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蘇言諾有些意外地轉頭看他。
  雖然她跟司丞軼並不熟悉，但是這位青年名導的名號她卻是聽見過的，不少圈內人都說他年輕有為，是個天才導演，怎麽也會經歷失敗？
  “我第一次執導，是在高中的時候。”司丞軼回憶從前：“那時候也是學校組織的比賽，我出於興趣，貿貿然就去參加了，最後你猜怎麽樣？”
  “……沒拿到獎？”蘇言諾試探著回答。
  “何止是沒拿到獎，簡直就是慘敗。”司丞軼說著這樣的話，卻仍是一臉輕松：“我的作品幾乎被那些評委們批得一無是處，還被拿來當成了反面教材。”
  蘇言諾有些不相信：“你哄我的吧？”
  “有這樣的必要嗎？”司丞軼笑笑：“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上網去搜一搜，那時候的比賽視頻估計還能找到。包括後來，在我大學期間，我進修了編導專業，但是拍出來的作品依舊無人問津。在我的第一部作品上映之前，我約莫已經失敗了百余次了。”
  這樣的事實讓蘇言諾頗為意外：“你不是天才導演嗎？”
  “你真的相信這個世上有天才嗎？就算有，那概率得多小。”司丞軼的目光直視著蘇言諾，黑亮的雙眼似乎也感染了蘇言諾：“相比之下，我倒是覺得你是天才的可能性比我更大。這次簽約的作品，就讓我十分滿意，我已經很久沒碰到過這樣有靈氣的劇本了。”
  被名導這樣誇獎，實在是讓蘇言諾不飄都難。
  她有些開心地笑道：“真的啊？你，你太過獎了……我其實，覺得自己的水平還不太夠呢。”
  “沒關系，水平不夠可以學。”司丞軼沉吟幾秒：“不如這樣吧，我先帶帶你，不收你學費。我家裡有一些比較好的教材，你可以拿去看看，或許會有所獲益。”
  能夠拜司丞軼為師，是圈內多少人的願望，蘇言諾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真的？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嗯，那我們走吧。”司丞軼也對著蘇言諾給了一個鼓勵的笑容，隨後便準備發動車子。
  但正在此時，車窗玻璃卻被敲響了。
  兩人一同回頭看去，就見戰禦琛正站在車邊，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
  蘇言諾被嚇了一跳，趕緊開門下車：“戰禦琛？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或許應該是我問你。”戰禦琛瞥了一眼車內神情複雜的司丞軼：“我中午休息，正好打算來找你一起吃午飯，誰能想到就正好碰見了你跟朋友約會。諾諾，你就不怕我吃醋嗎？”
  不知道是不是蘇言諾的幻覺……此時此刻的戰禦琛，跟在家裡那冷面冷請六親不認的樣子截然不同，那眼神之中甚至還透露著一絲絲被忽視的委屈……
  委屈？
  蘇言諾趕緊甩頭將這個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趕出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戰禦琛見蘇言諾頭搖得像撥浪鼓，眉頭皺得更深了：“難道你是想……始亂終棄？”
  “沒有！”
  蘇言諾尷尬得立刻上前捂住了戰禦琛的嘴巴，生怕這男人嘴裡再說出點更加莫名其妙的話來。
  戰禦琛倒也沒掙扎，只是目光又飄向了一旁的司丞軼。
  此時司丞軼也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單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對戰禦琛解釋道：“你別誤會，戰先生，我只是想帶蘇小姐去我家一趟……”
  “去你家？”戰禦琛一把將蘇言諾的手拿了下來，攥在手心裡，神情有些震驚還有些慍怒。
  蘇言諾覺得這事兒真是越來越亂了。
  趕在戰禦琛之前，蘇言諾就立刻搶過了司丞軼的話茬：“司導，我來說吧！的確是要去他家，但是沒什麽別的，就是去拿點東西。”
  戰禦琛看了看兩人：“哦？什麽東西？”
  “我那不是聽了你的建議要去參加比賽嘛……司導知道了這件事，他說他可以教我一些寫作技巧，還要給我一些他的教材跟筆記。”蘇言諾一攤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你別想歪了！”
  戰禦琛原本也沒真的在意這些事兒，只是不知為何就想聽蘇言諾好好解釋解釋。
  如今見事情如此簡單，他的神情也放松了下來：“原來如此，那不如，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司丞軼以為戰禦琛是吃醋不放心，心中有些別扭，看向了蘇言諾。
  蘇言諾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平心而論，她跟這兩個人男人都不熟，但是從關系上來講，好歹戰禦琛還跟她有個證。
  出於對戰禦琛這種莫名的信任，蘇言諾便允許了這一次的三人行。
  只是司丞軼全程都鐵青著臉，很不開心。
  原因無他，只因為戰禦琛的恩愛秀得太明顯了一些。
  “昨晚你累了，今早還這麽早起，沒有不舒服吧？”戰禦琛拉著蘇言諾坐到了車後座，一上車就將蘇言諾往自己懷中一拉：“反正還沒到司導家，你先靠著我休息會兒。”
