”她惊叫起来,“你快看,这个坏蛋居然跟到这里了!就是那个人,你看到没有?”

    从客厅敞开着的窗户中,我远远地瞧见一个胡子拉碴的黑衣大汉慢慢地走到街中心,急急忙忙地查看门牌号码。很明显,他也和我一样,在追查女仆玛丽的下落。我一时激动,跑到街上,上前跟他说话。

    “你是英国人吗?”我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逼问我,目光咄咄逼人。

    “我能否问问您的尊姓大名?”

    “不,你没有资格。”他回绝道。

    落得如此处境真是尴尬万分。可最好的方式往往就是直截了当。

    “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现在究竟在哪里?”我直接问。

    他惊讶地看着我。

    “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你为何追踪她?快说!”我说道。

    这个家伙吼叫一声,像只老虎似的朝我扑来。我经历过不少激烈搏斗,都挺过来了。但这个人手如铁钳,简直就像个魔鬼。他用双手死死地掐住我的喉咙,我差点就断气了。此时对面街上冲出一个满脸胡茬儿的蓝衣人,手持铁棍,狠狠地抽打掐我的那个家伙,好让他松手。这家伙站稳了,怒气冲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之后,他狂吼一声,离我而去,溜进我刚出来的那家小别墅。我回过头对保护我的人说声谢谢,他就站在我身后。

    “啊哈,华生。”他说,“你可把事情弄糟了!看来今晚你还是跟我一起回伦敦吧。”

    一个小时后,穿着平时的衣服,恢复了本来面貌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已经坐在了我的饭店的房间里。他跟我解释说,道理非常简单,因为他觉得离开伦敦的时候到了,之后就决定赶上我的行程,我的行程是再明显不过的。他乔装成一个工人的样子在酒店里等我出现。

    “我亲爱的华生,你在调查搜集材料时始终如一地认真啊,真是不简单。”他说,“我暂时还没发现你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你的行动的全部效果就是到处发警报,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算是你来干,也未必比我强。”我满心委屈地回答。

    “不是‘未必’,我已经做得比你好了。跟你同住一个饭店的菲利普·格林,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是这个案子的最佳突破点。”

    一个装着一张名片的托盘被送了进来。紧接着进来了一个人,恰恰就是在街边打我的那个凶犯。我看见他,吃了一惊。

    他问道:“福尔摩斯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接到你的通知就赶过来了,可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我的老朋友兼同行华生医生,他正在协助我们破案。”

    这个陌生人伸出一双被晒得黝黑的大手,连声道歉。

    “真心希望没有伤到你。你说我伤害了她,所以我才很生气。说真的,这几天我是不应负责任的,我的神经就像绷紧的弦一样。可遇到这种状况,我还真是没法理解。福尔摩斯先生,我特别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打听到我的。”

    “我和弗朗西斯女士的女教师杜布妮联系上了。”

    “就是那个头戴一顶头巾式女帽的老苏珊·杜布妮吗?嗯,我还记得她。”

    “她也记得你。就在前几天,那时你正打算去南美。”

    “噢,我的事你都知道啦。那我就不必对你隐瞒什么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爱女人能像我爱弗朗西斯女士那般真切。我知道我是个野小伙子,但我并不比其他年轻人坏。可是她的心灵像雪一样的洁白无瑕,她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粗鲁。所以,当她知道我干过的事,她就不理睬我了。但我确信,她是深爱我的,很奇怪,她是那样爱我,就是为了我,她在那些圣洁的年月里一直保持独身。几年过去了,我在巴伯顿发了财。我想这时候,或许我能够找到她,感动她。我打听到她还没结婚,就想尽办法来到洛桑找她。我想她会改变主意,可她的意志还是那么坚定,丝毫没有改变。当我第二次去找她,她就已经离开洛桑了。没过多久,我打听到她女仆在这里,我就又来到了巴登找她。我承认我是一个粗野的人,刚脱离粗野的生活方式没多久。当华生医生那样逼问我的时候,我真没法控制自己。就请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吧,弗朗西斯女士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啦?”

    “我们要进行详细的调查。”福尔摩斯用十分严肃正经的口吻说,“格林先生,你在伦敦住在哪里?”

