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萧千清的憋屈，他这个样子，还真让人想发火都不敢大声发作，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让他更难过。
她认真地说：“萧大哥，不管你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你只要记住，我绝对不会动手伤害你。我是一个探员，我的职责是保护你，我如果伤害你，等同于背叛自己的理想和人格。”又有些心虚地加了一句，“我从来没动手伤害过你对不对？冷暴力不算。”
萧焕微微笑了笑：“谢谢你，苍苍。”
“更何况从私人感情来说，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凌苍苍叹了口气，“你觉得对你下手这件事很容易吗？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好吗？”
萧焕不由失笑：“什么样的心理障碍？”
凌苍苍正色说：“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类的共同心理，破坏美好的罪恶感是很多人都不想承受的……这还不算很大的心理障碍？”
萧焕唇角微勾：“苍苍，谢谢你的夸奖。”
皇帝陛下就是会抓重点，她说了这么多，他马上就理解到核心内容了：夸他美。
她这么插科打诨了半天，又俯下身努力吻了他，深吻结束后，他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蹙着的长眉也微微松开：“我有些猜测，不过今晚的情况要先解决，苍苍，你帮我去跟千清说，晚宴我还会参加。”
凌苍苍理解他的意思，他在宣布了册立皇储的消息后中途退场，还是被抱着离开，就算萧千清封锁了现场，如果他今晚不再出现，也会让人胡乱猜测。
凌苍苍轻叹了口气，萧焕这个皇帝当的，有够拼。
不出所料，萧千清听完立刻发了火，神色阴沉：“身体不好就该休息，外面那些人，随便编个理由把他们关到明天早上，再吓唬一顿放出去，谁敢胡说就抓起来。”
他这种蛮横的做事方式，若真做了皇帝，百分百会因为肆无忌惮的作风被内阁弹劾吧？
凌苍苍只能说：“这是你大哥自己的决定，你可以去说服他。”
萧千清这么横，却还是不敢再和萧焕对峙，只能气哼哼地去安排。
萧焕这种症状来得突然，去得也挺快，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好了许多。
他起身换衣服时，凌苍苍不放心，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没摸到冷汗，又拉着他的手，感觉他手掌的温度也恢复了一些。
萧焕任她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微微对她笑了笑：“苍苍，我好多了，别担心。”
凌苍苍轻哼了声，对他这种空洞的保证没发表见解。
回到宴会厅面对众人，萧焕一脸温和优雅的笑容，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抱歉，可能是没适应月球基地的环境，刚才有些失态。”
月球基地的重力包括气候，都高度模仿地球低海拔地区，但毕竟还是跟地球不同，确实有不少人来到月球后会有些不舒服。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前段日子又刚因病休养，来到月球会突然不适应，短暂头晕什么的很正常，算不上突发事件。
况且他只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看神态动作都很自然，在场那些人心里做的各种猜测，到这时都基本打消。
月间宫在萧焕回到宴会厅后也恢复了直播状态，宴会正式开始后，媒体撤退，留下权贵们互相应酬寒暄。
萧焕没再勉强自己，只是稍作了下停留，就礼貌地退场回去休息。
凌苍苍一路跟随在他身边，充当忠心耿耿的护卫。
今晚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萧千清还是连问都没问萧焕的意见，直接下令取消了明天和萧焕一起的全部行程，理由竟是他自己身体不适。之后连理都没理萧焕，就回了自己房间。
凌苍苍从通讯器上接到他的通知，简直哭笑不得，这明显是在跟萧焕怄气，你既然不让说是你身体不舒服，那就算我不舒服好了。
萧焕笑了笑：“千清还是生气了。”
他只是突然又犯熊了吧？而且没胆子犯到你面前来。
萧焕眯眯眼：“这样明天我们就空闲了，不如去做调查。”
凌苍苍倒是没忘，她和萧焕这次过来，还带着另一重身份和任务，那就是特别调查处的案件。
自从她和萧焕来到月球基地，几乎时时刻刻都处在媒体的关注下，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媒体，偷偷出行，她顿时来了兴致：“太好了，需要和B组联络吗？”
他们出来执行任务不再互相称呼名字，而是用行动代号，这次月球基地之行的计划叫“迷月”，她和萧焕是A组，苏倩和慕颜是B组。