  蘇言諾冷不丁被戰禦琛按在懷中，一臉的莫名，正想要抬頭質問他什麽叫“昨晚累了”，卻感覺到脖子上掐住了一隻手。
  修長的，溫熱的，卻不知為何會讓人不寒而栗的手。
  戰禦琛右手輕輕柔柔地幫蘇言諾按摩著肩頸，頭也低了下來，靠她更近一些：“怎麽樣？力道還好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戰禦琛的手勁兒突然大了一下。
  蘇言諾一縮脖子，立刻點頭：“好，好得很，太舒服了。”
  “那就好，乖乖靠著別動。”戰禦琛說著，還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蘇言諾的頭髮，像是順毛一樣，頭也跟著低了下去……
  從後視鏡裡看，就像是戰禦琛低頭親吻蘇言諾似得。
  “嘀嘀！”
  司丞軼因為太分心觀察後面的情況，差點變道撞到了人家的車，還好回神快。
  戰禦琛還有些嫌棄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司導常年在國外，不知道回國後有沒有重新考取國內的駕照？”
  司丞軼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拿到了。”
  “那就好。”戰禦琛皮笑肉不笑地繼續道：“國內跟國外不同，路上車多人也多，開車可得專心一點才好。”
  司丞軼沒再接話，但確實不再觀察後頭兩人的動靜了。也是，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就算是在自己車上卿卿我我，那也只能說一句有傷風化，沒法阻止他們。
  憋著氣回到了家，司丞軼又面無表情地看著戰禦琛幫蘇言諾拿了東西，隨後便牽著蘇言諾的手離開了。出門時，戰禦琛還扶了一下蘇言諾的腰，看起來可真是恩愛至極。
  蘇言諾回想起在車上汗毛直豎的場景，到現在還覺得脖子毛毛的，也就不言不語任由戰禦琛折騰。
  直到回到了家裡，蘇言諾才一把甩開了戰禦琛的手：“你你你，你怎麽回事啊？剛才你幹嘛要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是你名義上的丈夫，稍稍動你兩下怎麽了？”戰禦琛將那些教材扔在了桌上，一臉理所當然地解領帶：“何況，我要是真想對你做什麽，你覺得我有必要等到今天？”
  平日裡戰禦琛不是出門不曉得幹什麽去了，就是躲在書房裡，就算是穿著家居服都不會露出脖子以下的部分，看起來的確是十分禁欲。
  蘇言諾忍不住嘀咕了兩句：“那你……一路上表現得跟我這麽親密，難道不是趁機揩油嗎？”
  “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若是你我夫妻出門還隔著一米遠，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我？”戰禦琛反問。
  眨了眨眼，蘇言諾似乎反應了過來：“有人監視你？戰凌昇？”
  “倒還不算傻。”戰禦琛冷哼一聲，走進了廚房，擼起袖子，看樣子是打算下廚做點吃食當午飯墊一墊。
  蘇言諾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不是吧？你這私生子沒錢沒權的也就算了，怎麽連自由都沒有啊？這處境未免也太慘了！那你當初還回戰家幹什麽？四肢健全，長得還行，學歷也不算差，不能自己去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嗎？就像你前段時間對我灌輸的想法一樣。”
  戰禦琛背對著她，切西紅柿的手微微一頓，才皺眉道：“我跟你的處境不同。”
  蘇言諾是感覺不出什麽特別不同的地方，便一臉天真地追問：“怎麽不同啊？不管我們兩個的身份如何，但是現在同樣都是被家族拋棄的孩子。我應該自力更生，你就必須繼續當戰家的寄生蟲？戰禦琛，該不會是你真的惦記著戰家的財產……”
  隨著一聲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蘇言諾縮著脖子閉了嘴。
  不怪她，實在是此時的戰禦琛看起來有些恐怖。
  雖然只能看見一個側臉，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到戰禦琛身上瞬間散發出來的戾氣，那堅毅的側臉看起來也是繃得死緊，似乎後槽牙都隱隱咬著。
  蘇言諾乾笑了兩聲，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你，你沒事兒吧……”
  戰禦琛沒有說話，只是頓了幾秒之後才重新切西紅柿，只是神情看起來還是不大高興。
  蘇言諾也不敢多問，只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廚房。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戰禦琛便端著食物出來了。
  很簡單的兩個家常菜，跟一些白米飯。
  換做從前，蘇言諾看到這樣的午餐，是根本不會動筷子的。但是現在，她也顧不上挑剔了，一來是條件不允許，二來，她也不敢不給戰禦琛面子。
  這人似乎有著多重人格，幾幅面孔，她可惹不起。
  戰禦琛在蘇言諾的對面坐下，一邊吃飯，一邊翻看桌上放著的那些編劇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