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敲起鼓来,目光在一桌桌饭菜上扫过,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一个看起来不过4,5岁的孩童前。孩童模样乖巧,虽然脸上一片煞白,看起来威胁并不大。我故作关心的弯腰:“小朋友,菜不好吃吗?我看着挺不错的啊。”担心对方阻止,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用早准备好的筷子夹起一块看不出的肉塞入嘴中。孩童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动作,见我嘴里嚼动,将肉吃下,才略带不满道:“我是你叔公,别乱了辈分。”我尴尬一笑:“叔公。您慢用。”几乎用竞走的速度回到门口,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菜还有余温,也有味道,可鬼吃过的东西不应该是如同嚼蜡吗?那只狐狸没有骗我,这菜没人吃。这些人点菜却不吃,难道真的是在等饭点,然后我就是最后那道大菜……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和狐仙一族毕竟有仇,它会如此好心的提醒我。前有狼,后有虎,一时之间我进退维谷。难道就这么完了。客人越来越多,饭店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似乎早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后来的人自觉和前面的人拼桌。点菜之后,所有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我心彻底凉了,这么多人,我也不够分啊。天色渐暗,等到最后一个空位被坐上,老板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笑呵呵的看着我和哥哥:“今天干得不错,来,给你们奖励。”哥哥兴冲冲的走了过去,见我不动,还招手催促。我磨蹭着走到老板面前。只见老板的手中端着一盘菜,仿佛是肉,却在不住的颤动,看上去像是活物。我心中恶心,这样的东西能吃?不过,要是吃了能够保命的话,说不得我也只能勉强吃了。却不想,哥哥直接抢了过去,放在传菜口就用手抓着吃了起来,一副饿死鬼的模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和哥哥抢着吃,下意识看了一眼老板。老板依旧笑着,细长的脖子上虽然搭着一条毛巾,依旧挡不住他脖子的三分之一。没有让多等,老板手一翻,手里出现一枚奇怪的铜钱:“这是你的奖励。”我接过铜钱,有些冰凉,就好像刚才冰箱中取出来的一般。虽然可以看出是铜的材质,但上面的纹路却让人看不懂。铜钱一面有字,勉强能认出是古体的阴阳两字,背面则是两个背对着背的人,右边的人青面獠牙,形态可怖,左边的人却和常人一般,看不出啥异样。看着老板还带着笑容,我大着胆子问道:“这是什么?”“荫币。”“阴币?”老板点头:“福荫子孙的荫币。”我这才明白,并不是阴阳的阴。不过福荫子孙,似乎并不是一句坏话吧,听意思,难道真的如老板所言,这里都是承了我黄家世代抬棺的情,来保护我的。我有些不确定,心下一横,干脆直接问道:“这有什么用?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吃饭。”“呵呵。”老板笑了笑,答非所问:“黄家世代抬棺送葬,大多数人受你们黄家抬棺,魂回地府,但总有人执念不消,化为厉鬼,即便是起尸人也无能为力。”我明白重点来了,当下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老板依旧笑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壶酒,边喝边道:“这些人大都怨气丛生,黄家先祖为了使他们不去祸乱苍生,便用抬棺之情将其束缚于此,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在哪,其实并不重要。渐渐的,这里的厉鬼越来越多,阴气聚集之下,牛鬼蛇神丛生,阴阳交融,自成一界。我们称呼这里为家,而外人则称呼这里为阴墟。”“阴墟?”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当时在厕所时惊鸿一瞥看到的书籍,上面似乎就有阴墟两个字,只是记忆有些模糊,无法确认。老板点头:“是的,阴墟。虽然名义上你黄家用抬棺之情将大家留下,其实对于大家来说,这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留下的呢,所有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这是还了你们黄家的情。直到有一天,你父亲来到阴墟,他用黄家所有的人情,办了一件事。”“什么事?”我隐隐猜到什么,却不敢确定。老板喝了一大口酒道:“阴阳之体。”我浑身一颤,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搅了对方的话。老板道:“你父亲去蚩尤墓之前就已经找到了新的路,他之所以还要去蚩尤墓,不过是想要再次确认而已。他也明白,此去蚩尤墓危险重重,于是用黄家所有的人情将阴阳之体的传承留下,如果你能通过我们的考验,我们便会给你荫币,筹齐荫币,你便能走上你父亲也未曾走上的路。这也是荫币为什么被称为荫币,黄家福荫子孙啊。”我脸色有些苍白:“所以当年我家之所以出事,是因为我父亲用掉了所有的人情?”老板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长叹一声:“唉,这也是阴阳之体必经之路,对于你父亲来说,阴行的传承比人更重要。”我终于明白了,自鸣得意的胡二爷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而已,真正杀死我所有亲人,让我成为天煞孤星的人,是我的父亲。我鼻头一酸,哽咽道:“可那是爷爷,是他父亲,还有我母亲,大伯,哥哥......他怎么做得出?”“阴行传承不能灭绝。”“滚你的阴行。”我将荫币狠狠扔在老板身上:“狗屁阴阳之体,我不稀罕。”说着,我环视饭店众人,提高音量:“来,吃了我啊,阴阳之体不是大补之物吗?”饭店中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大部分依旧面无表情,少部分却偷偷吞咽着。老板捡起荫币道:“他们很想吃了你,但这是我们欠你们黄家啊,这个人人情还完,大家也就了了一桩心愿。就算你不找阴墟的人,得到认可,获取荫币。他们很多人也会找上你的,毕竟他们要还黄家人情。”我冷冷的看了老板一会儿:“我一家都死完了,等我死了,人情也就不用还了。”“这也是个办法。”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