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考结束之后给纪承打电话的纪商把纪承骗回了家, 当时的纪商并不在家里, 他就站在一中门口的角落。 亲眼看着从考场一同出来又抱在一起的纪承和秦书好。 纪承比那孩子高出许多, 环顾四周看着没人甚至还想低下头去亲人。 一向传统甚至可以称作古板的父亲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竟然作出这样病态的举动。 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一句话把纪承骗回了家。 等纪承骑着电动车往家赶,纪商早已经开车到家了。 就在纪承心中纳闷他妈为什么突然生病还不去医院要他回家之时,推开门站在玄关前, 看到的便是他爸一脸盛怒的坐在沙发上。 没有生病的林云,只有一个纪承进来便开始喋喋不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的唠叨母亲。 那天特意早回家的父母的确是突然念及起他们的孩子。 闲不住的林云上楼收拾儿子房间, 收齐桌子上的零散物件,拉开抽屉时无意发现了那一大张过于亲密的大头贴。 就算是关系好,又怎么可能会嘴对嘴? 又怎么会照满一整页都是搂搂抱抱的照片? 更何况,那上面,两个孩子看向彼此的目光就是恋人之间才会产生的感情。 一向干练的林云也慌了神,她从不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的竟然是男孩子。 当时纪承进来, 林云一而再再而三忍住了心中的疑云。 有什么话,至少要等纪承高考完之后再问他。 只是那张大头贴带给她的震惊太大, 做母亲的还是慌了。 当晚便把心中的顾及告诉了纪商, 严父才意识到他们对独子的教导过于缺陷。 以至于第二天才会撇下工作,一个大老板亲自跟踪自己儿子的行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纪商总算是意识到纪承身上的大问题,这才紧急切断两人的联系,骗了纪承回家。 “说! 你跟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 没有前提,没有谈话,沙发上震怒的纪商开门见山的问话。 他儿子抱着别人家的儿子在怀里还要下嘴去亲的画面历历在目, 燃烧着纪商的理智。 纪承没被震慑到,他早想着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 轻飘飘的背包甩到地上,纪承满不在乎的换鞋。 “你们都知道了还有必要问么?看到是怎么样就是事实。 ” 换完鞋的纪承就要上楼,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蓄力拍着面前的大理石茶几。 “混账! ” 声音极为吓人,站在一边的林云气纪承不服软,也恼纪承走上邪门歪道。 “纪承,下来! 谁让你上去的! ” 吼叫了两声,脸色涨红的男人朝着楼上叫喊。 纪承一点也不怕他爸,一身慵懒的靠在卧室门口,右手还揣在短裤口袋里。 看着楼底下的父母幽幽道:“别想着我出国,一辈子都不可能,也别想着去找他,我们俩一定要在一块,不然…… ” 顿嘴间,纪承看着仰视他的纪商,“ 你就看看咱们最后到底闹成什么样儿。 ” “你敢威胁你爹! ” 中年男人厉声责骂他。 纪承不想理他了,揣着手机就想出门,这个房子他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可是等他下了楼,冲过来的纪商便狠狠的揣了他一脚。 纪承没想到他爸要打他,右侧的大腿连着胯被攻击,就像他之前学过的正蹬一样。 这还不算完,他又听见他爸怒吼。 “畜生,没人管你就学会胡来了,我和你妈还活着呐! ” 一边骂一拦住纪承的退路,站在他们旁边的林云进退维谷。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慈祥的母亲,在她的概念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像纪承这种胡来的行为在她的眼里就是错误了,因此,林云并不打算护着纪承。 纪承不还手,闪躲着来自他亲爸的拳打脚踢,纪商又把一只手伸进他的短裤口袋里。 手机猝不及防的被纪商掏出来一半,剩下一半被纪承狠狠的拽在手里。 僵持不下,纪商的责骂如同炒豆子一股脑。 “现在给我悬崖勒马我和你妈就放了你,别给我胡来下去! ” 纪承也不跟他对着吼,握着自己的手机就要出门,最后纪商却吩咐林云去夺走纪承的手机。 “你跟你我犟到底是吧?好啊,混账东西,你看我不把你关起来! ” 林云插在他们之间,目光坚决的要去拿走纪承的手机。 