萧焕摇了下头：“暂时不用，B组如果有线索，会主动联系我们见面。”
第二天准备外出时，凌苍苍侧头看着萧焕：“陛下，你就打算用这张脸出去？会被围观吧。”
萧焕的这张脸辨识度极高，他要是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到街上，肯定没多大会儿就会造成交通拥堵吧？
萧焕笑了笑，从随身的装备箱中拿出两张透明的面部贴膜，递了一张给凌苍苍：“三维投影的易容装置，便捷好用，也不会影响皮肤透气。”
凌苍苍这两天都跟着萧焕，在媒体面前露过脸，也改变下外貌比较好。
她拿着那张贴膜，顿时就有些纠结：“有这种装置，你之前怎么不给我一个，让我在媒体面前露脸时可以隐藏真实容貌，以后行动也方便。”
她问出了这么关键的问题，萧焕却像没听到一样：“苍苍，你今天的衬衫很好看。”
萧焕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也修到最高级了吧？凌苍苍发现他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转移话题的态度不要太自然。
无语一阵后，她认命地将贴膜放到了脸上，几乎感觉不到的薄膜自然吸附在皮肤上，随着她肌肤的颜色调整了一下色度，开始进行投影。
凌苍苍照着镜子，清晰地看到自己外貌的变化，像进行了一场高超的化妆，易容装置将她脸部的特征做了相应的变化，跟她原本的样子有点相似，却又绝对不会被认为是同一个人。
她看了下萧焕，发现他的外貌也是，和他很熟悉的人还能从他的气质中感觉到这个人是他，但他脸部的线条却变得普通了。
他的瞳色也被投影变浅，是非常温柔的琥珀色，他对凌苍苍笑了笑：“这只是基础的变装，还可以有更多变化，不过我们今天不需要。”
凌苍苍侧头打量了他一下，下了结论：“看起来还是很想吻。”
萧焕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我们要伪装的身份，是大学教授和他的学生，注意下尺度。”
萧焕换上了深棕格子的三件套西装，戴了一副玳瑁边儿的眼镜，进一步藏住自身独特的气质，至于标志性的长发，只能还是用缎带束了放在脑后。
配上礼帽和象牙手杖，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不常出门的老派学者。
凌苍苍换了浅色的毛衣和牛仔裤，把头发束起来，背个帆布背包，伪装成普通的女学生。
变装完毕，由凌苍苍开着飞行器，悄然从月间宫的秘密通道溜出来，开往月间城附近的学院城区。
月球基地最早一批移民是科研人员，后来的移民很多也都属于高知群体，整个基地内学术氛围很浓厚。
学院城区作为月球基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占地面积很大，环境也非常优美。
在这里，学生的毕业年龄并没有地球那么严，好多学生晃晃悠悠到三十几岁还在读博士，并且都不着急毕业。
学院城仿照的是欧洲牛津城的样式，整个大学融合在城镇之中，仿古欧洲的建筑遍布全城，两条河流贯穿其中，诗意又惬意。
凌苍苍按照萧焕给的坐标，穿过大半个学院城，将飞行器开到一栋独立的住所前。
向房子的安全系统发送了会见请求后，他们获准将飞行器停在后院的草坪上。
这里的主人很不在意社交礼仪，甚至没有到门口迎接他们，只是敞开了雕花木门，让他们自行进出。
萧焕和凌苍苍一前一后走进去，经过玄关，他们面前出现的会客厅根本就像一个实验室。
这里到处堆放着各种仪器，还有厚厚的纸质资料，只有客厅中央的皮制沙发勉强还算空着，只是上面铺的羊毛毡已经脏旧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花纹。
萧焕沉默片刻，凌苍苍知道依照他洁癖的程度，肯定不想坐在这样的沙发上，她清了清嗓子，替他开口：“请问亚伯拉罕博士在吗？我们是预约了要拜访您的方白博士，和他的学生陈芸芸。”
她说完没有听到回应，还根据这位教授的姓氏又换英文说了一遍。
还是没听到回答，她准备再换一种比较通用的语言说一遍，会客室里面一扇很隐蔽的门突然打开，钻出来一个顶着乱糟糟金色头发的高瘦男人。
他挥着手，语气很不耐烦地用汉语对她说：“用一种通用语就够了，那么啰唆干什么？”
这位亚伯拉罕博士年纪不算很大，资料上显示五十四岁，他还保持着青壮年的样貌，带了一副金属无框眼镜，穿着一件颜色发黄了的白大褂，有些不修边幅。
他面色不是很好地看了看萧焕和凌苍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点上，抽了一口说：“预约不是在后天？今天来做什么。”
萧焕给他的预约身份，是同领域的地球研究学者方白教授，自然是假身份。
听亚伯拉罕的语气，对同领域的专家不但没什么尊敬，还有马上要赶人的意思。
萧焕扶着手杖站在原地，并不过去主动吸他的二手烟：“因为我临时观测到，可能已经出现了平行时空串联现象。”
亚伯拉罕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大，连烟也忘了吸，手一抖，烟灰就顺着手指落了下来：“你确定？”
