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搂着季寒初这里抱抱,那里亲亲,一直到觉得够本了才收手。她抱怨:“血把我的衣裳都弄脏了,找了半天,只找到我初到中原时穿的这一身,好看吗?”季寒初说:“很美。”是真的,蓝黑色衬得她更白,也更娇小温顺。他原以为她该是热烈的红,可如今看来,原来神秘深邃的蓝色更适合她。他注意到她脚腕的银镯和手腕的佛珠,心中隐约升起期待,问她:“镯子呢?”红妆说:“什么镯子?”季寒初:“你从我身上拿走的那个玉镯。”红妆歪头,费劲想了想,明明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还这般装模作样。季寒初眉眼平和,温柔地望着她。果然,她一番惺惺作态之后,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那枚玉石银簪,无所谓道:“我换衣裳时不小心打碎了,干脆把它做成簪子,也算物尽其用。”季寒初那笑登时便挂不住了。气氛霎时凝重,温柔荡然无存,烛火烧起噼啪声响,季寒初毫无表情的脸庞在暗影中看起来有些可怖。红妆瘪瘪嘴,问:“你生气了?那玩意儿很重要?”季寒初慢慢攥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好看,因为不常舞刀弄枪,所以看起来更像个书生的手。红妆之前甚至想过,这双手是不是从来没杀过人。可她现在知道,不会的,季寒初再如何温润,也是个江湖人,他攥着她腕子的模样,分明怒上心头。她甚至升起一种错觉,他在下一个眨眼也许就能伸手要了她的命。红妆第一次在面对他时犯怵,思量着自己要是和他打起来胜算能有几分。攥着的那只腕子细瘦,红色蔻丹折射出妖冶的美丽,腕子的主人眼眸无辜,楚楚可怜。季寒初最终还是放开了她,背过身去,对她说:“你走吧。”红妆绕过去:“你生气了?”季寒初看她过来,转身就往门口走。红妆的反应更快,她挤到了门口双臂张开,死死拦在门前不让他动。“不准走!”季寒初气得差点打战,可想到还是因为自己没跟她说清楚,这气就无处发,只能发在自己身上。红妆搂住他,往前一蹦跶,拦住他去路,仰着脖子说:“我骗你的,那镯子就在我怀里。”季寒初抿紧唇,耳根微红。红妆把脑袋埋下寸许,露出后头的簪子给他看。“你仔细看,不是一块玉,真的。”季寒初抽手,把簪子拔出来,放到眼下细细端详,果真不是同一块玉。他默默无声地将簪子插了回去。红妆知晓他已知自己误会,立马得意起来:“我说你这人怎么连玩笑话和真心话都分不清,我不过逗你的,你自己就把自己给气着了。”季寒初盯着她眼睛瞧,问:“镯子呢?”红妆笑嘻嘻地说:“你猜,说不定在我怀里,你要不要自己找找。”季寒初哪敢干这个,他对她动了真心已经为正道不容,所以平日里都是她对他亲亲抱抱,他几乎从不回应,让他主动做这事,他过不去自己心上的坎。要不怎么说红妆眼光毒,他这人,确实道貌岸然。“你拿给我看。”红妆不依不饶:“那不行,送人的东西怎么还可以叫人拿出来?万一我拿出来,你要回去了就不给我怎么办?我不管,你想要,就自己找。”说话间,她腿还朝他勾了勾,脚腕上的银镯抵着他的脚踝,触感微凉。季寒初看着她的脸蛋,眼眸向下,就是精致的锁骨。南疆衣裳讲究精细大胆,这一身裁得很好看,衬得她越发窈窕动人。红妆伸手到后,两手环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娇声道:“季三,你是真的喜欢我,对吧?”早在药堂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发现了,这位外表仙风道骨的三公子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那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悸动和怜惜,他分明对她一见钟情。小哑巴以前同她讲过,男人若对女人倾心,是偷着抢着也要弄到自己身边来的,这是男人骨血里的兽性和占有欲,没牢牢放在自己身边,都不觉得女人是属于自己的。她要看看,道义和她,他究竟更看重哪个。红妆:“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眼,其实也打心眼里喜欢你了。”她亲着他嘴角,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从没见过……季三,我虽然骗了你,但我的情不是假的,我说要和你回家,也不是假的。”季寒初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她肩头衣衫上,留下一条浅浅的水印。红妆继续添油加醋,眼底星芒细碎,媚得撩人。她附在他耳边,声音细弱:“我把那镯子好好收着了,你送我的东西我可舍不得丢。季三,才分别这一会儿,我就开始想你,你呢?”季寒初的喉结滚得厉害,整个人陷在道义与情爱的边缘摇摆不定。红妆是真会缠人,跟个蜘蛛精似的,两手全黏在他身上,软得没骨头。她身上的香味传到他鼻中,又是一剂催化剂。季寒初这次可以确定,她没有用媚药。但他已情难自抑。她比媚药还毒,让他想装傻都装不下去。季寒初抬手,红妆聪明地一早发现,刚见他动作,又将他抱得更紧。“别推开我。”季寒初跟被火烧了一样,心跳越发加快,更加口干舌燥,他的眼睛望着她,明明身体里有强大的力量,却根本推不开她。他甚至以为这是梦,梦里的女罗刹长了红妆的脸,用笑容勾他,用话语杀他。“红妆。”他强迫自己找回理智,“你这人,嘴里全是鬼话,我不会信你。”红妆笑着,只觉得现在的季寒初比以往她在任何话本上看到的故事都好玩,话本是死的,可季寒初是活的,是热的,他比话本好玩上千百倍。她腾出一只手摸他下唇,男人炙热的气息和起伏的胸膛诉说着他心头的不平静,她勾唇笑:“这样好了。季三,你亲亲我,你亲了,我就考虑放过殷远崖。”季寒初被这句话搞得清醒过来,他让她嚣张了那么久,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本该立场不容。他羞愧难当,又羞又急:“你闭嘴!”都到这个时候了,红妆肯闭嘴就奇怪了。她娇作地贴着他,一叠声地喊着“好哥哥”,坏透了,也美极了。季寒初气自己,也气她,真想把她丢开,偏还舍不得。两人胶着着,正是难舍难分之时,门外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响声不大,伴随着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停在了季寒初的房门口。外头站着的人叩了叩门,坐着的人就接道:“三弟,可否开门一叙?”两个纠缠相拥的影子定在门上。外头的人笑了笑,指示站着的人将轮椅转了个边,二人背对着他们,又道:“如此方便了吗?还请姑娘先放开三弟,正好我也有话要同你说。”红妆愣了又愣,忍了又忍,回望季寒初。他面色窘迫,低声说:“是我兄长。”说完,他神情又变,隐有担心和难堪,硬是此地无银地对外说了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红妆:“……”这人真是……不过,红妆转眼望着门外,这来得可真是太巧了。“那我们可就进来了。”门外的人说。红妆是再也忍不了,连一贯的装模作样都不要了,咬牙切齿地发出声音:“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