    “我住在兰姆饭店。”

    “我劝你还是回兰姆饭店吧,不要离开,如果我们有事会去那里找你,好吧

    ?我不希望你空欢喜一场,但请你相信,为了弗朗西斯女士的安全,但凡能做到的,我定当竭尽全力。我的话都说完了,我给你一张名片,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华生,你整理一下行李,我这就拍电报给赫德森太太,请她明早七点半为两个饥肠辘辘的旅客美美地准备一份早餐。”

    当我们回到贝克街的房间里,刚好收到一封电报。福尔摩斯收到电报特别高兴。他把电报拿给我看,上面赫然写着“有缺口或被撕裂过”。拍电报的地点刚好就是巴登。

    我问说:“这是什么呀?”

    “这就是一切啊。”福尔摩斯回答说,“你要记得,我之前问过一个看上去似乎跟本案无关的问题,那位传教士的左耳。这个问题你并没回答我。”

    “我早就离开巴登了,没法搞清楚了。”

    “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把一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寄给了英国饭店的经理。这个就是他的答复。”

    “这个能说明什么呢?”

    “我亲爱的华生,这恰恰就能说明我们在跟一个非常狡猾、危险无比的人过招。施莱辛格博士是南美的传教士,他就是亨利·彼特斯,是迄今为止澳大利亚最为无耻下流的流氓——在这个年轻的国家里已经出现过这种道貌岸然的人物了。他的最佳本领就是利用女士们的宗教感情,诱骗孤身女性。他的妻子是英国人,名叫弗雷塞,恰好是他的得力助手。我从他的做法和体貌特征中看出他的身份——18**年在阿德莱德的一家沙龙里发生过一次格斗,他在这次格斗中被打得很厉害,耳朵受了伤,这证实了我的怀疑。可怜的弗朗西斯女士竟然落到了这一对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夫妻手里。华生,如果说她现在已经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没有死,那也可能是被软禁起来了。再也无法写信给杜布妮女士和其他朋友了,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来伦敦。只是第一种推测未必能成立,因为欧洲大陆有一套严格的等级制度,外国人在欧洲警察面前杀人耍花招是很难的。第二种推测也不无可能,因为这帮流氓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地方能把一个人关押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现在就在伦敦,只不过目前我们还无法说出她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只能吃好饭,养好精力,耐心等待。今晚,我顺便就到苏格兰去找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跟他好好谈一谈。”

    正规警察也罢,福尔摩斯的高效率探案小组也好,都没法找出真相。在伦敦数以百万的茫茫人海中,我们要找的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踪影,似乎不存在一般。试过登广告了,没用。线索也跟踪过了,还是没有收获。对施莱辛格常去作案的地方也做了跟踪调查,也是一无所获。还把他的同伙监视起来,可也没见他们去找他。一个星期过去了,仍然毫无头绪。

    可是那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丝生机,威斯敏特路的波汶顿当铺里,有人典当了一只西班牙老式银耳环。来典当耳环的人高大威猛,脸刮得光亮,一副传教士模样。据调查,他所用的都是假姓名和假地址。但当铺的人并没注意他的耳朵,但从这个情况了解,应该就是施莱辛格本人。

    住在兰姆酒店的满脸胡茬儿的野蛮男人为了探听消息也来了。他来了三次,第三次来的时候,离这一新的发现还不到一个小时。他那壮硕的身上,衣服显得越来越肥大了。他因为焦虑,也逐渐消瘦下来。他常常哀求说:“能不能让我做点什么啊!”最后,福尔摩斯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请求。

    “现在他开始当首饰了,我们可以准备把他抓起来了。”福尔摩斯说道。

    “这是不是说明弗朗西斯女士已经遭遇迫害了?”

    福尔摩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现在应该是把她关起来了。很明显,如果放走了她,他们就是自取灭亡。我们要做好准备,或许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我能做点什么吗?”

    “那些人不能认出你吧?”