凌苍苍这才知道身为理论物理博士，他的研究方向竟然是平行宇宙。
这个理论，在凌苍苍这种非学术界的人士看来，是一种比较小众且落后的理论，据说这个理论是建立在量子宇宙论上的。
但几百年来和其他陆续被验证并应用于实际的理论不同，平行宇宙的理论始终无法被证明，也没有任何可以依据的事实，一直被认为只是一种猜想。
时间久了，这样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研究方向逐渐被学界边缘化，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死学术。
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平行宇宙，在凌苍苍看来，跟和风车搏斗的堂吉诃德差不多。
萧焕向来知道如何第一时间抓住别人的注意力，说完了那句爆炸性的话，就微微笑了笑：“所以我急需和您一起探讨验证。”
亚伯拉罕将抽了一半的烟随手摁灭在桌子上：“讲一讲你观测到的样本。”
“在我开始讲述之前，我希望能问亚伯拉罕博士几个问题。”
亚伯拉罕丝毫没意识到他是在套自己的话，挥了下手急切地说：“别说废话，有什么快问。”
单纯的学者就是好打交道，碰上萧焕这种伪学者真政客，分分钟掉到圈套里。
“大概在十年前，月球中央大学的杜立特博士，曾声称他制造的时空干涉机，可以通过干涉某个时空，造成局部平行时空的紊乱，这些是真的？”
亚伯拉罕斜睨了萧焕一眼，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毫无掩饰地表现出蔑视：“我们在同一个研究室工作，他不过是想骗点研究经费罢了。就算存在平行宇宙，也绝对不可能会被干涉。”
萧焕很勤学好问地说：“那么假如有两三个人，认为他们共同感知到了另一个时空，这种现象又怎么解释？”
亚伯拉罕脸上的神情从专注变得不耐烦起来：“只是感觉的话，他们还是去看看精神科比较好。”
萧焕点了点头，太复杂专业的理论，他身为一个非研究学者，说得越多越露怯：“那么看来是我轻信了。”
亚伯拉罕不屑地哼了声：“你来拜访我，就要说这些破事儿？”
萧焕微笑着点头：“既然您已经否认了我提出的理论，那么我也没有其他话可说。”
亚伯拉罕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再见！”
萧焕毕竟修养一流，被这么呵斥，唇边的微笑也没减少半点：“那么我们就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亚伯拉罕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再见，再见。”
那样子看起来，是很想再也不见。
萧焕很干脆地带着凌苍苍退了出去，依照凌苍苍对萧焕的了解，在那个脏乱到一定程度的地方，他应该到了忍耐的极限。
出了那间屋子，他咳了几声，还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凌苍苍想到他进去后并没有摸任何东西，果然洁癖的思路不能理解。
将手帕放回口袋里，和凌苍苍一起上车，他还有点郁结：“这位教授为什么不用家政机器人？”
凌苍苍想起自己同样不肯用家政机器人的外婆，回答说：“可能是不想机器人碰乱他的东西。”
不过她外婆直到生病去世前都非常勤劳，热衷家务，家里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看着萧焕这个挑剔的样子，又想起探员经常需要出入各种场合，乔装成各种人，就问：“你出外勤深入不那么干净的地方，用不那么干净的东西时怎么办？”
她本以为萧焕会说让其他人去之类的，没想到他却皱了眉有些苦恼地说：“回家多清洗一下。”
凌苍苍都忘了，“敬业”在萧焕的字典里，是排得很靠前的词汇，他做什么都挺拼。
开着飞行器离开那栋房子，凌苍苍顺便问：“你找这位亚伯拉罕博士是想求证什么？”
萧焕没有隐瞒：“我们可能共同感知到了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事情……你梦中的那个时代，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印证的标签，比如说地区、国家名字等等。”
她只模模糊糊做了两个梦，现在他这么一问，她皱了眉回忆，还真想起来一些，不过不是很确定：“地区的话，就是在古中国，气候和首府特区很像，国家名字是‘大武’，我不能肯定，不过我能肯定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和现实一样。”
她有些黑线地停顿了一下，才说：“而且我们好像还有孩子，五个。”
萧焕原本微蹙着眉沉思，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失笑：“这个我倒不知道……”
凌苍苍郁卒地转头看着他：“你觉得有五个孩子很好笑？在原始的生育条件下，要生五次好不好？都是我生！难道你能生？”
