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賦舊詞,舊事如天遠(四) 的確是蓮花。 蓮畔的記憶總是深刻,連刺繡時,也隻想著溢著少時流光的碧葉和沾了清脆笑語的粉蓮,不知不覺便拈住了顏色相近的絲線。 微微側著身,我並沒有掙脫開他搭在肩上的手掌。 宮院敞朗,再不知在我看不到的某處,有沒有什麽人暗中窺視著他和我之間的一舉一動。 我不好拒絕得太明顯,諒他不過少年淘氣,並沒什麽惡意,我隻得低頭取過他手中的香囊,說道:“嗯,蓮花。再過些日子,蓮花也該開了吧?” 唐天霄凝注半晌,笑道:“看你這針線走勢,繡的是並蒂蓮?這式樣也別致,做好了送給朕吧!” 我怔了怔,微笑道:“我這個只是病裡做著玩玩的,難免粗糙,皇上想要,等我完全好了,再給皇上做個好的吧!” 陽光仿佛暗了一暗,讓我不由地抬起頭,榕蔭下透過的光線分明還是原來的清亮,細細篩下的光影落在唐天霄的面龐,白皙裡有斑駁光影交錯,看來有幾分不曾見過的陰晴不定。 我站起身,對著天空仔細打量著香囊,將聲音放得更低緩些,不經意般笑道:“我的針腳還是粗了些,雅意的女紅,那才叫精細呢!別的不說,皇上只看她給你編的那鴛鴦戲水纓穗,真的一點點瑕疵都挑不出來。” 唐天霄也正望著我抬起手的方向,可這時目光悠遠,絕對不是在看香囊了。 他的手不知不覺地伸向腰間,撫向九龍玉佩上的橙黃纓穗,悠悠道:“不錯,雅意……有才有貌,性情又好……唐天重,當真糟蹋她了!” 他同樣顧忌著牆外有耳,最後一句嗓音極低,並不讓第三人聽到,卻又極沉,像突然被樹蔭烏鴉鴉的暗影籠壓住,連修長的身軀都挺立得艱難。 待得說完,他才退了一步,舒了口氣般甩了甩手,像是立時擺脫了那種暗影,微微地笑了起來:“朕正要去禦書房,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幾天沒去熹慶宮,朕也怪想咱們那母儀天下的沈皇后了,今晚就不過來了。你早些休息,別太辛苦了。” 他拈過一朵掉落在小幾上的潔白梔子花,在鼻尖嗅了嗅,臉上的笑容才重新燦爛起來,居然哼著一支曲兒,逍逍遙遙地走了出去。 曲調很熟悉,正是他中毒那天我所吹過的那支《玉樓春》。 被人暗算成那樣,倒也不見他有什麽杯弓蛇影的畏懼和警惕,我不知該讚賞他心胸寬廣、性情灑脫,還是該可憐他出身帝王家,不得不在千重心機中練就笑面風雲,水火不侵。 傍晚時無雙又親手熬了藥,盛了送到我跟前,用銀杓輕輕的攪動著,笑道:“昭儀,再吃幾貼,應該就可以痊愈了。” “早就沒事了,是侯爺多慮了。”我微笑著接過,“我瞧著康侯身邊,就你最得力,想來他把你撥過來,一定也不習慣。不如我改天和文書房管事說一聲,還讓你去勤政殿服侍侯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