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殷若璃戴着“千年妖女”的人脸面皮,套用着那位至邪妖女的容颜,可她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尽是憔悴的痛苦之色,就连嘴唇也尽数褪去血色。 她仰躺在潮湿的石头上,鼻血汩汩而流,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耳畔,再流到石头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就连她的肩膀和秀发都染上了殷红之色。 “这贼婆娘怕是喝酒喝到中毒了吧?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喝酒喝到流鼻血的,虚不受补么?哈,这女人也忒是倒霉了……堂堂的先天高手,却被酒水所重创,果然是恶有恶报啊,谁让她糟蹋了那么多千年佳酿,活该!” 岳丰都唏嘘长叹,再一次坚定了“邪不胜正”的人生理念。 “先挑断她手筋脚筋,捉起来严刑尻问,逼她说出魔门千百美酒的配方……嗯,就这么办!” 岳丰都纵情美酒,并不是太上心正邪道魔之争,或者说外界的争斗跟他关系不大,他也没怎么想对付魔门,魔门唯一能牵动他心肠的,也就只有魔门三十六脉各自传承的美酒了。 他冷然伸出手,扼住殷若璃的手腕,就要真气爆冲毁去她的筋络。 但肌肤碰触的一刹那,岳丰都的眼睛就瞬间瞪圆,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么软的么,这……这怎回事?她的筋络里为何半点真气都没……不,她连丹田都是萎靡残漏的!这简直天方夜谭!我明明看着她使用道术,驱策真龙……” 岳丰都不可思议地低吼出声,被这违反常理的现象惊呆了。 任何一名修道之人,都梦想着能突破到先天之境,进而沟通天地自然,感受天人合一的极乐。 但眼前这妖女,别说是六神枯荣了,她连一气化千、两仪阴阳的境界都没有,只摸她的肌肤就觉得软软的,一看就是没怎么练过武术的,反倒像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富家千金一样细皮嫩肉。 奇了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练过家子,又没有真气支撑……她是如何驱策真龙? 就算她是大周皇朝或者殷商世家的女天子,也断然不可能办得到吧! “唔……” 殷若璃在朦胧的噩梦中低低地梦呓一声,夹杂着被血水憋住呼吸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充满了痛苦。 岳丰都一皱眉,一时间内心有些动摇了。 真要下手废掉她手筋么…… 她好似不会武功,又内伤流血至此,还一副柔弱濒死的模样,若是在这种时候弄断她的手筋,只怕会血流难止,光是流的鼻血就足以让她活活呛死。 她若死了,他蒙受的损失可怎么办? 大半池子的千年佳酿可都没了啊! 她好歹也得补偿点什么吧? 道门虽然也有美酒,但多数都是偏向清淡,桃神宗的桃花酿就不太合他胃口,反倒是魔门的烈酒浓酒荤酒血酒最合他的口味,好比这黄泉宗八百年前留下的龙脉美酒,那可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竟然能用磅礴水阴之气来酿酒,这可真不是正道人士能想出来的。 “富贵险中求,她虚弱成这般模样,气若游丝……想必也伤不了我了吧?她毫无真气,近身作战岂能胜得了我,就是不知道她用何种方式来催运道术罢了……” 当然,岳丰都不下杀手还有一个最紧要的原因。 此处酒气浓郁,湿滑的大石头下面又这般潮湿,一看就知道那条酒水凝聚而成的水龙就散落在此,美酒渗入到石头缝隙之中。 那可是千年佳酿,世间难寻,如此美酒岂能就此消失在石头缝隙里! 说什么也要将美酒聚拢回来啊! 必须威逼她帮忙凝聚真龙,把酒水重新汇聚起来,然后再飞回到酒池子里去! 这时,殷若璃呼吸困难地张着小嘴,艰难地喘着气,雪白姣好的娇躯也蜷缩成一团,呜咽出声。 隐隐中,岳丰都能听到她虚弱的梦呓,似哀吟,似婉转,似哭喊,似悲切。 “须臾之门……故乡……” “爸,妈,我好想念你们……” “我再也不想被卷入充满愚蠢气息的道魔争斗……我只想过回以前的简单日子……” 听着她那哀婉欲绝的梦呓悲鸣,岳丰都都有几分诧异,他低下头,借着微弱的萤石光芒,却见这妖女长了一张妩媚妖娆的脸蛋,虽是国色天香之貌,但她神情凄婉,充满不安和失落,显得惨兮兮的,像极了惨遭毒打和虐待后的失宠妇女。 饶是岳丰都领略过她的彪悍,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怜悯:“这贼婆娘在念叨什么……都昏迷了还在念叨着须臾之门,须臾之门有那么重要么?魔门就是被它害得一落千丈的,她到底怎么想的?” “这算她的真心话么?