萧焕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唇边带着轻淡的笑意：“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他连子宫都没有，试什么试！
凌苍苍郁闷至极，脱口而出：“无所不能，连孩子都会生的白阁主对不对？”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萧焕也重新蹙了眉，试探性地问：“白阁主……凤来阁？”
凌苍苍点点头：“我没有记错的话，凤来阁的成员和特别调查处的探员有很大重合。”
她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怎么回事，在萧焕没有提起来的时候，只是些模模糊糊的细节，但他说了后，两个人一起印证，想起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有些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她甚至有种感觉，那些说是记忆又不是记忆的东西，就刻在她大脑的深处，只等有一天时机合适，就会全部复苏，好像她身体里寄宿着另一个她，却又不完全是她的灵魂。
萧焕还微蹙着眉：“我并不是理论物理学家，我判断一个研究课题是否有价值，在于它会不会被某些人盯上并加以利用。那个提出了时空干扰机的杜立特博士，十年前就消失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再出现。普遍认为他是骗到了大批研究款后，又制造不了成品，无法交待所以携款潜逃。”
凌苍苍一惊，接着问：“事实不是如此？”
萧焕摇头：“他的研究款在那一年的大量失败实验中几乎耗尽，而他失踪后的去向，很可能是进入了‘青冥’。”
凌苍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青冥’又是什么？”
“是人类未来公社的一个分裂派系，不过近些年已经逐渐独立，‘青冥’的组织更隐蔽，成员中很多都有正当甚至体面的身份，还有许多在官方意义上失踪的科学家。”
这样的一个恐怖组织，资金肯定很充足，连科研力量都很强大。
凌苍苍吃惊之下，顾不上还在驾驶飞行器，转身看着他：“这么大威胁的一个组织，为什么不尽快处理？”
萧焕摇了摇头：“目前只能查到这个组织是存在的，并不能确定成员名单，他们的成员隐蔽性很高，如果不能一举擒获，会留有更大的隐患。”
他说着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更何况就算是皇帝和首相，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也没办法下令搜查嫌疑对象的私产。”
这倒也是，凌苍苍沉默了一下，敏锐地觉察到：“这次在月球基地牺牲的两个探员，调查的不是人类未来公社，而是‘青冥’吧？”
萧焕点了下头：“对，特别调查处也只查到了很少量的线索。”
她又问：“你怀疑杜立特博士是被‘青冥’收编，他现在已经研究出了时空干扰机或者类似的机器？”
萧焕突然转移了话题：“机甲测试的成绩，除了体力和运动能力之外，主要测试意志力。”
凌苍苍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回答：“这个我知道。”
他笑了笑：“所以S级的我，和A级的你，基本都不存在被控制思维的可能。”
他还真自信，不过他是超S级的存在，意志力强到超越绝大多数人，被人洗脑并植入记忆的可能性确实低到无法想象。
她也是一点就透：“所以你认为我们的记忆是被平行时空干扰？可是那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和现实差别很大，几乎相当于两千年前。”
萧焕摇了摇头：“虽然文明史不过几千年，但生命进化史却长达数亿年，在这么长的进化史中，因为偶然事件的不同，让文明史出现几千年的偏差，还是很有可能的。”
凌苍苍觉得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沉默了一阵，突然有些纠结地说：“你相不相信是前世呢？”
萧焕好笑地看着她：“这又是什么理论？”
凌苍苍也觉得自己太过怪力乱神，耸了下肩：“我外婆告诉我的，她比较信这些，玄学什么的。”
萧焕看了她一眼，没有失礼地说否认的话，而是微笑着说：“我只是个医生，这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外。”
凌苍苍侧头看着他，想起来他在唐门时穿着古中国那种白色宽袍大袖的样子。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他，就觉得莫名熟悉和喜欢，连对他的态度都不自觉温柔起来，于是就说：“你倒是可以再穿穿在唐门时的那种衣服，说不定我们还能想起来点什么。”
萧焕知道她不过是想多看看那样的他，也不点破，温和地答应下来：“好。”
凌苍苍又问：“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