处于天生对与母亲的依赖,纪承还是在手机要离手的时候着急的吼了声“妈! ” 他们家的人心一个比一个硬,林云冷眼拿着他的手机,问他。 “纪承,你知道错了没? ” 纪承被他爸抓住了两只手,身高上也没了优势,没有主动出手便给了他爸机会。 看着一向叛逆的纪承挣扎着要脱开他的桎梏,纪商发了狠的脚下发力,活动脚腕揣了纪承的腿弯一把。 纪承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知道错了没有?! ” 纪承拧着头看他,依旧冷静的说着,“我没有错,你们觉得我们有病,是你们的事,放开我。 ” 纪承费劲的摆动双臂,却被纪商两只手握的紧紧的。 “臭小子! 别跟我瞎扯! 你这两年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横,先用你这胳膊拧过我这大腿再说! ” 语毕,雷厉风行的男人便伸出一条腿与他抓着纪承左臂的胳膊互相交叉,像警察对待小偷那样反关节掰着纪承的手臂。 林云看着不忍心,握着纪承的手机劝他。 “你们年轻人搞什么都是一时兴趣,现在你体验够了,就赶紧变回来。 ” 纪承狼狈的横躺在他爸的脚下,依旧死守牙关不肯服软。 也不想再跟他爸妈多说什么狗屁的废话。 他只想走出去,带着秦书好,最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纪商继续往反方向使力,故意要纪承吃痛,只有感觉到疼了才早知道改。 可惜纪承偏偏不开口,任由他“折磨。” “还不认错是不是?! ” 纪商眼睛通红的问他。 纪承:“……” “行,纪承,算你有种,我看你什么时候认错! ” 男人拽着地上的纪承就要站起来,两只手反剪着纪承的手腕押着他往门口外面走。 林云终于有些担心她儿子,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俩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激烈的争吵乃至单方面动手。 纪承挣扎着想要逃开,最后却被纪承带进了他们家房子的地下室。 一脚踹开从来没有上过锁的绿色铁漆门,劣质润滑油、油墨味道、车胎橡胶等等味道钻进人的鼻子里。 纪商一把推着纪承进了地下室,带上铁门之后迅速送上了锁,也不管有没有打开地下室的钥匙。 “给我好好反省! 想通了我就放你出来! ” 被放进里面的纪承一下又一下的拿脚揣着铁门,纪商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吩咐:“不能给他送饭! 水也不给他喝! ” 身后是纪承揣着铁门“咣咣”响,好像关进笼子里的一条疯狗一样。 林云皱着娥眉,拉着纪商的胳膊,“你就这样把他放进去? ” 地下室里全是纪承踹门的巨大声响。 纪商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背过身又走到铁漆门前,对着踢门的纪承吼。 “要不是我今天去考场看你,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不长眼的东西! ” “给我开门! ” 被锁进里面的纪承先大吼完这一句,下一秒又拿着全身力气踹门,踹的离得近的纪商耳朵发聩。 “等你想明白了再喊我! 混账东西,你爹还治不了你了?!! ”男人插着腰向里面的人喊着。 奋力踹门的纪承突然停止了动作,不理外面的父母。 他妈过来和他好言相劝纪承也不听,反正他现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瞎胡闹可能还有病的疯子。 同性在一起拥抱接吻,父辈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接受。 后来他爸妈都走了,纪承靠在铁门门板上,看着被他骑了没有多少次便扔进这里面来的自行车、小时候和方仲家一块买的轮滑鞋、还有以前玩剩下已经掉色的破篮球。 纪承闭上眼眸冥想,心里思考者秦书好这个小傻子在干什么。 三天过去,呆在家里等纪承来找他出去放松的秦书好一点消息也没收到,从考完试回到家那天他就在等纪承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后来左思右想可能纪承的妈妈真的生了什么大病,纪承忙着照顾病人才没空联系他。 秦书好就这样不敢打扰的等待纪承等了三天,听不见纪承的声音他便有些六神无主,害的他爸妈还以为他因为没考好而伤心。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秦书好骑着自行车主动去找了他的对象去,可惜对象还没见着,遇见了对象的妈。 秦书好去找纪承的时候十分犹豫,他在出门之前给方仲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纪承家里什么情况。 