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车门的瞬间,一个人突然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步履蹒跚得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我一抬头,发现这人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暴露出衣服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几乎全都是抓痕。 再往上看,他的两条胳膊更是惨不忍赌,伤口触目惊心,就连白花花的骨头也外露出来。 当我抬头看向他的脸时,那一瞬间,几乎让我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爸,冯大牛。 他那张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得处处是伤痕,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血顺着脸颊凝聚在下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爸?”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这样了?是谁干的!” 他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我几乎快要崩溃了,自己多年没见的父亲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的心脏仿佛揪在一起拧出血来,疼得要命。 而他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下一秒,一张满脸长毛的脸从他脑袋后边探出头来,那张脸上有一对绿幽幽的小眼珠子,正在盯着我看。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躲。 紧接着那张毛茸茸的脸突然开口说话了:“冯安,我的好儿子。” “干……干妈?”我大惊失色,“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爸?” “冯大牛和他弟弟屠杀我的子孙,几乎灭了龙王山所有的黄鼠狼,我当然要为我的家人们报仇!如果有人杀了你孩子,你会善罢甘休吗?”干妈的声音如飓风般凌冽,“冯大牛的死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也无法挽回我子孙后代的生命,我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干妈的一番话令我无语凝噎,我一句话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就算能反驳,可是苍白的语言显得多么无力,是救不回她的子子孙孙的。 可是她杀了我爸,冯大牛虽然不是我亲生父亲,但是这么多年来把我拉扯长大,他当之无愧是我爸。 我爸被折磨成这样,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巨大的痛苦在我体内酝酿和蔓延,它不像一般可以爆炸发泄的情绪,更像是一滩发臭粘稠的死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在他俩的恩怨当中,我没有丝毫可以参与的资格。 只是不断的无力感将我淹没,在这窒息般的痛苦中,我的意志被折磨得消失殆尽。 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有什么人可以帮帮我? 有谁能教教我该怎么做? 在我内心疯狂的求助和呐喊声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冯安,恭喜你感受到作为人类的弱小与无助,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被情绪所控制、所奴役,只有神可以救你,神可以抹去你的痛苦与无助,也可以抹去你干妈和养父的仇恨。” “神……神可以帮我吗?”我几乎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尊巨大的山神像,望着李婆婆的脸,内心竟然涌上一股希望。 李婆婆那张巨大的脸露出会心的微笑,冲我微微点头。 此时此刻,山神像外表的泥泞与污垢不断掉落下来,露出里边金光闪闪的皮肤,整座山神像突然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就连它身下的那些人也是金光万丈,身上也没有什么虫子,每个人都身强力壮,像罗汉金刚一样,威武霸气地抬着神像。 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圣洁与高尚,那么不可侵犯,让人心向往之。 一脸笑意的山神微微点头,微微张开巨口,口吐清气。 那股香味扑鼻的气息吹到我爸和干妈身上,他们脸上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似乎都很震惊。 不仅如此,我爸身上的伤口竟然缓缓愈合,不到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完全痊愈,就连破烂的衣服都恢复原状。 而我干妈也变成了人的模样,身穿白色长裙,一副温柔慈祥的面容。 她眼含热泪地对我爸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的。” 我爸也对她说道:“我不怪你,是我做事太狠了,伤害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站在旁边观看这一切的我,早已经目瞪口呆,欣喜若狂。原来仇恨竟然可以如此快的化解,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冯安,这个世界的一切痛苦都可以被化解,只要人能够诚心诚意地信任神灵,神可以为人类做任何事。”山神李婆婆面容慈悲地笑着说道,“人类需要神,神也需要人类。” 话音刚落,就看见我爸和干妈两人跪在地上,十分虔诚地冲山神磕头。 他们看向我,对我笑着说:“快来啊冯安,我们一起祈求山神的保佑,一家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已经是跪在地上的状态了,并且内心也极度渴望家庭的幸福,希望我身边所有人都可以快乐健康,一生美满。 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朝山神磕头下去。 如果向神灵祈求就可以获得幸福的话,让我磕一辈子头我也愿意! 我急忙将头磕下去,在脑袋快要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忽然一只白嫩的脚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头磕在了这只脚的脚背上。 一只脚? 我大吃一惊,微微抬头,就看到一双腿出现在我面前,这双腿也是白白嫩嫩,很明显是个女孩的腿。 “如果向神灵祈求就可以获得幸福的话,那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糟糕?冯安,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神。” 说话的声音是如此熟悉,我仿佛在哪儿听到过。 我急忙仰起身子,想要看清楚这女孩是谁。 结果刚一抬头,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风朝我的脸袭来。 下一秒,一声清脆响亮的大耳把子扇在我的脸上。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还在车内,一只手刚把车门打开。 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就在这时,倪山海号啕大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朝车子另一边看去,发现他已经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糟糕!差点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