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全三册)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结构严谨,环环紧扣,故事情节惊险离奇,引人入胜,被推理迷们称为推理小说中的《圣经》,是每一个推理迷必备的案头书籍。从《血字的研究》诞生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间,福尔摩斯打遍天下无敌手,影响力早已越过推理一隅,成为人们心中神探的代名词。...

十二、沼地的惨剧
    我坐在那里憋了一两分钟的气,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后来,我的神志清醒了,也能够说话了,而且那个压在我肩膀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因为能够拥有冷漠、尖锐、嘲讽声音的只可能属于那个人。

    “福尔摩斯!”我喊了出来,“福尔摩斯!”

    “出来吧,小心你的左轮手枪。”福尔摩斯说。

    我在粗糙的门框下面弯着身,他却正在一块石头上悠闲地坐着。他看见我张着大嘴的吃惊的表情,灰色的眼睛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阳光下的他黑黑瘦瘦的,还是那样的清醒而机警,他那机灵的面孔被太阳晒成了棕色,风沙也使他的肌肤变得更加粗糙了。他穿着一身苏格兰呢的大衣,头戴布帽,和其他来沼地旅行人的装扮一模一样,但他还能像猫似的保持个人卫生——这是他标志性的特点,下巴上还是光溜溜的,衣服的干净程度可以和在贝克街时相提并论。

    “我经历过的生活中,还没见识到有人能活得这样潇洒自在。”我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对他说。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让你吃惊的吗?”

    “我不得不承认。”

    “感到吃惊的人不止你一个,实话说吧。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根据地,更想不到的是你已经藏在里面了,一直到距离门口还有二十步的时候。”

    “我想是由于我的脚印吧?”

    “不,华生,我恐怕还不能担保能从全世界人的脚印里辨认出来你的脚印来呢。如果你真想把我蒙混过去的话,就非得把你的纸烟换换牌子不可,因为我一看到烟头上印着‘布莱德雷,牛津街’,我就知道了,我的朋友华生一定就在附近。在小路的边上你还能找到它呢。毫无疑问,就是在你冲进空屋的那个紧要关头,你把它扔掉的。”

    “正是。”

    “我想到了这点,而又素知你那值得佩服的、坚忍不拔的性格,我就准知道你在暗中坐着,手中握着你那支手枪,等待着屋主人回来。你真的以为我就是那逃犯吧。”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下定决心要弄清楚这一点。”

    “很好,华生!你是怎样知道我的地点的呢?也许是在捉逃犯的那天晚上,我不小心站在初升的月亮前面被你看到了吧?”

    “对了,那次我看到你了。”

    “你在找到这间石屋之前,一定找遍了所有的小屋吧?”

    “没有,我看到了你雇用的那个小孩子了,是他指给了我搜寻的方向。”

    “一定是在有一架望远镜的那位老绅士那里看到的吧,最初我看到那镜头上的闪闪反光还弄不清是什么呢。”我站起来朝小屋里望了一眼,“哈,看卡特莱又给我送上来什么吃用的东西了,这张纸是什么?原来你已经到库姆·特雷西去过了,是吗?”

    “是的。”

    “去找劳拉·莱昂斯太太吗?”

    “就是啊。”

    “干得好!显然咱俩的钻研方向是一致的,希望咱俩的钻研结果凑到一起的时候,咱们对这件案子就能有比较充分的了解了。”

    “能在这里看见你,我从心眼里感到高兴,你托付给我这么艰巨的任务,我都有些神经衰弱了。可是你来这里干什么?你都做了些什么?我还以为你还忙活那个恐吓信的事情呢。”

    “我倒希望你是这样认为的。”

    “原来你是使用我,可是并不信任我呀!”我有些气愤地说,“我在你眼里能力就这么一点点吗?福尔摩斯。”

    “我最亲爱的华生,你在这个案子里面和其他案件里都是一样,帮了我很多的忙,而且你的能力是不可估量的,如果你觉得我对你耍了什么花招的话,那我也只能请求你的谅解了。事实上,我这么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为你考虑的,也是感觉到你正在经历一次大的冒险,所以我要来到这里探个究竟。假如我们一直在一起,亨利爵士、我和你,那么永远只能看到我的结论和推断。只要我一出现,就相当于给我们的对手发出了警示,他们要多加小心了。况且我也习惯单独行动,我要是一直住在庄园的话,那一切也都是空谈。我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被人知道的小角色,然后紧要关头全力以赴。”

