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她还想着,若不是那日十五给她留了银子,今日她便要睡树上了。 第二日天不亮,君韶便爬起来去城门口等。 刚进城门,她便惊讶地发现,冬平竟站在路旁候着她。 若不是自己眼尖,冬平又喊了一声,照她这归心似箭的架势,说不定就略过去了。 “你怎么在这呢?”君韶拉住马,低头问。 冬平行了个礼:“回殿下,王君今日应了司大人正君的帖子,正在司府赏莲。” “小司大人说,正巧王君在,您gān脆直接去司府,既能见着王君,也可与小司大人叙叙旧。” 君韶一愣。 “十五他,应了帖子去赏花?” 她这些时日对十五的印象,聪明,体贴,温柔,漂亮,好欺负,但并不知道,他还会出门jiāo际呢?兰府连算账都不教他,跟京中贵夫们来往的礼数,想必更不会教他了! 十五他,不会被人欺负吧! 那些男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立马调转马头,往司府那边疾驰而去,为防闹市纵马,还特意绕了小路走。 冬平只听她远远喊了句:“你先回去吧!” 便不见了踪影。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口中说的,小司大人想同她叙旧。 女人唉,娶了夫郎忘了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君韶到了地方,将马递给门房去喂,大步便进了司府的门。 像是递了帖子的宴会,一般都办在后院。大宸民风较为开放,对男子限制还算宽松,可即便如此,外女也不好贸然闯人后院。 君韶便先去了前厅。 她知道自己那个损友司偃,向来没个正型,就爱往男人堆里混,肯定有办法带她混去后院。 她到时也好照看着点十五。 然而前厅空无一人,只剩下个洒扫的侍从,见她进来,朝她行了个礼。 “安王殿下千岁。小姐说,您若来了,叫您去莲池那边。” 君韶应了一声,面上还没反应过来,步子已往莲池那边而去。 走到半路她才想起,如今竟已七月末了,合该赏莲。而司府与其他各家都不同,并未把花花草草都栽去后院。 像这莲池,就种在前厅不远处。 莲池旁凉风阵阵,歇在亭中的贵夫们,一个个懒洋洋地或坐或伏,饮些凉茶,赏着莲花拉些家常。偶有互看不惯的,你刺我一句我回你一句。 兰十五同他们不熟,因此只坐在司家正君身旁,安安静静地chuī风喝茶。 亭中一圈人都在暗中打量他。 众人都知道,安王贵为陛下亲妹,却整日里把脸扔去兰府叫人踩,扒着个兰渠不松手,还去请了圣旨要娶人。 结果没想到,下聘当日,接旨的不是兰渠,反是个以前闻所未闻的角色,甚至连姓名都是兰十五这样敷衍得活像个下人的样子。 这在京中可是大消息,各家正君使了大劲往王府下帖子都没见着人,一个个的心里更是痒得难耐,抓心挠肝想见见这横刀夺了安王的人物。 今日司家正君可是终于把人请到了。 可现场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长得美,比他们美上许多。倒是坐在那里,不说也不笑,礼仪无可指摘,像个瓷人。 可是兰十五毕竟是在场之中位分最高的那个,他们虽有心试探几句,却并不知道这位王君有何忌讳。若是不小心触了霉头,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中妻主。 于是,兰十五便清净自在地偷了半日的闲。只偶尔与司正君聊聊,对方又是个温和宽厚的性子,过得倒也算悠闲。 可有的人就是得挑些事出来才好。 兰十五起身去了趟东司,回来后刚坐下,便听斜前方有人唤他。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面白肤细眉眼狭长,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的蓝衣男子,正笑着看他。 他几乎是瞬间,便照着这几日训练的条件反she回了个礼。 那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般规矩,也有些局促地行礼。 “没想到安王君这般规整讲礼,礼仪又是如此出色,真叫臣夫艳羡。” 兰十五淡淡回他:“过奖。请问阁下是?” 那男子又笑:“臣夫幼时唤作张焦,妻主姓方,在礼部任职。王君可唤臣夫一声方张氏。” 兰十五点头,“方张氏。可有事吗?” 兰十六今日随他来赴宴,一直乖巧地垂着头,没有什么存在感地躲在他身后,安静地吃吃喝喝。 可此时却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顿时满亭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兰十五扭头小声问他:“怎么了?” 十六眨眨眼:“方张,好像慌张,没忍住。” 兰十五被他一说,也有些想笑。 正好背对众人,他也朝着十六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