长老曾说,酒后吐真言……想必这也非是假话……奇了怪了,魔门里的妖女居然不想着要祸害天下,反倒想着过简单的日子……我还以为魔女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 岳丰都琢磨不透,最后只能叹息一声,脱下自己的青衫外套和裤袋,前者盖在她身上给她遮掩春光,后者则是捆住她双手,多多少少能制住她的行动。 岳丰都的外套仍是湿湿的,满是酒味,而且异常的粗糙,盖在她身上让她打了个冷颤,本来蜷缩着的雪白胴体也舒展开来。 微弱的荧光下,外套只能盖住她的上半身,那两条嫩白如象牙的修长细腿都暴露出来,岳丰都吓了一跳,近距离下被雪花花一片肤光刺激得赶紧捂住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殷若璃方才幽幽地睁开眼眸,鼻端闻到的又是浓烈无比的酒味,耳边能听到远处滴滴答答的石钟乳滴水之声。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阵陌生的呼吸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却骇然地发现打着赤膊、露出一身腱子肌的散发男子就坐在她旁边! 她心头剧颤,却又立刻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捆住,更糟糕的是她浑身冰凉,竟是内里半点衣物都没有,仅仅是一件浸满酒臭的粗糙青衫盖在她胸前! 天! 我怎会沦落至此! 那死臭酒鬼没有滚回桃神宗山门去拉援兵吗! 他竟然杀回来了! 落到他手里……我,我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赤条条地被一个死酒鬼生擒,一定没少被他占便宜吧! 殷若璃连忙感受一下腿间和臀后,万幸没有什么不适感,她还匆匆在嘴里挑动一下嘴唇,好像也没什么古怪的味道…… 虽然处境异常糟糕,但至少没有那死臭酒鬼侮辱就是了,殷若璃心头稍安,旋即又飞快地运转着大脑,寻思着该如何逃出生天。 眼前并非她经历过最难以应付的局面,在封魔塔里,比现在更棘手更致命的危机她都经历过的。 “唷,你醒了啊……我刚刚还在琢磨着要不要给你两巴掌把你拍醒呢。” 岳丰都忽然欺身而来,就那么蹲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板着一张丑脸,僵硬而又严肃道:“我刚才听到你的呓语声了,哇,你哭得好惨啊,我听着都想替你抹眼泪,嘿,说回正题,你死命要找须臾之门作甚?又为什么要借助它回到你故乡?难道你是八百年前,从须臾之门跑来这世界的天外邪魔的后代么?” 殷若璃静静地没有出声,只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着。 这家伙…… 真的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如果只是知道了她“殷商女天子”的身份,那还不要紧,但谁知道这家伙从她的梦呓里听到多少秘密,万一他串联起来,发现她是来自须臾之门的另一端,那她就非杀他不可!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来历,那比看光了她身体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空气里静得有些蕉灼,岳丰都那颇显严肃的声音又响起:“喂喂喂你冷静点,我感受到了啊,我这人对杀气特别敏感,你动什么念头我都知道的……还是那句话,咱们真没必要敌对……反正我只关心我的酒,你只关心你的门,算我嘴贱,不该问你些奇怪问题的……呐,你看不如咱们来做个交易吧?你帮我把散落到石头缝隙里的酒水都收集回来,我呢……就带你去见须臾之门,如何?” 殷若璃眨动着满是幽怨的妙目,仍是不言不语。 岳丰都咬了咬牙,猛地伸出手,一下子就钳住她的颈脖,虽然未扼得她生疼,却已经警告味十足:“麻烦的女人,怎么就这般不听人劝呢……我知道你又在用奇怪的办法,想要重新凝聚五爪水龙偷袭我,哎,跟你说过多少次,我这种烂酒鬼虽是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但我比谁都看得清,只跟你的眼睛对视,我就能猜到你有什么意图,你根本就骗不了我,你还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若你的眼睛再有危险的光芒,我不介意现在就拧断你的喉咙。” 岳丰都这番话,让殷若璃甚是讶异,呆呆地看着他足足十秒钟,她才有些柔弱地闭上眼睛,也放弃了凝聚水龙的打算。 “岳丰都,璃儿的眼睛骗不了你……但你的眼睛也一样骗不了璃儿,你根本就不可能带璃儿去找须臾之门,正道之中,又有几人是信守承诺的?” “喂!你怕是说反了吧!明明是你们魔门信守承诺的人最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