萧焕笑了笑：“喝下午茶。”
萧焕让凌苍苍把飞行器开到市区的一处位置，那是个庭院式的咖啡屋，院子周围种着许多花木，宽阔的大厅全是落地玻璃，配着白色的屋顶，看起来很舒服。
如果慕颜在工作时间内带她休息，凌苍苍一点也不会意外，毕竟那是一个视玩乐为第一要务的人，但萧焕这种工作狂，大白天公然带她休闲，凌苍苍就意外了：“真的不是要调查什么？别骗我。”
萧焕低咳一声：“这里是特别调查处在月球基地的联络点。”
凌苍苍露出一个“果然”的神情。
萧焕笑道：“不过我们也可以顺便喝个下午茶。”
这个咖啡屋联络点是真的在运营，停好飞行器，萧焕和凌苍苍一起走进去，看到了不少客人。
坐下后，萧焕给凌苍苍推荐：“这里的樱桃轻乳酪蛋糕小有名气，不试试吗？”
凌苍苍默默点了，又要了一杯拿铁，然后就看到萧焕点了个……柠檬蜂蜜红茶。
他要用这种甜腻腻的茶，配同样甜腻腻的蛋糕吃，凌苍苍有点纠结：“你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吗？怎么还怕苦？”
怕苦这个话题，皇帝陛下从不回避，温文尔雅地解释：“个人偏好。”
凌苍苍无言以对。任何人都有个人偏好的自由，哪怕是万众瞩目的皇帝陛下，也有选择不吃苦东西的自由。
她想着，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还用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
萧焕纵容地看了看她，抬头对身旁的侍者说：“我需要特别的菜单。”
女侍者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暧昧地笑了笑，转身去柜台。
凌苍苍察觉到女侍者的目光有些奇怪，突然明白过来，压低声音说：“她就是特别调查处的联络员？看起来很像打工的女大学生。”
萧焕笑了笑：“你看起来也很像女大学生。”
于是她就在特别调查处的同事面前，明目张胆地调戏了自己的长官。
凌苍苍无言片刻，很快重新坦然起来，耸了耸肩：“反正你也告诉探员们我们的关系了。”
萧焕微笑：“但我没有告诉所有的探员。”
凌苍苍硬着头皮说：“好吧，就算我调戏长官好了。”
他们说着，那个女侍者已经拿了新菜单回来，这家咖啡屋的菜单都是薄如纸片的透明平板电脑，她拿了两个电脑过来，一个递给萧焕，一个给了凌苍苍。
凌苍苍接住后，平板电脑背面的指纹系统自动进行指纹验证，摄像装置同时对她的虹膜进行验证，验证通过后，菜单迅速刷新，变成特别调查处的情报页面。
凌苍苍像浏览菜单一样，滑动屏幕，查看上面的最新情报。
苏倩和慕颜的效率很高，来了两天，已经通过那两个探员遇害前的一段街道监控录像，圈定了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从录像中看，嫌疑人是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黑衣的青年，他很有防范意识，从头到尾都戴着连帽衫上的帽子，并避开监控镜头的角度。
凌苍苍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焕看她皱着眉若有所思，轻声问：“有什么发现？”
凌苍苍摇了摇头：“我应该见过这个人，但我想不出是谁。”
萧焕有些意外，还是先安慰她：“没关系，慢慢思考。”
凌苍苍凝眉苦思，但就是想不起来，只能暂时作罢。
下午茶喝完，时间还早，萧焕说：“去监控录像上的地点看一看。”
凌苍苍按惯例问了句：“要后援吗？”
萧焕带笑看了她一眼：“你就是我的后援。”
凌苍苍已经习惯不管和他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一队队开着隐形飞行器的皇家侍卫，随口说：“对，反正你有那么多侍卫，不怕。”
萧焕却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凌苍苍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好几个小时，就只有她跟着萧焕到处乱逛。
她额头后怕地冒出点虚汗：“陛下，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萧焕轻松地说：“人生如果一点险都不冒，又有什么乐趣？”
凌苍苍在心里大喊：你有乐趣我没有啊，我只有惊吓！
看到她的表情，萧焕笑了笑：“没事，我们只是查找线索。”
虽说只是查线索，但凌苍苍没忘，他们来月球基地的目的之一，是利用萧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更何况这里不是地球，是陌生的月球基地，还有两个老辣探员在这里离奇牺牲。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却每每被萧焕吓出一头冷汗。
沉默片刻，她认命地开着飞行器前往监视录像上的地点，月间城的闹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