方仲也只在高考之后浪了一天,便跟着家人爸妈回了老家看爷爷,到现在还没回来,纪承那边的情况方仲一点也不清楚。 在家里晚上都要抱着手机睡的秦书好给自己壮着胆子去纪承他们小区找人。 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到了纪承他们小区门口提着脚步偷偷偷摸摸到纪承家附近,一个激灵的转身便看见从他身后过来的林云。 他见过纪承他妈,心下慌的周围无处藏身,已经看见他的女人轻轻喊了他一声。 秦书好便十分悲催的被女人拉到了距离他们家很远的一个长椅上坐着。 秦书好装作认真的模样说自己刚好路过,想问问他同桌考得怎么样,坐在他一旁的女人眼神复杂,良久看着秦书好没有说话。 大风吹破了玻璃,林云就是看见玻璃烂了的证人。 她尽力控制着情绪,眼睛盯着已经露出马脚并且惶恐的想要逃走的小男孩儿。 抓住秦书好的手腕,放缓语速的说话,“孩子,你…你们俩的事,我和他爸都知道了。 ” 被抓住手的秦书好瞳孔放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心脏跳得扑腾扑腾,想要站起来立刻跑出去的双腿发软。 林云见他这幅神态,又继续镇定自若的劝说他。 “阿姨知道你…知道你学习好,你…你帮助了我家纪承很多,况且,其中还有阿姨求你帮助他学习的时候,阿姨……” 在生意场上一向如男人一样强硬的女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十年来对亲生骨肉的不闻不问像是沉重的枷锁,牢牢的箍住她的身躯。 耳边好像又回荡着一个罪恶的声音,现在后悔,晚了。 略微颤抖的嗓音坚持,“阿姨知道你们年轻孩子兴奋劲头多,你们两个…你和纪承…那,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 秦书好的手腕还被林云攥着,他挣扎着想要脱开,女人便松了手。 嘴上还说着“你和纪承现在就是好奇心重,等过了暑假进了大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 得到自由的秦书好第一反应就是走人,可他听见林云这样想他和纪承,下意识的就要去反驳。 可是这人是纪承的妈妈,他能对着长辈顶嘴么。 “你想想,如果…如果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了你和他在一起…他们…他们能开心吗? ” 刚要还口的秦书好嗓子被堵的严严实实,。 是啊,他爸妈那边还不知道他和纪承谈恋爱的事,如果、如果他们知道了。 那也就相当于告诉了他爸妈,之前对他们说的和同桌吃饭睡觉过生日,都是在骗他们,这样的自己,和纪承,他们,他们会接受吗? 秦书好的内心被林云一个问题问的发堵,他的脑子乱做一团,又有一个声音在问他,纪承他在哪儿? “孩子,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听不进去,可是,以后的问题你必须要考虑到啊。 ” “……我” “你和纪承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们身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 ” 林云看着秦书好一点点瓦解的表情,又好像变回了那个从容的商人。 “纪承将来是要接手我和他爸爸手里的生意的,所以他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他得留在棠城,留在这里照顾他的父母,你和他…你和他不能在一起。 ” 长椅旁路过一辆缓慢行驶过去的汽车,卷着些尘土在空气里散开,打扰了藏在树冠里的飞虫,纷纷飞到树下避难。 秦书好耳根通红,林云对他进行的说教比在学校里受到任何一次的批评都要难以接受。 他脸皮薄,对着纪承的妈妈又心虚,听着林云的说教心里好像被烫伤了似的。 “纪承他从小没和人谈过恋爱,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他我们也见过,我想…我想,他对你是有喜欢的感情,但是…但是孩子,你们这是不正常的啊,你们…你们两个男孩子怎么能…怎么能……”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激动的林云又让秦书好羞愧不已,好像他和纪承真的如她口中那样不堪。 两个手心攥的发疼,秦书好脑门麻木的低着头,没一点骨气的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 “是啊孩子,你见过哪个男人和男人一起过日子生活的?