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厅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暗红桌子,桌子上面有着一把刻着蒲牢的古筝桌子下面,是黄色的绣花软垫。 古筝成鲜红色,底座是血红的琉璃,蒲牢卧在上面,如同在血泊中引吭高歌。琴弦闪着点点银光,如同永不会融化的冰丝。 夏琥的目光闪了闪,起身踱步至琴旁,刚想触碰,却又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姑娘喜琴?”从夏琥起身起,就将视线放在夏琥身上的欧阳琴,此时看到夏琥的这般动作,便笑问道。 “略有研究,”夏琥转过身,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敢问夫人,这把琴可是传说中九天玄女落下凡间的那把神武仙琴?” 看着那把琴,夫人的神色暗了暗,有些阴郁地说道:“哪里呀,许是碰到了骗子。这琴的银色极为不好,不过当时买它花了极高的价格,又觉它好看,这才摆在了这里。装饰而已,没有多大的用处。” 夏琥看着欧阳琴脸上阴郁、恼怒的神情不似有假,便开口道:“奴家是否可以……” 夏琥指了指琴,又指了指自己,脸上有些窘迫,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于是欧阳琴便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想试,便试试吧。” 夏琥目露感激地看向欧阳琴,见欧阳琴温和地对她点了点头,这才道了一声“那奴家就谢过夫人,在此献丑了”,走过去坐在了绣花软垫上。 她先是拨了几声,声音果然是尖锐难听。忽的,她突然猛地拨了出去,挥弦之间简单粗暴。欧阳琴心疼地上前了一步,可那似乎被夏琥控制住的音律旋转在她的耳边,硬生生地止住了她的步伐。 夏琥的乐声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激昂,欧阳琴甚至觉得,她这个极度厌恶上战场的人竟也有了想上战场,为国捐躯,建功立业的冲动。 乐声在空中疯狂的扫荡,让听到的每个人的每个细胞都在跳动,每滴血液都在沸腾。 一曲已毕,可余音仍在绕梁,久久不肯离去。 夏琥垂眸,掩下眸中无法压制的火焰。 欧阳琴在乐声垂下后,又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惊讶地看向夏琥,几秒后,突然狠狠地拍着手。 夏琥慌忙起身,扑过去抓住她已经拍红的双手,有些无奈地看着眼神依旧震惊的欧阳琴。 夏琥扶着欧阳琴坐在凳子上,又为她倒了一杯水,欧阳琴则是全程盯着夏琥。夏琥将水杯举起凑到她的嘴边,喂着她连喝下好几杯,欧阳琴这才缓缓地恢复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拉着夏琥的手,手却还在不停地颤抖:“姑娘,原来你琴艺这么好呀?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弹得最好的。不,应该说,你的琴艺在整个盛阳都是数一数二的,绝对排的上名号!” 夏琥的表情更为无奈,她拍了拍欧阳琴的手,笑道:“不是我琴艺好,而是琴好。” “姑娘就莫要谦虚了,”欧阳琴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恰时,丫鬟进来唤欧阳琴至前厅吃饭 ,欧阳琴便拉起夏琥的手站起了身。刚走没几步,欧阳琴忽的停住了步伐。 她转身细细打量着夏琥,越看,心中越喜:“姑娘受了不少苦吧?” 夏琥浅浅一笑道:“累是有的,吃苦倒是说不上。” 接着,欧阳琴又道:“姑娘家家的,四处奔波,不好。” 夏琥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还是有些忧伤地说着:“为活家计,不得不如此。” 欧阳琴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夏琥话音未落,欧阳琴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为你生得一计:姐姐家有一女,名唤雪赐,这妹妹你是知得的。 雪儿自幼爱琴,可苦于没有名师教导,技艺一直难以升华。倒不如,妹妹你留下,教雪儿弹琴如何?这样,也省去了奔波之劳苦,不是?” 夏琥听着她带着小得意的话语,不由暗笑。她哪里知道,她所以为被算计的人,正在算计着她。 夏琥的琴艺,哪里是出神入化?她说的那句,倒是实话。乐声之所以美妙,不是因为她的技艺好,而是因为琴好。欧阳琴哪里是碰到骗子了呀,她分明是碰到了傻子啊! 市面上一百金起价的神武仙琴,竟然被一个人以上千两白银的价格卖了出去。神武仙琴于二百年前被世界排名第一的鬼匠所制作出来。 为制此琴,鬼匠耗尽了毕生心血,在制琴成功后,鬼匠也随之离世。由于它声色噪杂难听,所以并不被看中,许多人都只是把它买回去当做装饰。 