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江南袁宗道見過!” 帶著一身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袁宗道在府門前攔住了王安。 “江南窮酸?嘿這裡還有個漏網之魚自投羅網。一並抓起來!” 親兵隊長可樂,也不用吩咐,一會人就要拿下袁宗道。 你這窮酸一身凜然給誰看呢? 跟前面那幫被抓的措大都是一丘之貉,正好一並抓了完事。 “慢著。” 王安打手叫停了親兵。 “你就是江南袁宗道?” 王安凝視袁宗道,目光很驚訝。 江南文華鼎盛,是大唐文壇核心所在。 但也因為競爭太激烈,能夠在江南成名並名傳天下的儒門士子其實並不多。 李夢陽這個後進領袖自不必多說。 複古派威壓江南,便是大唐如今的文壇領袖李東陽的茶陵派,因為李東陽這個首領在朝堂而不在江南,茶陵派其他諸子都壓不住如日中天的李夢陽。 在江南這個文華鼎盛之地,李夢陽如驕陽橫空,蓋壓一切文人士子。 但就是這樣的李夢陽,也沒能完全壓製公安派袁氏三兄弟的名頭。 袁氏三兄弟的名頭,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同為江南士子,王安可不敢像對付之前那幫酸儒一樣,肆意妄為對袁宗道刀斧加身,羅織罪名投入大牢。 袁宗道,必須慎重對待。 “正是不才。還請城主大度,我那幫友人無狀冒犯了城主,伯修惶恐難安,在此向城主告罪。還請城主看在伯修厚顏上,鬥膽請城主大肚能容,包涵一二,繞過他們此次,袁伯修必然銘感五內!” 袁宗道鄭重請求,大禮到底,躬身之後,遲遲不起。 王安沒有說話,看著躬身不起的袁宗道表情陰晴不定。 袁宗道名聲在外,上來就直接告罪,大禮參拜,讓王安有些難辦。 那幫江南窮酸,可是破靴陣打破了他的府門,讓他顏面無存。 更何況一幫窮酸要對付的還是他的大金主。 這就更難辦了。 但是不放人,以袁宗道的身份又實在不好辦的扎手。 一幫毫無名聲的窮酸抓了就抓了,罪名都羅織好了。 但要同樣對付袁宗道卻是不可能。 真把袁宗道也拿了,士林清流必然炸鍋。 到時物議沸騰,他肯定吃不消。 而且人家也不是強求。 以袁宗道大唐文壇三代領袖後補的身份,對他大禮參拜,懇求有加,十足算得上禮遇,給足了他面子。 有袁宗道這一禮,之前那幫江南窮酸的冒犯丟掉的面子補回來綽綽有余。 何況兵丁對一幫窮酸粗糙招呼,押解上街,也算給他出了府門被迫的一口惡氣。 只是,王安還是不想就這麽放了人。 事關他的金主,他必須給個交代。 剿滅大江水寇,一直是他的心願。 奈何水寇勢大,且勢力在武昌城中盤根接錯,他有心剿匪卻處處受製。 即便靠著能力整頓了部分軍備,卻又在錢糧上被多方掣肘。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慷慨解囊,王安心中感激之情不比立刻發動剿匪來的見少。 所以哪怕可能得罪袁宗道,王安權衡之後還是準備拒絕。 踏馬,老子豁出去,名聲不要了,就要給大金主一個交代,拿了助捐銀兩,先剿了江上水寇再說! 王安踟躕一陣,軍鎮養成的將痞性子發作,就要招呼親兵把袁宗道架出去。 老子就當今天沒見過,一幫窮酸老子不可能放,時候你們士林清流愛怎麽歪嘴怎麽歪嘴說去吧。 老子一定要先把大江上的匪徒全都送進江底喂魚不可。 自打老子奉太子殿下命當了這鳥城主城主以來,不知道因為江上的匪寇受了多少鳥氣。 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機會,看老子不犁庭掃穴,誰也不能攔住老子! “城主大人若是盛怒難消,袁伯修願自請發落,一力擔之,還請城主高抬貴手,繞過我那一幫友人!” 久不見王安回應,袁宗道知道事情難了,他也不抬頭,咬牙直接撩起衣服就要跪下。 “爾敢逼我!” 正要招呼親兵的王安勃然色變,厲聲大喝。 袁宗道你可知你這一跪,我若不處置你,必然威信大失! 你這是逼我! “嗨呀伯修先生,跪不得啊!” 後來趕到的杜成峰大驚失色,懊惱大叫脫口而出,慌忙撲過來就要拉住袁宗道,奈何根本來不及。 “快攔住他,把他給我架出去!” 王安又急又氣,跳腳怒踹親兵。 但親兵一樣阻攔不及,眼見袁宗道就要雙膝著地。 “嘿呀這個袁伯修,也是心念堅定的古板,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剛跟到門口的張恆,神念一直關注著事態進展,袁伯修這豁出去的突如其來一跪,讓他啼笑皆非的同時,心裡更多了兩分佩服。 這人雖然不太會變通,但不失擔當,到有風骨。 為了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豬隊友,連名聲都不要了。 儒門士子若是沒了名聲,這輩子可算是毀了。 袁伯修真是豁的出去。 不過誰讓哥欣賞你呢,就幫你……嗯?! 張恆神念一跳,向著袁宗道點出的折扇一頓。 “伯修先生不可!我儒門學士,安能如此屈膝!” 驟然一聲大喝如霹靂橫空而過。 一道魁梧身影電射而來,撞開手忙腳亂,張牙舞爪撲向袁宗道的城主親兵,一把拉住了屈膝半空即將觸地跪倒的袁宗道。 “你又是何人?膽敢闖入我府上!” 見袁宗道終究沒能跪下,王安大出一口氣,旋即怒火中燒,衝著拉住袁宗道的後來者,大聲喝問。 我踏馬堂堂一城之主,軍鎮上將,爵位在身,他袁宗道跪我怎麽就是屈膝了! 好的很,你們儒門士子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辱老子臉面,真當老子不敢拿你們做筏子嗎! 今天不給老子說出個理來,老子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是大唐的強項將軍! 王安接連被變故刺激,心裡的將痞性子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儒門,禽滑厘見過王城主。” 一手把著袁宗道,魁梧的將儒袍穿出緊身衣效果的禽滑厘隨口向王安道明身份,言語之間不見絲毫恭敬,更無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