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哥!”红妆回头。殷青湮。说起来这个名字对红妆来讲并不陌生,毕竟她们之间也隔了血海深仇,她动手杀了殷青湮的母亲和外公,又拐跑了殷青湮喜欢的男人,如果换作是她,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不过比起仇恨,他们的态度还是惊悚更多点。红妆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后头是客栈大门,季寒初在里面借了小厨房熬药。她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男女,一年的时间不长,谁都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小白兔依旧楚楚可怜,戚烬也依旧不苟言笑。殷青湮终于看见挡在门边的红妆,脚步顿停,跟见鬼似的看着她,心中的喜悦和甜蜜戛然而止,化作大片愕然以及陡然而生的愤怒。红妆笑了笑,用戏谑的语气说:“好久不见啊。”戚烬眯起眼睛,神色写满了不可思议。红妆走上前,踩在了青草地上,话里带刺:“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没死?”说完,她踢了踢脚下的草地,青草飞扬,戚烬警惕地拉着殷青湮后退。戚烬眯眼:“你真没死?”红妆见状,讽刺地笑:“你们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做鬼。”“啊——”殷青湮猛然清醒,凄厉一喊,挣开了戚烬的怀抱。戚烬只来得及喊声“小姐”,却抓不住她。她简直像疯了一样,红着眼睛一把抓住红妆的领口,将红妆扑倒在草地上,死死掐住脖子。青草地湿漉漉的,石头硌着背部,压得红妆很难受。“你,放开——”红妆完全低估了殷青湮的力气,明明两人身量差不多,但殷青湮下手太用力,而她自己受了伤,失了力气,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红妆被殷青湮掐着,指甲狠狠陷进了皮肉,越来越深,越来越眩晕,仿佛下一刻手指就能戳破她的血脉。“你放开!”她咬着牙,手指慢慢动了动,往腰间的暗袋摸去。殷青湮不仁,休怪她不义。殷青湮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昔日明眸皓齿的少女眼里全是冰冷阴暗,她歇斯底里道:“你去死,你去死!去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红妆,不管红妆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她现在就要红妆重新死一次。死一次不够!死一万次都不够!就在红妆头晕目眩,越来越难以呼吸的时候,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听到有人说——“青湮,放手。”红妆气都喘不上来,又是咳又是呛,脸都涨得通红。季寒初弯腰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轻拍顺气,等好不容易喘匀了,才发现她脖子上已经泛了两道紫红的掐痕。红妆头脑还是昏昏的,手心也出了汗,看着满目惊讶,像失了魂似的殷青湮,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脖颈。明明痛得要死,她却还在张扬地笑,肆意飞扬半分不改,一如当初。“你看,不是我不让你杀,是你表哥舍不得我。”这话说得多嚣张,殷青湮的委屈简直无法形容,她眼圈通红,一抽一抽地哭着,又使劲擦眼泪,把眼睛擦得更红。戚烬皱着眉,拉过她挡在身后。见状,季寒初也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侧身挡在了红妆身前。这下顿时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红妆探出头,殷青湮正哭得可怜,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全身不断抽动,从抽泣变成放声大哭。最后,殷青湮终于提高了嗓子,声嘶力竭道:“表哥你,你怎么!你怎么——”一只手狠狠指向红妆,“她杀了我娘和外公!她是杀人凶手,你怎么还帮着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红妆冷眼看着她哭,转头对上季寒初审视的目光,无辜地举手:“她外公真不是我杀的。”天地良心,开阳干的事情怎么就全扣到她脑袋上来了。季寒初默默收回眼神。这么说,殷芳川是了。可关于这件事,他没有印象。红妆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察觉到戚烬若有似无的目光,她挑眉笑了笑,用眼神发出威胁。当初杀殷芳川,戚烬可也掺和了一脚,虽说还是巧合,但要说完全没干系也真不见得。殷青湮能心无芥蒂地相信季寒初与之无关,因为她爱他,自愿被蒙蔽,但对戚烬就不会如此大方了。要是殷青湮知道自己娘亲的死和戚烬也有点关系,那就好玩了。想到这里,红妆走出来,含笑看着他。戚烬略有僵硬,他看季寒初这样就知道他不能拿红妆如何,这妖女本事厉害,失了忆还能把三公子勾住魂。他搀着殷青湮,低声说:“小姐,我们先走。”可殷青湮怎么肯,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向她袭来,此时她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她要红妆死。可她就是轻轻那么一动,心口却像有刀子捅来似的,扎在血肉上,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殷青湮嘴角溢出鲜血,抽搐着倒下去,她瞪着眼睛看着红妆,甚至都没想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明明一直都是她将红妆制在身下,若不是表哥到了,红妆已经死了……红妆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在殷青湮吐血的那一刻,戚烬就抽出了长刀,指着红妆,目眦尽裂。红妆抢先说:“不给。”“红妆。”季寒初攥住她的手腕,责怪地看向她,仿佛她不应该这么做。“你要试着解一下吗?”红妆勾唇,邪气地笑,“我新做的。”戚烬眼眶微红,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旁的殷青湮捂着心口已经痛到抽搐打滚。红妆:“她早该在扑过来想杀我时就想到的,敢靠近我身边,就得做好没命的打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指尖锋利,抵在自己的喉上,白皙皮肉上两道青红掐痕触目惊心。“怎么,就允许她杀我,不许我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