只有你们这样还年轻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做这种傻事啊。 ” 林云拍着自己的手心有些激动的说道。 秦书好低着头茫然的一句一句的反驳。 您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例子,他们都生活的很好,都是彼此相爱,谁都没有病,谁都不是做傻事。 可惜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能够接受超出他们观念之外的新潮。 他们第一时间觉得你有病,最后也只会觉得你病得无可救药,除了给他们丢人,还是他们丢人。 “你听阿姨的一句话,纪承他,他以后绝对是要在棠城工作,娶妻生子。 ” 女人特意把后面四个字咬重。 低垂着脑袋的秦书好出了一脑门的汗,现在是六月,外面的天气胜似火炉,可他内心却是冰凉的。 纪承的妈妈这样和他说明白,就是要他们两个分手了? 无力辩解,秦书好一之手虚扶着长椅扶手站起来,脚跟不稳的对也跟着他站起来的林云道别。 不等林云说什么,撒开双腿向外面跑走。 “哈…呼哈…哈…… ” 一路拖着软成面条的腿跑到小区门口,骑上自行车便往家奔,生怕后面的人追上他来。 马路上热气积聚的气浪一股股的飘在空气里,来往的汽车飞驰,秦书好感觉喉咙干涩,离开车座站着蹬车。 怎么办?纪承他妈妈对自己说的这么直白,他该怎么办?纪承去哪儿了?被他们关起来了么?他什么时候能给自己打个电话… 棠城路边的树上叫起蝉,秦书好丢了魂儿一样窝在家里,时时刻刻等着纪承联系他,家门也不迈出一步。 秦正海和李慧他们小学还没到暑假,家里只有一个秦书好,他们不在,秦书好不吃饭不喝水,只有晚上会抱着半碗米饭拿筷子“吃鸡食”。 秦家父母当他们儿子是等待成绩焦虑,殊不知自从秦书好上次从纪承他们小区回来就变成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天晚上吃饭,秦书好又捧着碗发呆,看不下去的李慧拍拍他的肩膀。 “儿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你考成什么样,咱们都已经努力过了 ,好好吃饭,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没睡好吧。 ” 一边的秦正海吃着菜说道:“干嘛呢儿子,又瞎担心,你的分数还用担心吗?放心,等成绩出来了,爸妈放假了,咱们一家三口出去尽情的玩一圈儿。 ” “嗯,你这个提议很不错,之前我们办公室那刘老师还给我们发过一个宣传单…” 秦书好还是那副呆样儿,听见他们两个说话也只是一通嗯啊哦,他现在在心里对他爸妈有愧,心虚之前总欺骗他们。 现在纪承不在他身边了,秦书好感觉自己就像被爸妈看穿了一样。 他每天晚上都失眠,因为纪承这个人真的不见了。 他不给自己打电话,不给自己回消息,甚至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没有人早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秦书好很想鼓起勇气再去他家里找一次纪承,或者找纪承他妈妈问个清楚,可又不怕纪承他妈妈再一次劝他们分开。 手机成了秦书好唯一的寄托,他每天晚上会给纪承发上百条短信,一天话费用光了就再冲,像赌博成瘾的赌徒。 可是那些深夜里的疑问,一句也没得到纪承的回答。 那些斗胆拨过去的电话,一个也没打通,永远都是关机状态。 秦书好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晚上缩在床上喃喃自语,对着手机问他是不是纪承被他爸妈说服了,不再喜欢自己了,因此以后也不打算和他再有一点联系了。 可是拉开抽屉看见纪承送他的礼物,下了床看到纪承给他买的篮球和外套,还有被他放到桌面上的手表,生活里细节又告诉秦书好继承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唯有等待,秦书夜夜失眠,终于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的那天,收到了纪承的消息。 秦书好不负众望的考了高分,跟着电视上的频道直播,他的分数线超过今年一本线许多许多,清华,只和他差了两个月暑假的距离。 可是正在秦书好向学校的爸妈通知完分数,他的手机给纪承单独设置的提醒铃声短信提醒铃声出奇的响起来。 发信人“老公”: “我们分手,不喜欢你了,别再联系。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保护版权,设置了防盗,大家跟着更新订阅就不会被拦住了。 再坚持两天,我们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