    “那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

    “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还有可能泄露我的身份。你一定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事情,或者是出于关心给我送些东西,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但是我带来了一个小家伙——佣工介绍所里的卡特莱——

    我的生活起居都是他来照料的。一块面包和一副干净的硬领。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吗?他的存在就等于我有了一双勤快的脚,还多了一双观察的眼睛,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哎,我的那些报告都是徒劳了。”当我回想起来写报告时的心情和所费的心血,我的声音开始都发抖了。

    福尔摩斯把一卷纸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汇报,我已经反反复复地研读过了,这一点我向上帝保证。我安排得好极了,所以它就耽误了一天的行程。我对你在这个案件中所表现出来的足智多谋和高度热情表示钦佩。”

    我因为被戏弄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福尔摩斯的这些话让我觉得很暖心,平息了我心里的怒火。我也暗暗赞同他的想法,要想达到我们的目的,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我本不应该知道他已来到了沼地。

    “这样就很好嘛。”他看到我脸上的神色得到了稍稍的缓和,之后对我说,“把你访问劳拉·莱昂斯太太的情况和我说说吧。我就知道你去那里,是为了找她。我所掌握的情况中,已经了解到库姆·特雷西那个地方,只有她才会对我们这件事情提供一些可靠的帮助。实话说,你今天要是不去的话,我很有可能明天就会去了。”

    太阳已经坠落到地平线以下了,暮色笼罩着整个沼地。空气已经有了些凉意,于是我们进到小屋里取暖。我们在暮色之中坐在一起,我把今天我和那位女士的谈话又向福尔摩斯复述了一遍,他对此充满了兴趣,有的部分还要讲两遍他才罢休。

    “这个事情值得重视。”我在讲完之后他说道,“这个案子复杂之处的豁口终于得到了填补。或许你应该知道,莱昂斯女士和斯台普吞先生之间的关系极为亲近。”

    “我并不知道这种亲密的关系啊!”

    “这件事情是不容商榷的。他们经常见面,通信密切,大家相互了解。现在,这一点已使咱们手里多了一件有力的武器,只要咱们利用这一点把他和他的妻子分裂开……”

    “他的妻子?”

    “是的,作为你给我提供资料的回报,让我来告诉一些事情吧。那位被当地人称呼为斯台普吞小姐的女士,实际上就是他的妻子。”

    “天啊,福尔摩斯,你在说些什么?那他怎么可能让亨利爵士爱上这位小姐呢?”

    “亨利爵士坠入爱河,受到伤害的只有他自己,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斯台普吞先生也曾经试图不让他们有进一步的发展,这些你都已经看到了,我再重申一遍,那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妹妹。”

    “那他为什么要精心设计这一场骗局?”

    “因为他早就明白了,她伪装成一个未婚的女子对于他的计划有利。”

    我所有的揣摩,我那模糊的怀疑突然变得具体起来,都集中到生物学家身上了。就是那个戴着帽子拿着扑蝶网的、缺乏热情和特色的人身上了,我好像看出了什么恐怖的故事——没有底线的耐心和狡诈,一张虚伪的笑脸和歹毒的心肠。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就是他了,伦敦的盯梢人也就是他了。”

    “我就是这样把谜团解开的。”

    “那封拼凑的警告信就是出在他的手?”

    “是的。”

    在我心头萦绕已久的,似有似无、半是猜想的一桩极为可怕的罪行正在从黑暗中浮出水面。

    “这一点你敢确定吗?福尔摩斯,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因为你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身世中最真实的一段经历不由自主地讲给你听。我保证,从那以后,他都在为自己的嘴快感到懊悔,他说他曾经在英格兰北部担任过小学校长,现在的情况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小学校长更容易调查的呢?只要运用一下教育机关的关系,就可以搞到教育界里所有人的底细。我只要小小地调查一下就可以明白了,一个小学是在一个怎样卑劣的情况下垮台的,但是学校的主人——姓名有些不同,还有他的妻子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所描述的体型特征和我们在这里见到的完全一致。尤其是在我知道那个人痴迷昆虫学之后,确定人物关系的工作就结束了。”

    黑幕渐渐地被拉开了,只可惜还有很多真相没有揭晓。

    “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的话,那么劳拉·莱昂斯太太是如何**来的呢?”

