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监控很高清,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视频一点开,就看到了驾驶位上的钟异和副驾驶的孟收,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孟收脑袋探出去抬手招呼着什么人,几秒种后,阮姜上了车,坐在了后座。 之后的视频切了一部分,监控左上角的时间直接跳到了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孟收解了安全带下车,他站在车外一本正经地对着钟异鞠躬,语气顽劣又诚恳,“谢谢老大送我回家,我谨代表我自己和我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对您表达感谢。” “滚!”钟异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孟收笑嘻嘻的,不正经地冲后座的阮姜挥手,“阮大小姐再见。” 看孟收离开,阮姜下车开了副驾驶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钟异凉凉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阮姜瞬间炸毛,“干嘛,副驾驶坐不得啊!不知道空着副驾驶是对司机的不尊重吗?副驾驶空着我坐后面显得我拿你当司机似的,我敢拿您当司机啊。”阮姜那双生得极漂亮的丹凤眼既妩媚又嗔怒,阴阳怪气的,“你当我想坐这呢,我是怕你一个人开车睡过去,我的命这么金贵可不能葬送在你车上。” 阮姜刚坐稳就从包里掏化妆镜,一边掏一边哼哼唧唧,“不就是以前喜欢过你吗,看你如临大敌的,当我是洪水猛兽啊,”她毫无顾忌的挖苦他,“以前真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钟异没说什么,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阮姜刚拿出小镜子,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个不停,微信视频邀请,她看了一眼,把手机放自己腿上,点了接通。 “阮姜啊,小异接你没有啊?”她爸阮震云的大嗓门瞬间充溢了整个空间。 阮姜头也没低,又从包里捯饬出卸妆棉开始卸妆,语气是懒懒散散的,“接了接了,在车上呢,话说你拿什么威胁他来接我机的?”对着自己亲爸,阮姜开口就控诉,“我刚坐他副驾驶跟要他命似的。女朋友都分了,贞节牌坊还搁他心里竖着呢。” 钟异开车的空隙咳了一声,“注意你的措辞!” 电话对面的阮震云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致勃勃地问,“小异还谈过恋爱呢?” 阮姜很无语地朝车顶翻了个白眼,对她爸直呼大名,“阮震云你能不能接受点新事物?我奶奶人每天拍照发朋友圈发得不亦乐乎,你个落后的清朝遗民连微信都不肯下,你啥社交软件都不用,他就是结婚又离婚了你往哪知道去?” 钟异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阮姜没好气地瞪回去,然后继续拿卸妆棉卸眼妆,“爸你不知道,钟异这么个清爽利落,用粉丝的话形容就是杀伐果断的人,谈起恋爱来可黏糊了,我有一次看到他发朋友圈,说什么,”阮姜使劲拧了拧眉,费力地回想了一下,“说‘我原谅了个这个世界曾经所有的冷漠,它始终待我不薄。’就类似的意思,哎呀,一身鸡皮疙瘩。” 本来面无表情的钟异突然笑了笑。 视频对面的阮震云也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肩,“那咋分了嘞?” “这我哪知道,好像就谈了一个月还是一个月多点,反正很短。”阮姜说着突然问钟异,“有没有手机支架?” 她腿上放着包又放手机,挺累的。 钟异不愿意搭理她,“储物箱里。” 阮姜丝毫不在意他的语气,在副驾驶储物箱里找出手机支架,把手机架上,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中控台上,一放好就看到了她老爸激动得瞪圆的大眼,他语气颇为兴奋,“小异发过正面照片吗?” “没有,藏着掖着的,宝贝得很。” 阮震云很是遗憾,“为什么不露脸呢?”他还想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钟异呢。 “这谁知道,可能人家姑娘不让吧。” 阮震云猜测,“很丑吗?” “瞎说什么?”阮姜不满了,“漂亮得不得了。” “你见过?” “嗯。”阮姜一边跟顽固的假睫毛作斗争一边随口说,“钟异刚到英国那会,我不是鬼迷心窍吗,看他有一副好皮囊就喜欢得不行不行的,那会多肤浅啊,完全忽略了他心黑。”阮姜说得咬牙切齿的,“他看出来了,就直接跟我说有喜欢的人,直接断我念想。我不得好奇啊,高三清明节那会,爷爷去世十周年,我们回国扫墓,我偷偷溜到钟异原来学校隔壁班看过,见到那姑娘了。” 阮姜说着,突然噘着嘴生起气来,“还碰到他们班一个特别特别讨厌的男生,叫祁蒸还是祁煮的,长得那么帅嘴巴那么坏。” 阮震云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只是问,“比你好看吗?” “当然......”