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剛開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如今重新冷靜下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如果只是小打小鬧他不怕於謙,但於謙真的動用了城衛軍,那他再多人也不夠死。 “好一個楊義,好一個於謙,這事我不會就這樣算了!”周興留下一句狠話轉身離開,不再與楊義爭辯,既然要不回史文斌,多留也沒有意義,他不可能把張謙交出來,否則就是不打自招。 看著一大群東廠番役匆匆離去,於謙松一口氣,楊義讓他們避免了一場火拚,雖然他能夠下令指揮使帶城衛軍來,但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到,起碼得一兩個時辰才行。 就這兩個時辰足夠史文斌攻下大牢把人帶走,更何況他根本沒有調動兵馬的權力,如果指揮使不配合他也奈何不了周興。 “楊義,這回多虧有你,否則難免一場大戰。”於謙感激道,其實他已經做好與東廠番役大戰的準備了。 “巡撫大人不用太擔心,周興能夠坐上千戶這個位置,說明他是個謹慎的人,就算他再怎麽目中無人也絕對不敢與大人正面蠻乾,今晚他退讓就不敢再來找我們麻煩了。” “他不會就此罷休,在陛下的命令到來前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大人,我們只需做好兩件事便可,其一派人保護杜木,以免他遭到東廠殺害,其是盡可能地派遣人馬守衛大牢,我預料周興必定會劫牢救走史文斌,剛才我故意說史文斌會泄露秘密,周興聽到如此便急不可耐,可見他對史文斌十分重視,我們必須加強防范。” 楊義需要去保護杜木,守衛大牢就只能交給於謙,想不到他們聯手對付東廠還會如此吃力。 重要的是錦衣衛的人手不夠,東廠在太原的人數起碼是錦衣衛的幾十倍,最大原因是太原錦衣衛所沒有足夠的錢銀來養這麽多人,在其他地方也大多如此,唯獨在京師錦衣衛方能與東廠抗衡。 這也間接說明相皇帝更加重視東廠,所以東廠方能不斷做大,這也是皇帝製衡錦衣衛過大權力的一種手段。 “你放心,我會加派人手守衛大牢。”於謙想起剛才的話,“剛剛周興說你是楊士奇的孫子,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怎麽了?” “我與你爺爺曾是一朝之臣,與他多有來往,後來我被派遣到山西和河南當巡撫,在他臨死前未能見上最後一面,實屬可惜,你爺爺一生都貢獻給大明,居功至偉,你身為他的後人得多多提防王振,此人是陛下身邊寵臣,但野心極大,想要掌控朝政,不少忠臣良將都是他眼中釘,為了削弱內閣的影響力,或許會對你楊家出手。”於謙好心提醒。 “大人,那狗賊王振早已對我楊家動手,在一個多月前我差點死在他的陷害之下。”楊義把一個月前的遭遇告訴於謙。 於謙聽完後不禁搖頭歎息:“多虧你聰明過人識破了東廠的詭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難怪你這麽痛恨東廠的人,還在村子裡對他們趕盡殺絕,原來你們之間有這層仇恨。” “東廠所作所為被百姓所厭惡,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楊義殺了東廠的人不會有憐憫之心,他覺得自己除了報仇之外還在為民除害。 “東廠確實多行不義之事,不過你們錦衣衛也……”於謙本想說你們錦衣衛也不遑多讓,在朝上不知道曾經有多少大臣冤死在錦衣衛手上,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沒說,算給楊士奇一個面子。 事實錦衣衛的風評不比東廠好多少,只不過錦衣衛多數是針對大臣,東廠則是連百姓都不放過,所以於謙一直以來對錦衣衛沒有多好的印象。 “大人,我知道你對錦衣衛沒有多少好感,你想要責怪便責怪,不用顧忌我感受,我身為錦衣衛一員自是比旁人更清楚錦衣衛的所作所為,但我加入錦衣衛後仍嚴於律己,破案皆是始於證據,從來沒有冤枉過任何人,如果日後能夠坐到更高的位置,我會約束部下,望能夠徹底改變錦衣衛的風氣,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夠等到那一天了。” 楊義自問不是官場老手,對升官之事他沒有什麽信心,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約束自己與部下,讓他們行正義之事,而非隨意使用權力冤枉別人,或者用嚴刑來逼供。 於謙對楊義刮目相看,心想不愧是楊士奇的孫子,雖然手段狠辣了點,但為人還算正氣,比他以往接觸過的錦衣衛都要好,他自問也是個正直清廉之人,不善於在官場上與人打交道,更不會阿諛奉承迎合上級,所以才會得罪王振。 於謙能夠坐到巡撫這個位置全憑他的才能而不是奉迎,要做到這一點可謂難能可貴,在官場之上他少有欣賞之人,楊義這一番話讓他有所改觀。 “楊義,日後在公務上有需要幫忙的盡可來巡撫衙門找我,我會助你一臂之力。”能夠讓於謙說出這一句話,就足以說明楊義在他心中的分量。 不知道曾經有多少官員想要巴結於謙,甚至送禮送上門都被他一一回絕,如今他主動說可以幫楊義的忙,證明楊義已經得到他的承認,當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楊義是楊士奇的孫子。 “謝大人好意,不過我向來不喜麻煩別人,任何事都喜歡獨自完成。”楊義性子淡然,他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喜歡別人麻煩他,不過日後他的確還有許多事要於謙幫忙。 第二天,昨晚東廠帶人到巡撫衙門鬧事被傳得沸沸揚揚,不少百姓都議論紛紛,大部分人都站在於謙這邊,他們對於謙有絕對的信任與尊敬。 東廠早已惡名昭彰,百姓更願意相信東廠故意帶人去衙門鬧事,如果真發生打鬥,他們都會站在於謙這邊,然而官場之事百姓只能做個旁觀者,真要打起來也輪不到他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