    “这正是全部问题之中的一个,但是你所做的工作

    已经把它解决了。你和那位女士之间的谈话已经让情况清晰起来,我还没有听说过她准备和她丈夫离婚,而且有过这样计划的话,她就是把斯台普吞先生当作未婚的男子,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成为他的夫人。”

    “可是她要是知道了这是一个骗局呢?”

    “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位女士了。当然我们要先去和她聊一聊——是的,就是明天。华生,你不觉得你已经失职了吗?现在的你应该在巴斯克维尔庄园啊。”

    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了,黑夜又一次降临在沼地上,紫色的夜空有几颗忽明忽暗的小星星点缀着。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存在秘密的,你能说说斯台普吞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福尔摩斯忽然放低了声音:“这是谋杀,一场蓄谋已久的、极度残忍的谋杀。不要再追问下去了,他布下了一张网给亨利爵士,我也给他准备一张更大的网,再加上你的配合,他基本上就是瓮中之鳖了。我们现在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他有可能在我们行动之前下手。再过一天,最多两天的时间,我破案的所有准备工作都会完成,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像一位慈祥的妈妈呵护自己生病的孩子一样寸步不离你需要看护的人。实践证明,你今天的行动是正确的,但是还是希望你可以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快听!”

    一阵恐惧的叫声,一阵接连不断的恐惧和愤怒的吼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这一声声的喊声让我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

    “上帝啊!”我开始大口呼吸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以一种运动员冲刺时的速度来到小门旁,放低了两个肩部的位置,头向前探出,朝着远处的黑色望过去。

    “嘘,不要出声。”他轻声说道。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喊声很大。最开始声音只是从平原上的另一端传过来,现在冲击我们耳膜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源也越来越近,而且比以前更加急迫。

    “在哪一边?”福尔摩斯低声问道。他本是钢铁一般坚强的人,但听到这声音也开始有了激动的情绪,不得不承认他也被吓到了,“在哪一边,华生?”

    “我觉得是那一边。”我朝着黑暗的方向指去。

    “不,是那边。”

    苦难的叫喊声在整个夜空中回荡着,越来越大,也比以前的距离更近了。现在还混合进来了一种新的声音,是一种低深的嘟囔声,非常可怕的感觉,起起落落,和大海不停翻腾的声音一样。

    “是猎狗!”福尔摩斯叫了起来,“华生,过来啊!过来啊!天啊,看来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快速地在沼地上奔跑起来,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但是,霎时,我们的面前,参差不齐的碎石间,高低不平的地方有了最后一声无望的惨叫,然后就是一声模糊但深沉的咕咚声。我们站住倾听着,夜晚又一次恢复了它的死寂。

    我看到的福尔摩斯像是个精神病人一样,把手按在额头上,一面跺着脚。

    “华生,他赢了,我们来晚了。”

    “不,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真的太傻了,我怎么不行动呢?华生,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该离开你要保护的人了吧?后果是我们不能预测的。天啊,如果真的有什么糟糕的发生,那我们就一定要向他报复了。”

    我们在黑暗中慌乱奔跑,不时地撞在乱石上,我们艰难地从金雀花丛中挤过去,喘着粗气上了一座小山,又顺着山体从另一边下去,我们一直向着可怕的声音跑去。每每经过一个高地,福尔摩斯都很着急地四处张望,但是沼地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片荒凉的大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你看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你来听听看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低沉的呻吟声进入了我们的耳朵,这一次是在我们的左面。那是一条岩石的脊背,随处可见的是悬崖峭壁,站在那里向下看,是一个散布各种各样石头的山坡。地势起起伏伏的地面上,一个乌黑的、不规则的物体堆在那儿。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一切都看得清晰起来,那里趴着一个人,头竟然埋在身体下面,身体还蜷成了一团,像是准备打滚一样。他的姿势很怪异,让我不敢去相信,也许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我们低下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

