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浮雪膏哪一日被下油锅炸了也未可知。…… “我都来了半个时辰了,你此时拿刀不嫌晚些?” “萧都统?”唐恬一骨碌坐起来,想起未曾束胸,又忙躺倒,把棉被扯到脖颈处遮了,“你怎么来了?” 萧令低头打量她一时,退后一步往案边坐下,“小唐骑尉好睡啊。” 唐恬被他看得心虚,越发严密地裹紧棉被,“萧都统何事前来?” “萧冲打的?” 唐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脸上的鞭伤,不yīn不阳道,“小伤,谁叫我冲撞了小萧都统呢。” 萧令一提茶壶,轻飘飘,向唐恬道,“小唐骑尉也赏口水喝?” 唐恬哪里敢动弹?木着脸道,“萧都统原谅些,病着,虚得厉害,下不得炕。” 萧令“哦”了一声,也就作罢。 唐恬等了半日,见萧令却只是枯坐不语,暗示道,“萧都统从北禁卫来?” 萧令面露不解。 “今日池中台往卫中视事,大将军早早吩咐我等好生操练,好叫中台看着欢喜,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偏偏今日挨打……今日病倒——” “中台今日在鸾台。” 没去北禁卫?唐恬再接再厉,“萧都统不用随侍在侧?” “那边有萧冲在。” 所以这哥们今日轮休?难怪有空在她家里。 两个人相顾无言,萧令往袖中摸出一只瓷瓶,“这个给你。” “甚么?” “浮雪膏。昨日本要给你,你倒先跑了。” 伤药圣品浮雪膏?唐恬摆手,“多谢萧都统好意,小伤而已,伤药北禁卫多的是。”老子活得不耐烦了才敢拿安事府的东西? 萧令一指她面上,“萧冲的鞭子是圣皇御赐的竞日鞭,没有浮雪膏,瘢痕终身不消,怎么你要带着这么个印子过完下半辈子?” 唐恬一时踌躇。 萧令又道,“身有残疾终身不得入朝面君,面有残疾更加没指望,你若打算就在北禁卫打个杂,留着瘢痕也使得。” “竞日鞭这么厉害,圣皇——”居然赐给萧冲这种一点就炸的活pào仗,就不怕被他打残满朝文武,无人gān活? 萧令仿佛看出她想什么,“竞日鞭圣皇赐给中台,中台给了萧冲,萧冲脾气火爆,心地却不坏。” 唐恬不予置评。 萧令放下浮雪膏便往外走,走到门口道,“既有伤,好好养着勿要出门。” 唐恬心中一动,“可是出了什么事?” “尔等前日洗砚河取乐,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恃酒冲撞贵人,圣皇大怒,命安事府彻查,你一顿鞭子都挨了,不长些教训么?” 恃醉冲撞贵人? 冲撞贵人? 贵人? 唐恬心下冰凉,连萧令何时走的都不知道。难道当真倒霉至此,那日被被她上下其手的,原来是何方显贵吗? 当日她中了醉chūn散稀里糊涂,那白衣小哥却是清醒的,必然看清她面貌,此番大费周章找人不可能找不到,自己往安事府走了一回仍旧安然在家,想必寻的不是自己—— 另有旁的倒霉鬼。 唐恬想明白这一层,放下心来,方觉背心已经湿透,下炕换身衣裳,刚站起来,门帘一掀有人进来—— 唐恬背转身,迅速扯一件外袍裹了,“萧都统又有何事?” “哪个萧都统?” 竟是刘准。 唐恬按着脾气忍耐道,“校尉随意入我内室,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刘准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她一遍,哈哈大笑,“入宅探望下属不违军规吧?” 唐恬心下打鼓,“校尉哪里话?” 刘准大马金刀案边一坐,伸手往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正待递过去,一眼看见案上的东西,“浮雪膏?” 唐恬一滞。 “谁拿来的?萧都统?” 唐恬敷衍道,“哪里有萧都统,校尉听错啦。” 刘准盯着她看了一时,点头道,“想你不至于犯傻。”把瓷瓶推过去,“我跟大将军求了半日要来的浮雪膏,你用这个涂抹,别留下瘢痕。” “犯傻?什么意思?” “我寻思着,你便是想寻个靠山,应也不至于寻萧令那个阉人吧,阉人心狠手辣,喜怒不定,哪一日被下油锅炸了也未可知。” 传闻宫中大阉秦淮起油锅生炸活人,三月之内,无人敢在宫中高声说话。 唐恬大大皱眉。 刘准道,“那日你我挨打,我安排了衙中事,本想送你回去,却见萧令与你一处,今日——”他看一眼桌上另一只瓷瓶子,“这东西也是萧令送来的吧?” 唐恬矢口否认,“不是。校尉背后议论,倒不怕安事府听见?” “此间只你我二人,我怕什么?”刘准一提茶壶,空dàngdàng,便去炉边烧水,“你入北禁卫,快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