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錯譜鴛鴦,幾處丁香結(十) 我沒敢招搖,穿戴很是簡潔。一襲豆青細綢高腰襦裙,只在石青色的領緣繡了絳紫色折枝薔薇,不顯得太過素淨;發髻也是尋常,只是多插了一支明光燦爛的鳳凰展翅金步搖,表明是有品級的妃嬪,不是普通宮女可比。 可在熹慶宮這一眾華衣麗服脂光粉豔的女人中,我這身穿著的確夠寒酸了;加上一直低眉順目,不露半分神采,沈鳳儀不屑一顧,也是意料中事。 唐天霄見沈鳳儀稱讚,看來興致更高,笑道:“寧婕妤,不是說你笛子吹得好麽?這會兒風和日麗,不如吹一曲來聽聽?皇后和諸位愛妃都是出身名門,正好品鑒品鑒。” 宮女聞言,立刻取了玉笛奉上。 他既已點穿我就是唐天重所遇到的吹笛女子,我也不好推諉,接過玉笛來,正要隨手吹上一枝時,又聽唐天霄道:“就吹……你在那夜在蓮池邊吹的那支吧!” 他正接過侍女奉過的茶,慢慢品啜著,雖是一貫的懶懶笑意,眸若明珠,卻分明流轉著只有我才懂得的意味深長。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卻是無可奈何。 不管是為我,還是為南雅意,我只能幫他,哪怕明知我只是一枚棋子,一個工具,甚至一塊誘餌。 初遇唐天重那晚所吹的曲調,是普普通通的一支《卜算子》。 之所以記得清楚,隻為那一天,我剛剛找到機會,讓人輾轉送了一曲自填的《卜算子》給莊碧嵐。 我被看管的極緊,從最後一次分離,我隱約聽說過他的行蹤,卻再沒能收到一星半點他傳來的消息。 即便我好不容易托人將親筆填的這首詞送出,也不曾收到任何的回復。 我甚至不知道,這首詞有沒有能夠到達他的手中。 持笛而奏的感覺已很是陌生,但冰涼的玉質湊到唇邊,第一聲曲調似從極遙遠的地方悠悠傳來,旋律卻又熟悉地讓我驚心,如一抹細細的銀絲,無聲無息地纏了過來。 其實不想悲悲切切,壞了這熹慶宮大婚不久的一團祥和快樂。 經歷了這麽久,我早已明了,這世間,最無用的感情就是悲傷,最無用的行為就是落淚。可玉笛在手,我分明又回到了寧府,十五六歲時的寧府。 他在水榭撫琴,我倚著朱闌吹笛,一池清蓮幽香細細,在琴笛和鳴中繾綣縈纏,連每一瓣蓮花都似在清脆地笑著,笑著應和著少男少女仿若取之不竭的快樂。 蓮下水清如鏡,映出一對素衣人在淡淡水紋中執手相對,少年清逸含情,少女笑顏如花,在蓮花中衣袂翩飛,恍若神仙中人。 少女嗅著少年前襟沾上的荷葉清香,嘻嘻地笑:“碧嵐,什麽時候娶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