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奇特,一时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 唐恬却不留意,蹚着及胸的海水,跌跌撞撞扑上前去,才察觉他四肢俱被绳索牢牢捆缚——若她没有来寻唐异陵,若她没有察觉他被困此间,海水再高一寸,后果不堪设想。 而她只怕还以为中台阁在涿州公gān,还在殷殷其盼日后重聚——她一想便后怕得双手发抖,连绳索也解不开,只能抽出腰刀割断。 池青主慢慢坐起来。 唐恬涌身上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嘴唇紧贴在冰凉的耳畔道,“大风bào马上还要来,你与我一同走。”她说着话便去拉他,却没拉动。 她回头,“你受伤吗——” “你怎么在这里?” 唐恬愣住。 黑暗中,池青主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无根焰火又在其间烈烈燃烧,“你怎么会在这里?” 船体剧烈一震,船身发出沉闷的格格声。大量海水汹涌奔腾,瞬时就要将二人没顶。 “快走!”唐恬立时决断,一刀斩断木船舷窗木格,就在这个瞬间,大làng汹涌而入。 唐恬掷下腰刀,挽着池青主从破dòng中踏水而出。 雪亮的闪电划开浓墨翻滚的夜空,闷雷一个接一个,自天边奔涌而来,似妖shòu出笼,带领千军万马踏过海面。 闪电白亮的光下,池青主面色青白,目光涣散,扶在她臂间的手慢慢垂下。唐恬感觉手中躯体渐渐漂远,忙把他死死抱住,大声道,“撑住,那边有船!” 池青主不识水性,从货船中出来时被急làng狠狠砸过两下,又灌了许多海水,只觉昏沉。勉力睁眼,看清二人身处境地,“放开我,你先上船——” 一语未毕,又一个急làng扑来,将二人兜头一拍,猛力按入大海深处。 水波翻涌间唐恬只觉臂间一轻,池青主已不见踪影。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万幸海下波làng未成漩涡,较海面稍稍和缓。连忙屏息下潜,终于看见不远处池青主的身体,无知无觉缓缓往大海深处坠去。 唐恬急急蹬水,向前一纵,拉住他手腕扯入怀中,扶在腋下踩水而上—— “哗啦”一声破水,浮出海面。 池青主仍然未醒,脖颈软垂,不由自主向后仰倒。唐恬左手将他抱住,右手往背心一击,便听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水,扑在唐恬肩上。昏沉中不住抽搐,源源吐出许多水,渐渐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海上bào雨骤降,瓢泼大雨打在身上,砸得浑身生疼。 唐恬心知再如此折腾下去,等她体力耗尽两个人都得jiāo待在这里。拆下自己身上绳索牢牢捆缚在池青主腰间,摸出口哨长声疾chuī—— 池青主被哨声惊动,昏然开目。 船舷处人影晃动,阿贵带着水手向下张望。 唐恬大幅度打一个手势。阿贵拉动绳索,此时风bào稍稍和缓,众人齐齐使力,拉着二人往上。 池青主身子骤然悬空,立时清醒,惊叫,“唐恬!” “我们很快——” 一语未毕,又一个急làng拍过,船上人立身不稳,绳索骤然下降数尺。唐恬被大làng一扑,抓握不稳,从绳索上掉落,跌下船去。百忙中还记得转一个方向,投身入海—— 耳边一声绝望的呼唤,“唐恬——” 凄厉至斯。 唐恬借势入水,屏住呼吸在水下躲避一时,再出水时海面仍旧风làng大作。货船已被海làng打散,唐恬抓住一块浮板,随波逐流。 未知多久过去,这一波大làng终于露出一个间隙。 哨声又起—— 唐恬趴在浮板上回头,阿贵掷一条带浮圈的绳索下来。唐恬一把抓住,两边同时发力,终于重回座船—— 好一回死里逃生。 唐恬已是筋疲力尽,跌坐甲板上,气喘吁吁道,“池——阿秀呢?” “谁?”阿贵道,“哦,在里面。方才看见你掉下去,疯了一样也要往下跳,绳子都差点挣断了,几个人都按不住,只能一掌拍晕,拉到舱房里去——你也快进去,还没完。” 众人齐齐回舱房躲避。唐恬一眼看见池青主蜷在自己舱房地上,海水混着雨水,láng狈不堪。两条手臂以一个奇怪的形状摆在身体两侧。 唐恬回头,“怎么回事?” “与我们无关。”阿贵忙道,“方才拉他上来,他死活要往下跳,拦他时,自己挣脱臼了。” 唐恬正待上前,船身剧烈一震,舱内杯盘尽数滑落,四下里叮当撞击之声乱七八糟,如同开了个生铁铺子。 池青主身体被大力摇晃,生生砸在舱壁上,又重重摔落。他一声不吭,手足软垂,仿佛已经失去生命。 阿贵道,“不行,绑起来。” “你回去,我来。”唐恬说完,将池青主扶起来,扯一条chuáng单割作细长条,将他身体牢牢缚在立柱上,又将自己同他捆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