    “认不出。”

    “以后他或许会去别的当铺。如果是那种情况,我们又要从头开始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提出的价格倒也公道合理,当铺也没多问他什么,所以他肯定急需现钱,他应该还会去波汶顿当铺。我现在就写张条子,你去交给他们,他们就会让你在店里等着。假如这个家伙来了,你就盯紧他,跟踪他。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尤其不准动武。你一定要向我保证,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轻举妄动。”

    两天来,胡子拉碴的格林先生(我得说明一下,他是一位著名的海军上将的儿子。这位非凡的海军上将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曾指挥过阿佐夫海舰队)并没带来半点消息。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突然冲进我们的客厅,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因激动而颤抖着。

    “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他兴奋地喊道。

    他特别激动,连话都说不通顺了。福尔摩斯安慰了他几句,就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休息。

    福尔摩斯说道:“现在你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说说整个经过。”

    “这次来的是他老婆,她是一小时前来的,但她拿来的耳环是一对耳环中的另外一只。她是个高个子,脸色苍白,眼睛长得特别像老鼠。”

    福尔摩斯说:“没错,就是那个女的。”

    “她离开当铺之后,我紧跟着她。她后来朝肯辛顿路走去,我一直跟在后面。她又进了一家店铺。福尔摩斯先生,这可是一家办理丧殡的店铺。”

    我的同伴福尔摩斯傻傻地愣住了,“真的吗?”他问话的语音颤抖,说明他那冷静苍白的面孔之下是一颗焦灼不安的心。

    “我跟进去时,她跟柜台里的一个女人正在说话。我好像听见她说‘已经晚了’或者是这类意思的话。店里的女人在解释原因。‘早就该送去的,’她回答说,‘得过一段儿时间,跟一般的不一样。’她们看我进去就没再说话了。我只能问了几个几句什么话,就离开那家店了。”

    “你做得太好了,那后来怎么样了?”

    “她走出商店,我就躲进一个门缝里。或许是我的出现引起了她的怀疑,她戒备地观察着四周。之后她叫了一辆马车坐了进去,还好我也叫了一辆马车紧跟着。她在布里斯顿的波特尼广场36号下车了。我经过大门口,把车停在广场的拐角处,监视着这座房子。”

    “你看见谁了?”

    “底层有一个窗户是亮着的,其他的所有窗户都是一片漆黑。所有百叶窗都是拉下了,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我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有一辆敞篷货车开了过来,车里刚好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下了车,从货车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在门口的台阶上。福尔摩斯先生,那是一口棺材啊。”

    “啊!”

    “我都要冲进去了。就在这时,门开了,那两个人抬着棺材进去了。来开门的就是那个女的。她看见我站在那里,应该是已经认出我了。她立即关上了门,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我想起了您的嘱咐,所以就到这里了。”

    “你干得很漂亮。”福尔摩斯说着在半张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没有搜查证,我们的行动就不合法。你去做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了。你快去把这张便条送到警局,去领一份搜查证回来。或许会有一些困难,但我想着出售珠宝这一点应该就够了,雷斯垂德会考虑这些细节的。”

    “可他们现在会不会杀了她?他们要棺材干吗?是不是为她准备的?”

    “格林先生,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一分钟都不耽搁。”

    当我们的委托人匆匆

    走后,福尔摩斯继续说:“雷斯垂德会调动正规警察,我们和以往一样是非正规军。当下情况紧急,我们必须采取行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必须采取极端手段,即便这样也是名正言顺的。我们马上去波特尼广场,一刻也不能耽误。”

    “我们再来分析一下情况吧。”他说,此时我们的马车正驶过议会大厦和威斯敏斯特大桥。

    “这些匪徒先挑拨弗朗西斯女士离开忠心耿耿的女仆,现在已经把这位倒霉的女士骗到伦敦了。若是她写信,也会被他们扣下来。他们请同伙帮忙,租了一所配备家具的房子。他们进了房子就把她关了起来,而且他们也扣下了她的珍贵珠宝。刚开始他们骗东西,现在他们也变卖了一部分。他们觉得这样很安全,他们不知道还会有人关心弗朗西斯的命运。若是放了她,她自然会告发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她走。只是他们不能永远都关着她,就只能谋杀了。”

    “看来这很清楚了。”

    “那现在我们从另一条线索来考虑。华生,当你顺着两条不同的线索去考虑问题的时候,你必将发现,这两条思路的某一交会点会很接近真实情况。现在我们从棺材入手,而不从女士入手,倒过来论证一番。这件意外的事情证明,我怕这位女士已经死了,同时还能看出是按照惯例安葬的,而且还有医生的证明,有正式的批准手续。假如这位女士真是被害死的,他们就会把她埋在后花园里。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公开、正规进行的。这说明什么呢?不用说,肯定是谋杀致死的,欺骗医生,还伪装成是自然死亡——说不定还是被毒死的。但这也很奇怪,他们是如何让医生接近她的,只有一种可能——医生是他们的同伙。这只是一种推测。”

    “那他们会不会伪造医生证明呢?”

