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的眼睛稍稍睁大,像是在问,真的吗? 陈婶想伸手摸摸这么乖的小孩,“真的,陈婶不骗你。” 得到保证,夏瑜安心下来。 她吃相很好,却吃得香,每一口都要抿一抿,眼睛也会眯起来,可爱极了。 等吃了小半,她把小叉轻轻放回小碟,抬眼发现陈婶一直笑着看她,忍不住又把头低了低。 陈婶正想再劝,端起小碟发现剩余的甜点正好是整份的一半,切口整齐gān净。 小孩依然固执地留了甜点给小姐。 一无所有、不善言辞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感激与关心。 把所有的话吞回嗓子眼,她道:“陈婶先回厨房,还有东西要收拾。” 夏瑜乖乖举起小手,慢慢挥了挥。 意思是,陈婶,再见。 陈婶笑了笑,打开门。 夏修音坚定而清晰的话语猝然由客厅传入。 少女挺拔而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要她跟着我姓夏。” “她的名字叫,夏瑜。” 陈婶下意识看向小孩。 夏瑜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瞬间笼上一层透明的水汽,她眨了眨眼,那点朦胧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是陈婶很难描述的表情,像是懵懂,像是畏惧,复杂而矛盾的情绪jiāo织,最终演变为夏瑜脸上小心翼翼的一个微笑。 陈婶的心似乎随之刺痛起来。 第6章 夏修音与方瑞血脉相连,深知对方痛脚,因而彼此攻讦时才越发下得了狠手,句句如刃,字字见血。 夏修音央夏臻去的澳门塔,但她临时参报了一项青少年志愿者活动,飞北京去做博物馆讲解员。捧着证书赶澳门途中,她收到了方瑞的短讯,附图数张。 知道吗,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离地数万米的高空,夏修音攥着自己胸前的衣领,只觉得五脏六腑尽数碎了gān净。恍惚能看见血液由口鼻涌出,将她溺死在冰凉的三月。 “你,就是一个怪物。”方瑞嫌恶地落下眼神在她身上,她的父亲一向知道怎样伤她最狠,“你妈和你可怜的妹妹,都是因为你而死。” 夏修音的耳朵响起剧烈的轰鸣声,她撑着一张平静的脸,看方瑞扭曲着五官,活似扒了皮的恶鬼。 她听不见方瑞继续说了什么,无边的水倒灌进别墅,密封在她周身,所有声音远去。 “姐姐……”一片死寂中,夏瑜抬头看向她的那双眼在她面前浮现,渴盼又胆怯,依赖又畏惧,让她喉中生出渴意。 小孩的眼型很漂亮,眼尾收拢后稍稍有些弧度,噙着泪时便灵气bī人。 夏修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cháo水退去,所有的声音回溯。 方瑞的胸前密布吻痕,脸上却正经厉色道:“撞坏脑子的是你妈,不是你,找个野种和你分家产,你有病?” 场面滑稽有趣,这种时候他竟还能摆出长辈的谱。 看着看着,夏修音笑了。 方瑞的神色难看地僵了僵。 他厌恶夏修音不下于厌恶夏臻,不仅是为那极为相似的眉眼,更是为她令他心惊的早熟。 谁能想到,在飞机上收到讯息的夏修音,抵达澳门时,身边却带着老宅的几位长辈和一级律师? 这样周的考虑,该是极度悲痛下的小孩能做得出的吗? 恶劣的气氛下,夏修音开口。 “爸爸,你是不是有几张金卡冻结了?” 昨晚,方瑞带回的女伴档次远不及以往。 方瑞险些绷不住自己的神情,方才搏回的面子不过眨眼便尽数揭毁。 不甘与愤怒下,他恶道,“是你搞的鬼?” 夏修音弯了弯眼角,露出夏臻绝不会有的温婉的笑。 她慢条斯理地邀请李从昊坐下,在后者的战战兢兢中递给他一杯茶。 “今天帮夏瑜解决户口,好吗,爸爸?”她语气诚挚天真,似乎只是一个央着父亲满足心愿的女孩。 方瑞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他在夏臻的yīn影下苟活多年,尊严稀碎,曾自认为至少能将未成气候的夏修音拿捏手心。 可事总与愿违。 方瑞与夏修音对视,后者眼角微勾,瞳中却无半分笑意。 望不尽的一潭死水,波澜不起。 他最终败下阵来,用他那张做惯了戏的脸笑道:“当然,难得修音想要什么,爸爸这次一定会满足你。” 夏修音很满意。 她望向李从昊:“夏瑜体弱,需要休息,可能难以一同前往……如果需要登记相关信息,劳烦李医生能够帮忙补充。” 李从昊浑浑噩噩地点头。 其后,夏修音从柜中取出单反,唤了一位佣人同她进了客房,再出来时递给方瑞数张免冠照。 陈婶在厨房准备午餐,给这栋冰冷的别墅注入一线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