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困境（4）
  夢見了一個夢。
  那個午後，在染上了橘黃色的光芒的教室裡，他的氣息隨著光影愈來愈近的落下，一點一點移到我的嘴角。
  柔軟的，溫熱的，這是吻嗎？
  我的嘴唇從未有過這樣柔軟的觸感，帶著小小的期待，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那雙黑色的眼眸，光是看著呼吸就會停滯，心在狂跳不止。
  神啊，一定是夢吧？
  如果再次睜眼還能看見的話，那就不是夢了吧？
  **
  或許是因為被穿過眼簾的光線所刺激到，胡敔蝶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昨晚為了留住月光而拉開的窗簾，現在已經被陽光佔領了。
  後面是怎麽樣了呢？她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
  ——她再次睜眼時，視線裡並沒有那個少年的身影。
  ——唯有搖曳的窗簾，和停留在窗框上的一隻蝴蝶。
  胡敔蝶皺著眉，手指微微收緊，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掀開了被子下床。
  她跑到沈奕的房間，輕輕敲了幾下門板，還未等人回應，直接推門而進了，視線內空無一人，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她眼中原本的疑惑轉化成恐懼，踉踉蹌蹌地跑下了樓梯。
  “敔蝶小姐？”李嫂看著她跑來的身影，察覺到了她的慌張失措，“你小心地滑啊，那邊我還沒拖乾淨！”
  “啊~”話音剛落，慘叫聲就響起，胡敔蝶緊緊抓著樓梯的扶手，真的差點就撲街了。
  “哎呀~”李嫂連忙過去把她扶到一旁的沙發上，邊走邊說，“小姐有沒有受傷？沒有扭到腰吧？”
  “沒事沒事，不過這是怎麽回事？”胡敔蝶並沒有坐下，不解地問了一句。
  “這是許醫生被弄灑的咖啡，我還沒來得及……”
  還沒等她說完，胡敔蝶就驚聲打斷，“什麽？許醫生已經來了？他們呢？”
  “他們？”李嫂愣了愣，“噢……許醫生已經帶少爺去治療了……”
  “多久之前？”
  “大概十分鍾之前……”李嫂聲音有些猶豫，“少爺好像不是很配合，掙扎的時候還打翻了許醫生的咖啡……”
  話音還未落，女孩的身影像從未出現一樣在眼前消失了。
  胡敔蝶跑到實驗室的時候，沈奕已經被綁在了白色的床上，七八隻手壓製著掙扎的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胡敔蝶笑著走到沈奕身邊，牽起了他緊握住拳頭的手，僅僅這樣輕輕的碰觸，也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放棄吧？沒關系的……”
  那個夢現在已經成為現實了，即使以死亡為代價也沒關系，胡敔蝶這樣想著。
  若非關於她的那些的回憶所支撐，那麽在兩年多的藥物試驗裡，死亡才是他唯一的歸途。
  而現在，他有多愛她，心裡對死亡的恐懼就有多深。
  我們會懼怕看不見的死亡，說到底只是害怕失去，就如同他不願失去她一樣。
  沈奕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染上了沙啞的磁性，“我並不確定這種藥物大量注入身體裡是否會一瞬間奪走我的生命，那樣我就會立刻失去你……所以我害怕了，你不會生氣吧？”
  一時間，胡敔蝶有些說不出話來，目光緊緊的盯著他，“我來晚了，對不起。”
  “蝴蝶。”沈奕最終開口，聲音還是很低沉，他稍微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一點，更靠近胡敔蝶一些，“再見。”
  病房裡沉默了好長時間，直到在許傑銘把調好的藥水推到病床旁，周圍的保鏢讓出了位置。
  許傑銘推了下眼鏡，邊戴手套邊說，“別矯情了，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了的。”
  胡敔蝶無聲地流下的眼淚，冰冷又沉靜，“沈奕，你會醒來的，對吧？”
  少年微微笑起來，那笑容並不像是欣喜，也不像是悲傷。
  “會的。”
  ——即使醒來的不再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