    “华生,这是非常危险的。不,我看他们不会这样做。车夫,快停车!我们已经过了那家铺子,这里显然就是那家办丧事的店铺。华生,你能进去打听一下吗?你去比较合适,就问问波特尼广场那家人的葬礼明天何时举行。”

    店里的女人毫不迟疑地告诉我将在明早八点举行。“华生,你看,一点儿都不神秘,所有都是公开的!他们肯定是弄到了合法的表格,所以一点儿都不害怕。那只能这样了,我们采取正面攻击,你准备武器了吗?”

    “我的手杖!”

    “好,我们已经武装好了。只有充分的武装准备,才有争取胜利的资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地等待警察,也不能让法律的条条框框限制我们的行动。车夫,你这就回去吧。华生,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顺利的,事实证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使劲按着布特尼广场中心一栋黑暗的大厦的门铃。门开了,微弱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个高个子女人。

    “你们想干什么?”她厉声问道,眼睛逼视我们。

    “我想跟施莱辛格博士谈谈。”福尔摩斯说。

    “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她说完就要关门,但福尔摩斯用脚抵住了门。

    “我要见见住在这里的人,不管他叫什么破名字。”福尔摩斯决绝地说,让人不容置疑。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打开了门。“啊,那你就进来吧!”她说,“我丈夫可不怕会见世上的任何人。”

    她关上身后的门,把我们带到大厅右边的卧室,扭亮煤气灯之后就离开了。“彼特斯先生马上就来。”她说。

    她没骗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间满是尘埃、破败不堪的房间,门就开了。一个身材高大、脸刮得白净光滑、脑门秃了的人轻轻地走了进来。只见他长了一张大红脸,腮帮子下垂,一副正直的样子,只是那张凶残险恶的嘴巴却破坏了他的神态。

    “先生们,这里应该有些误会,”他油腔滑调地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是找错地方了,倘若你们到街边那头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那倒没问题,只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的同伴坚定地说,“你就是阿德莱德的亨利·彼特斯?后来又称作巴登和南美的牧师施莱辛格博士。这一点我确信无疑,就像我敢肯定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一样。”

    这个叫作彼特斯的人大吃一惊,紧紧地盯住面前这个难以对付的人。“福尔摩斯先生,你的名字吓不到我。”他漫不经心地说,“只要一个人心态平和,你就无法让他生气。你到我家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到底把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怎么样了,是你把她从巴登带过来的。”

    “假如你能告诉我她现在身在何处,我倒是很高兴。”彼特斯漫不经心地说,“她可还欠我一笔债,一百镑左右,她除了给我一对虚有其表的耳环之外,什么也没留下。当铺对这对耳环是不屑一顾的。她在巴登的时候跟我和我太太在一起,这是事实——她舍不得离开我们,就跟我们一块儿来伦敦。我替她买了车票还付了账。可一到伦敦她就溜之大吉了,只是留下些过时的首饰抵债。福尔摩斯先生,你要是能找到她,我真是感激不尽。”

    “我的确想找她,”歇洛克·福尔摩斯说,“我来这里搜查就是为了找她。”

    “把你的搜查证拿来让我看看。”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搜查证到来之前,这个就是最好的搜查证。”

    “怎么,原来你是一个强盗。”

    “没错,你可以这样称呼我。”福尔摩斯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同伴也是一个危险人物。我们要一块儿搜查你的房间。”

    我们的对手开了门。

    “安妮,快去报警!”他说。过道里传来妇女奔跑时衣裙的声响,大厅的门被打开了,接着就又关上了。

    “华生,现在时间有限。”福尔摩斯说,“彼特斯,倘若你想阻拦我,你肯定是要吃苦头的,搬进来的棺材你放在哪里?”

