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楊司馬言之有理!屬下讚同!屬下請主公三思! 今日我軍白天首戰大勝,傍晚次戰又單挑鬥將退敵,只是如今將士們體力透支嚴重,夜晚固守城池確保不失,乃是上策。” 吳永這是第一次當眾稱呼葉林“主公”,在眾將面前,其實卻不逾矩。 只因正常來說,秦漢之時,類似主簙、從事或者書佐這樣的職位,都屬於主官的僚屬。 而類似郡丞、縣丞這樣的職位,則叫做佐官, 漢末僚屬和佐官的區別在於,佐官一般俸祿比兩百石以上,比如郡丞是比六百石,而縣丞是比二百到四百石,須報朝廷正式任命, 至於其他秩比百石的僚屬,則直接由主官辟用即可。 換言之,吳書佐現在是葉林這個比千石的軍司馬,自己辟用的私人僚屬。 並且書佐在僚屬裡算是下吏,俸祿連百石都不到,低於百石的,叫做鬥食,也就是月領不到十斛糧。 因此,無論人前還是人後,吳永稱葉林一聲主公才是天經地義,一點不奇怪。 給平皋的府君大人,和汲縣的盟主袁紹的第二份報功文書,吳永早替葉林揮筆而就, 報功文書上寫的自然還是標準漢隸,長篇駢文文采斐然,花團錦簇,壓根連自吹自擂都不用,隻實話實說: 葉司馬本部退守修武,入夜時分,鬥將擊退來攻城的白波賊眾於夫羅張楊所部,退敵合計五千眾! 特麽當時日落西山,黑燈瞎火,城外賊眾飛騎往來奔馳,火把那麽多,說葉司馬二戰退敵五千眾,一點不誇張! 木牘最後照例用了葉林的軍司馬印,半個時辰之前就快馬發了出去。 吳永掛著書佐的頭銜,乾的是謀士的活,從謀士角度出發,這貨是見好就收,絕對不希望葉林繼續冒險, 說什麽半夜三更再派人馬去偷襲於夫羅張楊的大營,這年頭普通人百姓吃不飽,就是軍士中有夜盲症的睜眼瞎也不是少數! 何況於夫羅手下可是兩千匈奴流浪突騎,而張楊手下又是一千並州狼騎,足足三千人馬,還是機動性極強的輕騎兵。 而駐守在修武城的葉林所部,雖然擴了軍,連頭帶尾算上民夫,也只有兩千七百眾, 如今葉林部三個戰兵營和輜重營擴軍太快,成營倉促,亟待時間磨合訓練,才能恢復足夠的戰鬥力, 而打仗,尤其是野戰,光靠士氣是遠遠不夠的。 吳永這麽一說,幾個河內軍侯都消停了下來,夜戰本來就是個難題,以步卒去偷襲騎兵,即使僥幸得逞,若敵軍回過神來集結反撲, 沒準先勝後敗,功敗垂成呢?如今大家夥剛升官發財得了重賞,職位連跳兩級,領的兵多了四倍,這種時候,穩住別浪,倒是正理。 徐晃和王平這次都表現平穩,他二人又不傻,葉林從自己河內親騎中撥了十五騎給他們,這可是主將給予的榮耀和信任。 越是如此,越需要謹慎從事,當士氣低落的時候,需要挺身而出振臂一呼,鼓舞士氣。 但當群情洶洶志得意滿的時候,卻需要保持冷靜和沉穩。 葉林看徐晃和王平這兩個親信年紀輕輕卻又如此沉穩,心懷怒放,哈哈大笑起來,卻忍不住道, “公明,若給你一百騎兵,可敢去夜襲於夫羅張楊大營?!” “主公,楊司馬和吳書佐所言極是,第一於夫羅張楊非泛泛之輩,他未戰而退,必有所圖, 其次我軍剛擴編,野戰夜戰恐非所長,屬下……願領五十騎前去哨探!” 徐晃這次跟著吳書佐有樣學樣,稱葉林為主公, 眾將又不傻,當然知道這是徐公明公開投效和臣屬於司馬大人,其實早在葉林贈甲之時,徐晃便已死心塌地拜服在葉司馬麾下。 這一日,對徐晃來說,乃是如夢似幻的一天,一大早還是個吃不飽飯的白波軍小帥,卻戰場得遇天神下凡一樣的葉林葉司馬。 接著自己跪地替渠帥楊奉求情,司馬居然信手一揮,放他走,兵器馬匹俱還他,接著就被收為親騎隊率,接著又升為親騎屯長。 一日數升,接著直接領八百並州民夫兵,最後好嘛!直接升假司馬,為虎賁營主將,賞賜錢糧都是全軍的頭一份。 這個時候,若前面哪怕是懸崖,只要主公葉林一揮手, 徐晃說不定都能先縱馬躍出去,然後才會思考,主公為什麽讓我跳崖呢?是不是跳崖並不會摔著啊! 所以葉林問徐晃,敢不敢帶一百騎去夜襲,徐晃先表明態度,我讚同楊奉和吳永的觀點,河內軍不宜出兵夜襲, 但是呢,若主公堅持要派兵夜襲,我徐公明願隻領五十騎去,不過我說是哨探,不是夜襲,這樣進退有據,不至於勉為其難讓兵馬受到損傷。 “隻領五十騎前出哨探?!公明果然智勇雙全!壯哉公明! 子均,你意下何為?我軍該不該派兵夜襲對手?!”葉林誇完徐晃,不說出兵不出兵,轉而問一邊的王平。 王平初出茅廬,自詡熟讀兵法,智勇無雙,跟了府君大半年,每戰奮勇當先,但在泰山弓弩兵裡,卻在王芬之下,隻得了一個屯長之位。 所以當王平遇到天神下凡一樣殺伐果斷,賞罰分明的主將的時候,王平已然把葉林視為人生目標和崇拜的偶像。 所以王平請纓出戰去和賊將鬥將單挑,他一開始抱著必勝之心,甚至是置死地而後生的決死取勝的信念。 但十九歲的少年,被葉林一句“我不要你的腦袋,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跑回來我都給你記一功!”給忽悠的不要不要的! 那一刻,王少俠願意為葉司馬肝腦塗地,敢不效死命! 特麽這可是漢末,原籍益州卻在兗州長大的少年王平,何曾遇到過這樣英雄氣概卻又睿智明理的上司,何曾聽到過如此激蕩人心的話語! 王平在城下和賊將楊醜鬥將單挑的時候,是拚盡了全力的,但是雙方的武勇相若,對方戰場和鬥將的經驗比自己還多, 這一場惡鬥十余合後,王平勉強算是和對方打成勢均力敵的平手。 這個時候,王平卻聽到了城頭上鳴金的聲音,耳邊又回響起葉林的話“跑回來也給你記一功!” 司馬是真擔心我的生死!司馬是真的不在乎這一場輸贏! 葉司馬乃我王平王子均的平生知己,不,乃是平的再生父母!平,必效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