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 清河郡交界處。 兩萬精兵整齊列隊，旌旗招展。 最前方是一座精裝車架，看起來十分氣派，是專程用來迎接巡州大吏的車攆。 包括河東太守王邑在內的河東權臣，一共數人赫然在列，站的筆挺。 這種場面，是牽馬立於一側的趙雲都未曾想到的。 即便他早已傳達過蘇晨“不必聲張”的意圖。 他們這一行人等待的，自然是假傳聖旨，徹查清河郡瞞報稅賦問題的蘇晨。 他們無法分辨聖旨真假，因為那是真正的皇家絲絹書寫，真正的玉璽蓋戳。 他們也不明白，如今天子剛遷都長安，被禁錮深宮，怎麽會有閑暇來管這些本該他管，卻無能為力的事。 他們更想不通，來者是出於何種目的謀劃這一切…… 但他們還是整整齊齊的出現在這裡。 一來，有天子詔書在手，可愚弄百姓，師出有名。 二來，十八路諸侯伐董相互割據，河東為自保需要錢糧。 當然，最重要的，是趙雲自爆身份後，他所口中大哥之名，呼之欲出。 這，才是他們這些平日裡高不可攀之人同聚此處，等待那位“大人物”出現的原因。 “來了！” 見到來人，趙雲率先高呼一聲。 王邑等官員提了提衣衫，立正身形。 身後萬眾兵卒目露狂熱和敬畏。 因為他們已經知道。 那是十八路諸侯無可奈何之際，挺身而出一日之內斬華雄，獨斷汜水關的飛龍校尉。 那是虎牢關搏命死戰溫侯呂布，一舉讓虎牢關易主的前將軍蘇晨。 “子龍，情況如何？”蘇晨急停勒馬，問道。 趙雲邁步走至前列，拜道：“大哥，那邊的情況已經查清楚了，今天衛仲道邀請周遭名仕組織詩會，想要以文采壓製嫂夫人令其自身名聲大燥，明日一早就要……，拜堂。” 河東本就在司隸境內，從洛陽出發只有三日車程。 還好蔡琰才情雙絕，衛家想加以利用鞏固家族聲望。 否則，蘇晨已經遲了！ 王邑對蘇晨的身份毫不懷疑，他身為州內大吏有特殊的渠道。 那洛陽太守前段時間采購糧草，銀錢來源可想而知。 王邑略作猶豫邁出一步，來到馬前恭敬道：“飛龍將軍，不知道咱們要用什麽身份去河東衛家？” 聖旨手諭有寫微服私訪，王邑不得不思量蘇晨的考慮。 “還請王大人幫忙尋思。”蘇晨沒工夫想這些，並且不願浪費時間：“先上馬，咱們路上說。” “就咱們三個？”王邑有些猶豫，那衛家護衛雖不多，但清河縣卻精兵強盛。 蘇晨沒再言語，自顧引馬前去。 雖然時間還來得及，蘇晨也想盡快趕過去確定蔡琰的狀態。 “不如就用江南蘇氏的身份。” “可！” 江南蘇氏並非名門，在司隸有些人聽過，卻少有人與之來往。 聽完王邑的介紹後，蘇晨應了下來。 一切情況，都還得到了再說。 …… …… 清河郡，衛家堡。 河東衛氏的根基所在地。 雖冠以“堡”字，其規模卻比河東郡主城還要宏大，至少有五分之一洛陽大小。 主管這一片的清河縣城，自然是比不了。 此時，衛家堡四門皆開，來自四面八方的文人騷客帶著自家護衛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十八路諸侯伐董之亂在前，這天下當人心惶惶。 然而這門閥世家，卻全然是另一個世界。 換句話說，那些傭兵自重的諸侯，多多少少跟他們有些聯系。 小股勢力像現在尚未崛起的曹操，都還沒資格跟世家平起平坐，更別說周遭山匪饑民。 也就袁紹袁術之流，能跟衛家做那對等的錢糧交易。 這也是司馬懿采購糧草，被頻頻針對的原因，所謂門閥，必然掌控著重要資源。 衛家堡一座獨立的閣樓裡，香案滿布，觥籌交錯。 衛家家主，也就是衛仲道的父親紅光滿面，為即將開始的詩會祝詞：“東漢之起，衛氏便是的詩書名門，我兒仲道，更是深耕儒學，頗有名望，如今能迎娶蔡中郎之女蔡琰，如龍配鳳，衛氏將興……” 場間，衛家子女皆是滿臉的自豪得意。 來訪賓客，紛紛點頭認可。 今日過後，衛家在司隸的名望必要再拔一籌，獲得更多人的認可。 這是衛父此番言論的初衷，所謂他認識什麽人不重要，只要別人聽過河東衛氏就好做生意。 一番言論過後，等待詩會開始，在場賓客難免提及天下大勢。 “衛公確實豪橫，聽說那洛陽太守來他這收糧食，被刁難一番，都沒敢吱聲！” “嘿，聽說那洛陽太守以前只是個山野村夫，都是因為跟了那人。” “是啊，可惜那獨斷汜水關的飛龍將軍，依然英年早逝。” “你這都是什麽時候的消息，那飛龍將軍在虎牢關獨敗呂布，否則董卓怎會遷都長安？” 衛父聞言也參與進來：“飛龍將軍固然勇武，董卓遷都卻非一人之功，沒有三十萬盟軍震懾，西涼驍勇圍殲下，論誰都是土雞瓦狗。” 既然神通廣大的衛父都如此說，也算是默認了那個飛龍將軍蘇晨還活著。 不過此番言語，倒是把功勞甩給了盟軍，畢竟那盟軍中有幾個大戶，都有跟衛家聯系。 “老衛，我聽剛從洛陽跑回家的侄兒說，你這兒媳婦之前曾與人私定終身，那人似乎也叫蘇晨啊！” 說話的是大門閥之客，也只有這般身份之人，才敢跟衛父開這種玩笑。 “這世間哪有那麽巧的事！”衛父也無不悅，轉而道：“即便是飛龍將軍，也得講個道德風俗。” “哈哈，我就開個玩笑，別當真嘛！” “我們家老三去洛陽交割錢糧，按理說應該是見到那位將軍的面了。”衛父傲視那位門閥，滿臉的驕傲，前一秒才擠兌蘇晨，後一秒又說想方設法親近，這就很商人。 見那人吃癟不再言語，場間衛氏子弟表情更加洋溢起來。 名噪一時的飛龍將軍，別人連門都找不到，衛家已經見過面了，這得是多大的本事。 “好了，今日還是以詩會為主，不談商，不議政。” 衛父也不敢言語太過，連忙峰回路轉：“待宴席結束，諸位文豪當以詩文會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