直至有一日,它落在了一个将军的手里。攻城之时,他于城墙上把自己的心意融入琴声,本来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可奇迹出现了。 在琴声响起的一段时间后,似乎每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他们叫喊着,如同天神一般冲向敌军,那一日,大获全胜,神武仙琴从此名扬天下。 有人问他这琴的来源,他便笑答:“此乃九天玄女所赐。”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传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九天玄女,乃是上古武战神。她骁勇善战,并不擅长女红弹奏。 之所以说这把琴是九天玄女所赠,是因为它的音调普遍偏高,若奏军旅之曲,则会使人精神振奋,斗志激昂,所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将成为极致。 可若反之,奏以柔情之曲,那它奏出来音色将会难听至极。 夏琥想,这也许是老天开眼了,眷顾她这个不幸的人,才会让她遇到这种宝物。她从小被当做男儿养,柔情曲会的,反而不多,而且生疏,但军旅曲,她却是个个擅长。 涟妃自己的琴艺就是非常高超,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 这样的夏琥碰上了这样的琴,不得不说太过幸运。 可幸运不仅于此,更是替她达到了留在温府的目的。 曹玉腾被关进皇宫,她若想进去,只能通过一个月后的新宫女选拔。可是自己在这里如同无根的浮萍,震动难安,她需要为自己找下一个根,让自己不会 那样轻易地震荡。 这一个月里,夏琥为了讨好温世华夫妇,可以说是用了当时讨好涟妃的能耐,常逗得朱世华夫妇笑的合不拢嘴。 不仅如此,夏琥在温世华的生意上也做出了莫大的功绩,让他这一个月来挣得纯利润竟超过了过去两个月的利润。 对温雪赐更是百般照顾,又是教弹琴,又是教识字,又是给她讲外面的万千风华,惹得温雪赐对外面的世界身心向往。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夏琥明着是对温雪赐百般照顾,暗里却是细细揣摩着每个人的性格、爱好与习惯。 然而,在温家的信息逐步落在夏琥手里的同时,夏琥的身体素质也在急速下降。她虽然没了以前那般嗜睡,可却开始出现了新的症状:身体开始乏累,反应能力也开始下降。 不仅如此,味觉似乎也出了问题。以前觉得酸掉牙的青梅,如今吃起来竟是刚刚好,更令她恐惧的是,她不仅不觉得酸,而且吃过之后,愈发想吃。 恐惧一丝丝地渗进她的大脑,让她一阵恐慌。她的情绪现在已经稳定了许多,可她依然无法正常操控,而且这些情绪十分极端。 要么让她烦躁地想要杀人,要么悲伤的想让她痛哭,甚至,连喜悦都无法控制,有一次,她笑着笑着便越笑越狂,最后胃中竟一阵翻涌,吐了出来。 这日,她找到了欧阳琴,告诉她自己想要去郊外拜拜山神,便独自走了出去。 她辗转来到一家诊所,请求大夫为她诊脉。 大夫看了眼夏琥,又问了几句,便让她伸出了手臂。大夫拿出一条丝帕搭在夏琥的手腕上,皱着眉开始切脉。没过多久,大夫脸上的皱纹开始化开,喜悦爬上了他的嘴角眉间。 “恭喜夫人,你这是有喜了!” “什么?”夏琥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夫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的唇颤抖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依然带着颤音,“大…大夫,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你再诊诊啊!大夫,你再诊诊啊!” 大夫看着她的表情,疑惑地皱起了眉。他的唇角下拉,盯着夏琥的眼睛中含着恼怒。 他诊断了这么多年,见到过无数因怀孕而喜极而泣的女子,可夏琥这样有喜了,表情却是如同天塌一般的女人,他却是头一遭见。 夏琥的睫毛颤了颤,豆大的泪珠顿时落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大夫的表情,立刻抿起嘴角笑了起来。 她对着大夫,激动地抽泣道:“谢谢,谢谢大夫,我真,我真,我真是太高兴了,我……” 看着面上挂着笑容,此时已是语无伦次的夏琥,大夫的神色这才算缓了下来。他哼哼着为夏琥开了几副安胎药,吩咐道:“这些药你先吃着,头几个月胎不稳,得注意。” 夏琥接过,连连点头道谢,可在转身之后,笑容瞬间全无,只余了忧伤与惆怅。 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关口来了。这一下,该将如何是好?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