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认识之后,欧阳锐开始追求若迷,三天两头约她外出。他知道若迷的住处,开着跑车来等她,就是那辆保时捷911,软顶敞篷,军绿外壳、深红内饰,特别招摇。若迷笑他,“开这样的跑车,是在演偶像剧里的公子哥吗?”欧阳锐说:“谁演了?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是在泡你。”若迷笑出声来,“谁说你在泡我了?真是此地无银。”欧阳锐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是不喜欢跑车吗?那以后换大车来接你,我就是不想有司机在。”到第二天,他真不开跑车了,叫司机开了劳斯莱斯来接她。若迷哭笑不得,猜想这位天之骄子一定饱受追捧,以为自己战无不胜,所以这般天真可爱。欧阳锐是典型的纨绔子弟,风流倜傥,笑起来明眸皓齿,没心没肺,自然也是潇洒惯了、胡闹惯了的。可自从认识了若迷,他却忽然收敛心性,扎实筹谋,想与若迷有认真的发展。若迷觉出他的诚意,笑问:“我哪里吸引你?”他想了想,说:“你好看,但你与别人的好看又都不同。”若迷说:“那你能接受我和你恋爱,最爱的人却不是你吗?”这句话让欧阳锐怔住了。他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思考了片刻,他说:“如果你说的最爱的人,是指你的孩子,那我一定接受,毫无怨言。可如果你说的是另外的男人嘛……我得想一想……我想……我应该也能接受,因为我相信,只要能和你相处上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把你心中最好的男人都比下去。”这话让若迷笑起来。她说:“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有孩子。”欧阳锐见若迷说话的同时,眼中有默认的笑意,问道:“所以,你真的有孩子吗?你有几个孩子?没关系,告诉我,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孩子。我喜欢孩子。”“可是你一点都不奇怪吗?”若迷问。“奇怪什么?奇怪你有孩子吗?”欧阳锐摇着脑袋,“不不不,我怎么会奇怪?你这样的女人,没有过爱人,没有过孩子,才叫奇怪。我甚至觉得你也许结过五次婚,有七个孩子。”若迷终于被欧阳锐逗得笑出声来。然后她正经地告诉欧阳锐,她未婚,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但她也表明态度,自己没有结婚的打算,即便只谈恋爱,她也不会像他曾经有过的女伴那样对他千依百顺,或者能由他带出去作花瓶般的炫耀摆设。欧阳锐说他全不在乎,只要若迷肯见他就好。若迷见他一片赤诚,有难得的单纯执著,便答应与他恋爱。欧阳锐出手阔绰,经常送若迷钻戒皮包。若迷统统不收。她说:“我不喜欢那些,就算喜欢,自己也买得起。”这天,欧阳锐又拿来一只丝缎小锦囊,说是礼物。若迷打开一看,是两粒白色的小小乳齿,不由得呆住,接着笑了出来。欧阳锐说:“这是我小时候换牙时掉的牙齿,珍藏版的,全世界就剩这两颗了。”若迷说:“是吧,从小到大,交一个女朋友就送一颗,也是差不多分完了。”欧阳锐叫起来:“谁说的!统共就收藏了这么两颗!”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又说:“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啊?人家巴不得要钻戒名包呢,恨不得叫我送跑车、别墅。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图实惠的。”若迷不语,微笑,看着手心里晶莹剔透的小牙齿,觉得很温暖。片刻后,她说:“谢谢你,其实我很感动。我留一颗吧,剩下一颗还给你,你自己藏着作纪念。”她把一颗牙齿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把另一颗装回锦囊,交还到欧阳锐手上。欧阳锐见若迷终于破例收下自己的馈赠,开心地笑起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力亲吻她的额头。若迷靠在欧阳锐胸前,手在口袋里轻轻捏着那颗小小的牙齿。如此细腻、敏感又多情的男人,适合与之谈情说爱。这天两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是若迷推荐的地方。她尤其喜爱这家店的中东小米沙拉,每次来都吃一份,再打包一份回家。若迷的饮食习惯很随意,喜欢吃什么就放开吃,少有忌口,也不刻意节食。欧阳锐坐在她对面,自己不吃,只看着她吃。若迷问他看什么。他笑说:“看你吃东西这么香,真是一种享受。我见过太多女孩子为瘦身而节食,饭就吃那么一点点,既不健康,又不美观。”若迷笑笑,又说:“那你怎么不吃?”欧阳锐伸个大懒腰,“天天应酬天天吃,胃口养刁了。”若迷说:“炫富,没意思。”欧阳锐笑了,“家父总说,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炒青菜配白米饭。”若迷撇撇嘴,“最烦听到这样的话,做作。”“他是真心这样觉得。”“真心这样觉得,放在心里就好了,何必说出来让全世界知道?摆谱?示威?还是存心气人?”若迷半开玩笑地说着,“只有吃腻天下美食的人才有资格说青菜白饭最好吃。”欧阳锐无奈叹气,“好好好,说不过你。”他心里是纳闷的,从小到大都是女人围着他、宠着他、讨好他,他还从没受过这种挫折,讲什么都被顶回来。若迷知道欧阳锐心里想什么,但笑不语。很多女人懂得扮柔弱,扮无知,顺人说话。只可惜,她不是很多女人,她是李若迷。餐厅放的是Tori Amos的老情歌。若迷说:“这家店东西极好吃,就是音乐不好,永远这样哀哀怨怨的,没意思。”欧阳锐说:“那你想听什么?”若迷手撑着头,随口说道:“天使之翼合唱团。”欧阳锐即刻召来服务生,“烦请更换音乐,播放天使之翼合唱团的歌曲……”若迷忙拉住他,“喂,算了。你叫人家一时间上哪去找唱片?再说这样小情小调的餐厅,怎能放圣乐?我不过开开玩笑……”欧阳锐不理,只简单而快速地对服务生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过来对若迷眨一眨眼,“我说可以放就可以放。”这么霸气、任性,简直像个小皇帝。几分钟后,餐厅的背景音乐真的换成了天使之翼的著名曲目《Abide with Me》。第一句天籁般的童声唱响时,店里的顾客都诧异而茫然了一瞬,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整间餐厅的风格骤然大变。欧阳锐却恶作剧得逞般地对若迷笑,那样子好像在邀功。若迷只是低头笑,不去理他。后来她才知道,这间餐厅及其连锁店都是欧阳家的附属产业。伟慧羡慕若迷交了这样的男朋友。她说:“我活到这个岁数,其实还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哪怕我们公司那些高端客户,基本也都是暴发户。”若迷笑,“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就是……”伟慧一时也说不上来。“住一千平的房子,睡三十米的床。小龙虾吃一盘倒一盘,拉菲喝半瓶倒半瓶。看中一款跑车,有三种颜色,一种颜色买一辆,是这样吗?”若迷笑嘻嘻地说。伟慧被她逗得笑起来。“好了,别以为有钱人过的是神仙日子,也别以为有钱人都很大方。告诉你,越有钱越吝啬。有钱人是因为爱钱才变得有钱。”“可欧阳公子看着不像吝啬的人。”“呵。”若迷笑道,“那是因为,他花的钱又不是他挣的,都是他老爹和他哥哥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