    那个人,动也不动。福尔摩斯用手把他吊起来,一边惶恐地大叫一声,他点燃了一只火柴,火光令死者紧握在一起的手清晰可见,还可以见到他受伤的头颅向外流出的鲜血——逐渐扩散的一大摊血。火光还给我们带来一个噩耗,眼前的尸体是——亨利·巴斯克维尔。

    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一身别具一格的红色苏格兰呢大衣,就是我们在贝克街第一次见面他穿的那一套。我们还来不及看第二眼,黑暗就把火光吞噬了,希望之光仿佛抛弃了我们一样。福尔摩斯也在呻吟着,即使是黑夜,我也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

    “这个浑蛋,浑蛋!”我握紧了双手,大喊,“福尔摩斯,我不会宽恕我自己的,永远都不会。我竟然让他单独在那里,最后害得他遭受祸患。”

    “我比你的罪过还要大,华生。我竟然为了做好破案前的所有准备,把我们委托人的生命置之度外。这是我一辈子事业中,遭受到的最大打击。但是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不在意我的警告,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黑夜来到沼地。”

    “我们听到了他的呼叫,天啊,那一阵阵的惨叫,但是我们这样无能为力。那只令他失去生命的猎狗在哪里?现在可能还在乱石中,还有斯台普吞,他必须对这件事情负责。”

    “他当然要承担责任,我一定要让他承担到底。他已经让叔侄两个人丧命了,一个是看到了那只他认为是妖魔的畜生就被吓死了;另一个虽曾飞奔逃避也未能免于死亡。我们现在需要好好证明人畜之间的关系了,要不是亲耳听见这种声音,我们还不会觉得它存在,因为看样子亨利爵士是从悬崖上摔死的。但是,上帝作证,不论他多么狡黠,不出明天,我就要把这个家伙抓住。”

    我们伤心地蹲在这具看不出模样的尸体两边,我们长时间的忙碌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们心情跌到了低谷。在月亮爬升的过程中,我们也爬上了好朋友跌下去的石岗最高处,然后向黑暗的沼地里凝视。在几英里之外的地方,黑暗中有几点银白色的光亮,是格林盆的方向,还有一只孤零零的黄色火焰亮着,唯一的可能就是来自斯台普吞的家。我一边看着,一边恶狠狠地挥着拳头,并骂了一句。

    “咱们为什么不马上抓住他?”

    “我们时机还不够,那家伙阴险到了极点。关键不是我们掌握了多少,而是能证明多少。只要我们下错一步棋,那个浑蛋就可以逃脱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天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现在先把亨利先生的丧事处理掉吧。”

    我们再一次走到了尸体旁边,反光的石头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他模糊的尸体,蜷缩在一起的四肢让我很痛苦,泪水遮挡了我的视线。

    “福尔摩斯,我们需要一个帮手。我们两个不能把他弄回到家去……”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叫声打断了,他一点点地把身体低下去,我大叫了一声,“福尔摩斯,你这是发疯了吗?”福尔摩斯反倒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还摇晃起了我的胳膊,这还是我那位冷静、镇定的朋友吗?是内心中熊熊的烈火爆发了吗?

    “胡子,他有胡子!”

    “什么?”

    “他不是亨利男爵,不是,他是我在这里的邻居,那个罪犯。”

    我快速地把死尸翻转过来,一小撮还留有血的小胡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翘翘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他独有的突出额头,还有野兽似的眼睛,这的确就是那一天微光石头背后下的那张脸——逃犯塞尔丹。

    我立刻反应过来,亨利爵士曾经说过他会把不穿的衣服给白瑞摩,然后白瑞摩又转交给塞尔丹,好给他的逃跑提供帮助。他从帽子到鞋子都是亨利爵士资助的。这场悲剧真的是够心惊肉跳的。不过在法律上看来,他的死不是无辜的。我把缘由和福尔摩斯讲了一遍,我再一次深深地感激上帝,我的热血又燃烧起来。

    “也就是说这身衣服是这个恶棍丧命的原因。”他说,“猎狗是闻到了亨利爵士用过的物品的气味,然后才被放出来的,也就是那只在旅馆中丢掉的高筒靴,这个家伙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到有人死亡。但奇怪的是,这名罪犯怎么会感觉到后面有只狗跟着?”

