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巨大的空阔。心里有远远近近的疼痛让她战栗。她被兵卫缚住双手,推搡着押入了营牢之中……所谓营牢,不过是小而寒冷些的帐子,有坚实的木棍挡住门口,还有重兵把守,刘怜心脑中空白,她知道她不该纠结于他的那个眼神,可是,她不能否认,她依然在乎……眼泪,流下。她原本不是爱哭的女子。可是,遇到赵楒之后她几乎将过去十几年的眼泪一起流光了……一场刺杀,令宴请不欢而散。西夏公主受伤,西夏人都堵在大帐前等待消息。帅帐之中,翎嫣公主躺在床上,鲜血不断地流,那没入心口的短刃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楒王爷,公主伤势很重,臣要拔刀,只恐怕……只恐怕……”御医跪倒在地。赵楒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敢拔刀,躺在这里的是西夏公主,若一个不慎,便是死亡,那……他自然要陪葬!翎嫣公主脸色惨白,汗水湿透了衣襟,脸上亦有汗珠流淌落下。她喘息不止,每喘一口气,都觉得伤口被撕裂般地疼,她皱紧眉,“我要死了……是不是……”声音虚浮无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曾璀璨如星的眸子,光华涣散。赵楒握住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他坐在翎嫣公主床边,望着她,翎嫣公主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若是你为我拔刀,我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是愿意的。”赵楒摇头,“若我为你拔刀,你定要活下来。”翎嫣公主虚弱地挤出一丝笑,“你要我活?”“嗯!”赵楒点头。“可我宁愿……就此为你死去,这样……你就可以永远……记住我。”翎嫣公主显然已经不能支撑,她说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赵楒知道必须马上拔刀,可不能让她抱着这样必死的心态。赵楒见她眼帘已渐渐沉重,他突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不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听见这句,翎嫣公主好像服下了灵丹妙药一样,原本已是奄奄一息,此刻眼里竟突然有了明亮的光采。“你说……”她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眼神却殷殷的。赵楒低下眼睫,心中有痛袭来,被他强行压抑住,一字一顿,“此战之后,本王便向西夏王下聘求亲!”一句话,如同一颗止痛药丸。翎嫣公主泪水涟涟,她努力呼吸,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赵楒侧头向御医说:“毛巾,止痛药。”御医连忙递过毛巾,让翎嫣公主咬在嘴里,翎嫣公主眼中有坚毅的光芒,她用尽力气握住赵楒的手。赵楒道:“公主,我现在为你拔刀,必须要放手。”翎嫣公主这才缓缓松了手,有了她的配合,赵楒将止痛药洒在她的伤口上,先是一阵剧痛,过后便是一阵清凉,如同被冰冻住一般,那疼轻微了许多。赵楒一手再拿一块沾了止痛药的布按在她的伤口周围,一手握住刀柄。他道:“忍住!一定!”翎嫣点头,赵楒手上猛然用力。刀被拔出瞬间,鲜血四溅,有温热的血溅在赵楒的脸上、衣襟上,翎嫣公主闷声低哼,紧紧咬住口中的毛巾,赵楒忙用浸了药水的布捂住她出血的胸口,那是止血的药。翎嫣公主连续喘息几口气,她努力地提着气。若是这口气上不来,生命就难保。御医此时过来接手,对伤口进行紧急处理。翎嫣公主似平息了一些,可那剧痛终究让她难以承受,她缓缓闭上眼睛,那眼神的最后一瞬依然在赵楒身上。御医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后,最终抹抹额上的汗,跪地说:“楒王爷,公主的伤已经控制住,公主那口气在,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怕要修养好一阵子。”赵楒松一口气,闭目说:“知道了,下去吧。”帅帐之中,只留了西夏侍女侍候,赵楒走出帅帐,心中好像骤然缺少了一块,空了……“听说翎嫣公主中了刀?”姗姗来迟的风丹青匆匆赶来,赵楒已满心疲惫,点点头,“嗯,不过还好挺了过来。”风丹青松一口气,“那还好,不然我真是愧疚,我该留下来保护你的。”赵楒笑笑,“你去接嬿姬来,不也是为了帮我?嬿姬这次肯来帮我,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风丹青低下头,有微微笑意,“是啊,也出乎我的意料。”洛嬿姬性子冷淡,对什么事都好像漠不关心,她似乎没有情感、没有情绪、也没有心。“丹青,我问你,怜心怎么会认识刘浩云?”赵楒凝眉开口,声音有些沉重。风丹青一怔,“怜心认识刘浩云?我不知道啊,为什么这样说?”良久,赵楒才缓缓开口,“今日,她是刘浩云的同党!”“同党?!怎么可能?”风丹青不信,“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怎么当刘浩云的同党?”“我也不信,可她偏偏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出现,我可以不信,可是众目睽睽,我怕西夏人会让严惩凶手和同谋!”赵楒一番话,令风丹青一惊,不错,他知道赵楒说的没有错,西夏女儿尊贵,最尊贵的公主受了这样重的伤,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若去求翎嫣公主,只可能加速怜心的死刑。赵楒愁眉紧锁,“况且,也许她真的想要杀了我吧?” 他自嘲一笑,、转身而去。月光那么冷淡,淡到……照得那背影落寞而孤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