跟烫了嘴一样,阮姜迅速改了口,“当然比不过,本姑娘天下第一,”阮姜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阮国柱你瞎说什么?你再说我丑我就跟奶奶告状,说你嫌弃她给你起名起的俗才改的名,才不是你胡说八道的什么大师算出来的本名挡了你的财运,你就是瞧不上阮国柱这名字。” 阮震云看对面自家闺女恼羞成怒被踩着尾巴的样子,哼了一声,一语双关,“长得漂亮的脾气就是不好。” “胡扯!”假睫毛被撕掉,阮姜‘嘶’了一声,“不让晒正脸就是脾气不好啊,就不能是人家瞧不上钟异,不想出现在他朋友圈吗?” “你还替她说话呢,你个手下败将。” “哎呀呀,”阮姜轻飘飘抬眼,递给亲爹一个很是嫌弃的眼神,“你看你们这些男人吧,一天天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对我们姑娘家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男人都够为难我们了,女人又何苦再为难女人。钟异没有错,他只是不喜欢我,人姑娘就更没错了,我脑子又没病,我连钟异都没资格怪,更别说别人了。” 听她这么说,阮震云很是欣慰,“我女儿的心态真是无敌。” “不过我倒是挺羡慕她的,有钟异这样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你看我身边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管是公司高层还是娱乐圈的,来者不拒,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都不受影响,玩的那叫一个嗨,双人行三人行多人行,妈呀,”阮姜夸张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想起一件事,“陆少俨在群里分享过,说有胆子大的想学小说女主角,装什么走错门上错床,听说那女人家里有背景,有一次钟异出差的时候她弄到了钟异的房卡,洗白白躺床上制造氛围想先上车后补票呢。” “吆,还有这事呢,”意外听到小黄文,阮震云眉头一挑,兴致颇高,“后来呢?” “被钟异丢出去了呗,听说她爸知道她招惹钟异后狠狠教训了她一顿,还带着她亲自登门道歉。” 阮震云眨眨眼,突然很好奇,他声音直接从70分贝降到20分贝,还将手挡在嘴边,神秘兮兮的,“那他现在还是个处/男呀?” “当然不是了,”阮姜嗤之以鼻,“不是跟你说他们在一起一个多月吗,他那么喜欢人家,”阮姜说着,突然侧过身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钟异,“他现在要还是,你说他是不是不行。” 冬季的深夜狂风怒号,呼啸肆虐着在行人寥落的街道穿行,树杪间牵扯出沙沙的声响,云翳重重,连天幕都被冻成了霜白色。 等红绿灯的间隙,钟异单手撑在车窗,朝外看着树上闪现的霓虹灯,看着光线照进车内,走马观花似的落在他身上。 对阮姜和阮叔的对话,他本来置若罔闻的,结果不想他俩越聊尺度越大,钟异不可置信地转头,“你们确定当我面讨论这个?” “哦。”阮姜闻言头也没抬,很乖的应了一声,又很懂事的侧过身背对着他,然后继续跟她爸说,“陆少俨还有一次在群里说,钟异跟高层开着会呢,他助理突然着急地抓着手机找他,说有个姑娘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助理不小心点了免提,钟异一接通姑娘就开始骂,问他是不是属狗的,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高层们那叫一个集体震惊啊,恨不能有组织整齐划一的切掉耳朵向钟异表明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生怕被他秋后算账杀人灭口。” “陆少俨还说人姑娘把钟异的背挠得面目全非,钟异肩膀上还挂了一整排的牙印,”阮姜挑眉给了阮震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你品,你细品。” 阮震云发现自己这通电话赚大了,“那钟异什么反应?发火没?” “怎么可能发火,阮国柱你能不能举一反三,”终于卸完妆,阮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人虽然在骂他,但侧面也在夸他厉害啊。” 钟异眯了眯眼。 陆少俨这个大嘴巴子! 车内氛围一派和谐,对面一辆车突然大灯直射,照得钟异和阮姜睁不开眼,几乎就在同时,那辆车疯牛一样直直冲撞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钟异打了右转方向盘。 两车相撞的声音太过刺耳,画面冲击力太强,潜溪下意识朝椅背靠了靠,离手机远了点。 监控最后的画面一片狼藉,再之后,有路人打了120,救护车呼啸着赶到,钟异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阮姜受伤轻不少,被医生拍了拍脸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她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想去遮脸。 妈耶,她到底为什么要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