    “或许是听见的。”

    “不过一个残忍的罪犯在沼地里听到一只猎狗的声音,是不会害怕成这样的,甚

    至还冒着再次锒铛入狱的危险求助。根据声音,我想他知道有狗跟在后面的,还疾驰了一段时间,不过他是这么知道的呢?”

    “另外一件事情也让我觉得很怪异,假设我们猜测的全都是真的的话,那这只狗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猜测。”

    “为什么那只狗偏偏在今天晚上放出来?我不觉得这只狗会肆意地在沼地上奔跑的。只有可能是在亨利爵士出来的情况下,斯台普吞才会让它出来的。”

    “两个困难中,我遇到了更麻烦的那个,我想,你的问题很快就会有了答案,但是我的永远都不会。现在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这个倒霉蛋的尸体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成为狐狸和乌鸦的食物吧。”

    “我想在警察到来之前,先把他安放在一个小屋子里吧。”

    “好的,我们两个可以抬得动他。华生,这是一件什么事情啊?这家伙真的是太大胆了,你千万不要说出什么怀疑的话,一句也不要。不然,我所有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在沼地上,我看见有一个人影向我们过来,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雪茄烟火。月光让我迅速地辨认出来者正是那位生物学家,我看到了他矮小的身材和得意的步伐。当他见到我们的时候,便立刻停止了脚步。

    “华生医生,是你吗?我真没想到在夜半时分竟然在沼地里遇见你。哦,这是什么情况,是有人伤了吗?——不要说这是我们的朋友——亨利爵士。”他有些慌张地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弯低身子,随后就是倒吸的一口凉气,还有雪茄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这是谁?”他有点结巴了。

    “来自王子镇的人,那个逃犯——塞尔丹。”

    斯台普吞又转到我们这一侧,面白如纸,可他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两个。

    “天啊,这太恐怖了,他是怎么死的?”

    “看情况,他是在岩石上扭断了脖子,那个时候我们正在沼地里散步,然后听见了叫喊声。”

    “我也是,所以就赶快跑过来,我真为亨利爵士捏了一把汗。”

    “为什么只担心亨利爵士一个人?”我不禁问了一句。

    “因为我和他约定在这里见面,但是他没有过来,这令我很惊讶,我听见沼地里传过来叫喊的声音,所以我自然要担心他的安危。”他又把视线从我的脸上转到福尔摩斯的脸上,“除了那惨叫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你呢?”福尔摩斯说。

    “一样。”

    “那你这样问有何用意呢?”

    “你应该听说过在农民之间流传的一种说法,那只妖孽似的怪狗,据说每天晚上在沼地里都会听到。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今天晚上能不能听见这样的声音呢?”

    “但是我们没有。”我说。

    “那你们觉得这个家伙是怎么死的?”

    “我敢说,长期的野外生活和担心已经让他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所以他发疯一样在沼地里奔跑,最后在这里扭伤了脚,又跌落下去。”

    “这个解释貌似合情合理。”斯台普吞叹了叹气说,在我看来,他已经放下戒备了,“你呢,福尔摩斯?”

    我的同伴鞠躬还了个礼:“你认人的能力可真高啊。”

    “从华生医生来这里之后,我们就都确定你很快就会来这里的。你还正巧看到了一场悲剧。”

    “是的,真的是这样。我想我朋友的说法已经完全说明了情况。明天我就要带着这些不好的回忆回伦敦了。”

    “明天就要走?”

    “我是这样打算的。”

    “我多希望你的到来,能够让一些谜团彻底弄出点名堂来啊。”

    福尔摩斯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人的主观愿望很少能够得到实现。而且调查工作的人要的是证据而不是传言,所以这个案子办得一点都不顺利。”

    我的朋友用最真诚、最不在意的神色讲着。斯台普吞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然后又向我转了过来。

    “我原本想把这个可悲的家伙弄到我家里去的,但是我害怕我的妹妹因此受到惊吓,所以我还是不要这样做了。如果用布之类的东西把他的脸盖上应该不错,明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再来想想办法吧。”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我们两个谢绝了斯台普吞的好意之后就朝着巴斯克维尔庄园走去,只有生物学家往另一边走了。我们回过头望去,他的背影还在大沼地里缓慢前行,一点点地变小。身后那一片黑黑的山坡上有着一个小白点,他是这场阴谋中无辜的受害者。

    (本章完)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