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禾,再次生无可恋举起书挡住脸。 于是他在剩下的一年里,甚至没有出过一步宫门。 活生生把自己bi成了个别人眼中冷冰冰的bào躁美人。 * 时光荏苒。 景乐十九年,秋。 从贡院里走出,徐禾抬头望了眼天,晴空一碧、万里无云。 秋试的题目在他看来算中规中矩,排名不会太靠前,但也不至于举人都考不上。稍稍等了一会儿,接他的马车缓慢行来。昭敏郡主掀起一角帘子,朝徐禾招手。 秋风杀人,笼罩皇城,带了分萧瑟,卷了一地金灿灿的万寿ju花瓣。 上车后,昭敏笑问:"如何?" 徐禾道:"还行,"他比较关心的是,"娘答应了我去锦州一事么?" 昭敏含笑看他道:"你说呢。" 徐禾想了想,"应该同意了。" 事实上,长公主真的同意了。 秋试张榜,他名列前三十。 徐禾根本不想参加chun试了,央着长公主求了很久,有多亏薛成钰帮着说了些话,才将此事顺利拿下。 张榜第二日,皇上便宣旨,任他为锦州丰陵县的知县。 接旨的那一刻,徐禾久拜于地,心里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前往锦州前夕,他最后一次回到国书院,薛成钰帮他把一些小玩意给收拾出来,他的魔方赠与了那个小男孩后,他又做了一个新的。 还有他的木盒子,他零七零八的稿纸,一张张都是记忆。 那条红木板相接的长廊,到秋季,石柱上的藤蔓都枯萎,唯道旁的枫叶正红欲燃。 行过其间,薛成钰冷淡嘱咐道:"丰陵县不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多加小心。" 徐禾抱着他的魔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薛成钰眼眸认真看他,看了很久,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景乐十九年。 这一年,边关号角苍茫,碧血huáng沙里,新的将领如浴血修罗,一路势如破竹、直取敌首。 这一年,燕关再平战乱,燕王大杀四方,收复岭南蛮族,军马健壮,士气如虹,直bi京城。 这一年,宫廷深深,熏香沉沉,卧病在榻一年多的皇后娘娘肤色青白、眼含泪光,紧紧握住了榻前步疏月的手。 这一年,簪花细细,蔻丹艳艳,盛宠一时的贵妃娘娘回眸,笑靥如花,对暗处正将燕关信纸烧毁蜡烛上的男子,巧笑道:"惊澜,我好看么?" 这一年,大昭寺前、已经富得流油不需要账本的白衣圣僧,摊开手,掌心的莲花深入血液里,木鱼声淡,他嘀咕:"都说生来就有,非不信。" 景乐十九年。 薛丞相开始慢慢将一些政事,jiāo接给薛成钰。 汉白玉阶层层,天子之下。 他看着一袭藏青长袍,如天上月的长子,从他冷淡眉宇里,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灯华满堂那一夜。 八岁的长乐珠玉,一笔一划的两个字,映照满朝神色惊恐。 笔迹稚嫩而森冷。 想来慧极必伤便如是。 伐燕。 如今秋来九月八。 百花尽杀。 第二卷 第42章 穷山恶水 从京城出发,一路舟车劳顿,足足三天三夜。 临近锦州,山路便越来越曲折,气温也越来越高。 第一次出远门,徐禾心情由最初任务完成的喜悦,变成了长久奔波后的疲惫。 而且,一直娇生惯养京城的徐禾,第一次吃到平陵县普通人家作备用粮的馍馍时,差点吐出来,灌了好几口水才将那股子怪味给弄没,然后一脸血地吃进去。 又硬又gān又臭,单从吃食上,徐禾就已经知道了他要去的平陵县,不会是什么富饶的好地方。 肯定又穷又偏僻。 只是为什么皇帝会把他派到这里来啊。 徐禾喝着水,有点纳闷。 派他过来吃苦的?……觉得自己猜到真相的徐禾恶狠狠咬下一口饼。 总感觉他爹有在这里面掺和一脚。 平陵县穷山恶水不假,尽出刁民也是真的。 徐禾半路上遇到了土匪。 平陵县有山又有水。 水是恶水,前几日大雨绵绵淹了堤坝、毁了不知多少人家田亩,修坝之事废了几十年人力物力,也愣是没半点进展。 山也匪山,世代土匪驻扎于此、拦截抢掠过道车马,偶尔还会下山进城放火杀人。平陵县的百姓苦不堪言,只是历任知县都不作为,越发助涨土匪气焰,活生生拖到现在。 拖到都敢公开拦截新任知县的车马。 平陵山上的土匪们都听闻这位新的知县身份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法,他们也猜不到,毕竟他们接触的最大的官就是锦州知府。 听说这位新知县从京城来,几位当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喝,京城啊。那肯定是富得流油,说不定马车都是用金子做的。 于是他们三天前就在这里等,等到现在。 官道上终于传来声音。 一众当家和喽啰都兴奋了、激动了,操着斧头、砍刀、木棍。 从树上、草丛里,蹦跳出来。 声大如钟,横在路中央:"----打劫!" 打劫! 惊起了枝头鸟雀,扑翅飞腾。 抬轿几位车夫身高马大,眉眼冷漠,一点慌色都不见。 徐禾吃着瓜子,乍一听打劫的声音,还有点稀奇。 静立轿边护卫为他掀帘,躬身道:"小公子请先下轿,有些人需要处理一下。" "哦。"徐禾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慢悠悠走下来,边吐瓜子壳边看戏。 土匪们本来,眼里只有钱财。 直到轿帘掀开,瞬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大脑一片空白。 圆润的指甲,葱白的手,细嫩的腕,秀美温柔仿佛轻易可折断。 红裙曳过草地青青,而青青草地上石榴红滚边也款款拂过人的心。 腰肢纤细,往上是优美的脖颈,青丝垂落至腰间,无任何珠玉相饰,已惊艳无双。 美人磕着瓜子,红唇贝齿若风月的邀请,眉甚远山,眼睛如墨,在山林官道错落有致的yin影里,一个抬眸。 他们愿意把命给她。 徐禾吐出瓜子壳,对于一群表情沙雕、身体僵硬的土匪表示有点嫌弃。 啧,就这些人为祸平陵县多年? 平陵县以前的知县战斗力那么低的么,居然搞不死这么一群二十一三体综合征患者。 许久,山匪中的大当家气越喘越粗,硬生生红了眼,"这回财留下,人也不能放过!" 其余二当家三当家也都点头,脑子里被活色生香占据。 徐禾:"……" 默默又磕起一颗瓜子。 沙雕。 护送他的侍卫都是薛成钰亲手所选拔的,皇城内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对付这么一群只靠蛮力和人多的土匪,游刃有余。一阵沙土飞扬后,骨折声、尖叫声,声声刺耳。 待沙尘落尽,一众土匪杂七杂八横到在地上,面色惨白,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