    “你要棺材干吗?我们正用着呢,里面放着尸体。”

    “我们要查看尸体。”

    “未经我同意,绝对不行。”

    “不必征得你的同意。”福尔摩斯动作迅速敏捷,一把推开这个家伙,走进大厅。我们面前是一扇半开着的门,我们就走了进去。这间是餐厅,棺材就放在一张桌子上,上面挂着一盏微亮的灯。福尔摩斯把灯拧亮,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里面确实躺着一具瘦小的尸体。头顶的灯光照得很亮,原来是一张干瘪的老女人的面孔。即便是备受虐待、忍受饥饿和疾病的折磨,这具瘦小不堪的尸体怎么也不是依然非常美丽的弗朗西斯女士。福尔摩斯显得惊喜万分。

    “上帝保佑!还好是另外一个人。”他说。

    彼特斯说道:“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个死去的女人是谁?”

    “嗯,倘若你真想知道,她是我妻子的老保姆。她叫罗丝·斯彭德,是我们在布利克斯顿救济院附属诊所里发现的。我们把她抬到这里来,还到费班克别墅13号请来霍森医生悉心照顾她,我们已尽***友之责。第三天,她就死了,医生的死亡证明上说是年老体衰而死,这是医生的意见,你应该能明白。我们安排肯辛顿路的斯提姆森公司料理后事。明天早上八点下葬。福尔摩斯先生,从这里面你能挑出什么漏洞吗?你可是犯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还是承认的好。你打开棺材,本以为会是弗朗西斯·卡法克斯女士,结果却是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如果能把你目瞪口呆的表情拍下来,我倒是很愿意的。”

    在他的讥讽之下,福尔摩斯的表情像往常一样的冷漠空洞。可他那紧握的双拳透露出

    他的愤怒。

    “我要搜查你的房子。”他说。

    “你居然还要搜查!”彼斯特吼叫道。此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走廊里的脚步声:“警官们,请到这边来,案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这两个人无故闯进我家。他们怎么都轰不走。请你们帮我把他们赶出去。”

    一名警官和一名警员站在走廊里,福尔摩斯给他们出示了名片。

    “这是我的名字和地址,这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

    “原来如此,先生,久仰大名。”警官说,“可没有搜查证,你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我肯定清楚。”

    彼斯特大声嚷嚷着:“带走他!”

    “如果有必要,我们会知道如何动手的。”警官厉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现在得离开这里。”

    “对,华生,我们是得离开这儿啦。”

    过了片刻,我们回到了街上。福尔摩斯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而我却是怒气冲冲,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警官就跟在我们身后。

    “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这是法律规定的。”

    “警长,我知道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想你来这里肯定有你的目的。倘若有什么事的话,我能——”

    “警长,是因为一位失踪的女士。我推测她就在房子里。我在等搜查证,应该马上就到。”

    “福尔摩斯先生,那就让我们来监视他。倘若有什么动静我们立即报告。”

    此时刚好九点,我们即刻出发搜查线索。首先我们来到布里斯顿救济院,我们对那里很熟悉。

    “前些天确实来过一对慈祥的夫妇。他们说那个呆头呆脑的老太婆是他们之前的仆人,并且还征得她同意后带走了她。”救济院的人听到她死了的消息,也并不吃惊。

    第二站就是那位医生。他说曾被请了过去,发现那个女人极度苍老,并且亲眼看着她死去,为此还在正式的诊断书上签了字。

    “我发誓,在这件事情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空子可钻。”医生说。他并没有怀疑房间里的任何摆设,只是他们那样的人家居然没有佣人,这倒是很奇怪。医生所提供的情况就是这些,再没别的了。

    最后,我们还去了苏格兰场。为了开搜查证,手续有困难,不能不耽搁。要第二天才能拿到治安官的签字。倘若福尔摩斯能在九点左右去造访,那他就能够同雷斯垂德一块儿去办理搜查证了。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那位警长朋友快到凌晨的时候来告诉我们,他看见那座黑乎乎的房子的窗口上,灯光忽闪忽闪地闪烁,但并没人从里面出来,也没人进去。我们就只能耐着性子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歇洛克·福尔摩斯焦躁不安,不说话,就在那里坐立不安,根本没法睡觉。他狠狠地吸着烟斗,双眉紧锁,手指在椅子上神经质地敲打着。此时,解决问题的方法肯定在他脑子里打转。一整个晚上,他就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冲进我的房间。只见他身穿睡衣,但是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和深陷的眼窝告诉我他一宿没睡。

    “什么时候下葬?八点钟,是吗?”他迫切地问道,“嗯,现在七点半了。天哪,华生,上帝赐给我的聪明脑袋究竟是怎么啦?老兄,快一点儿!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去晚了,我这辈子可能就无法饶恕自己。”

    还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已经坐上马车离开贝克街了。即便如此,我们经过比格本钟楼时已经是七点三十五分了,及时赶到布利克斯顿路,刚好八点。只不过,对方也跟我们一样,他们也晚了。八点十分,柩车仍然停在门边。正当我们的马匹跑得满嘴泡沫停下来时,有三个人抬着棺材出现在门口。福尔摩斯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给我抬回去!”他命令道,一只手就按在最前面抬棺材人的胸前,“马上给我抬回去!”

    “你他妈干什么?我再问你一次,你的搜查证在哪儿?”彼特斯大声嚷嚷,那张大红脸直直地望着棺材的那一边。

    “搜查证马上就到,把棺材马上抬进去,等搜查证来。”

    福尔摩斯威严的语气震慑住了抬棺材的人,彼特斯突然跑进屋里了,抬棺材的人只得听福尔摩斯的命令。

    当棺材放在桌上,他厉声喊道:“华生,快,快把这些螺丝起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伙计们,一分钟之内打开棺盖,赏金币一镑!别问了,赶快干!很好!加油!这一个!再一个!一起使劲儿!噢,开了!”

    我们一起使劲儿打开棺盖。当掀开棺盖的那一刹那,棺材内冲出一股强烈的让人昏迷的氯仿气味。里面躺着一个人,头部缠满了浸过麻药的纱布。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庞,高尚而美丽,跟雕塑一般。他即刻伸手把她扶了坐起来。

    “华生,她还活着吗?还有呼吸吗?我们来得还算及时!”

    过了半小时,由于氯仿有毒的气味所造成的窒息,弗朗西斯女士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了。最后,我们采取了人工呼吸,注射乙醚,用尽了所有办法。最后出现了一丝生机,她的眼睑不停地抽搐,还抬眼看看我们,这都说明她在慢慢恢复。一辆马车到了,福尔摩斯拉开百叶窗看了看。

    “雷斯垂德带着搜查证到了。”他说,“他肯定会发现他要抓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了。不过,又来了一个人。”当走廊上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时,他继续说,“来的这个人比我们更有资格来照顾这位女士。格林先生,早上好啊。看来我们要把弗朗西斯送到医院,越快越好。同时,葬礼可以开始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婆可以独自到她要安息的地方去了。”

    “我亲爱的华生啊,倘若你想把这个案子写进书里。”福尔摩斯那天晚上说,“也就只能当作一个暂时受蒙蔽的例子,即便最善于思考的头脑也无法避免。这种过失一般人都会犯,最难得的是能够认识到并且要加以改正。这次能够挽救声誉,我还想说些话。那天晚上,我脑子里出现了另一种想法。我想,曾经在什么地方发现什么线索。一句奇怪的话、一种可疑的现象,可都被我忽略了。之后,天快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几句话来,就是格林来告诉我丧葬店女老板说的话。她说‘早就该送去的。时间得长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样’。她说的就是棺材,它和普通的不一样。也就只能这么说。这就是说,棺材要以特殊尺寸来做。可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一下就明白了:棺材那么深,装的就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正常人。为什么要用尺寸那么大的棺材去装那么小的尸体呢?为的就是增大容积再放一具尸体。用同一张死亡证明书来埋葬两具尸体。倘若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一切都很清楚了。八点钟就要下葬弗朗西斯女士。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棺材下葬之前截住他们。

    “或许她还活着,这次机会很渺茫,但毕竟是一次机会。据我所知,这些人不直接杀人。直至最后关头,他们也避开使用暴力。他们把她下葬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即便要把她挖出来,他们也还是有机会开脱。我觉得这就是他们的真正想法。你也可以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你也看见了,弗朗西斯就被长期关在楼上那间小屋。他们冲进去用氯仿捂住她的嘴,之后把她抬进棺材,还把氯仿倒进棺材,让她醒不了,最后再钉上棺盖。华生啊,这个办法也还算聪明。我还是头一次在犯罪史上见过。如果我们的传教士朋友从雷斯垂德手里逃走了,那么,日后还有好戏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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