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忽然细细地打量起沐卿初来。 只觉得跟陈晓凌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画像有些不同。 沐大儒的女儿,又天生丽质。 李老夫人本想用她来拆散当时正热乎的李定奉和林鹤琴。 却没想到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竟然能让皇后出面解了婚约。 还让李家白白受了申饬。 想着,她的眼神凌厉起来。 “李夫人脉象虚浮,需要好好调养。” 沐卿初忍不住又开始絮叨。 “这段时间,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愉快,多顺着她些。” “哼!” 李老夫人忽然冷笑一声,看向自己越发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娘娘难道没看见,她刚刚要对鹤琴下手吗?” “这样的人,便是在世华佗,我们李家也是不敢用的。” “这……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吧。” 李皇后眼神担忧地看了看沐卿初。 沐卿初这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 想要拉林鹤琴为自己说句话,却无奈地想起,她已经晕了。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把把鹤琴往柱子上推,还能冤枉她不成!” 李老夫人语气咄咄逼人。 “陛下,鹤琴已怀有李家的骨肉。” “今日若不是咱们及时赶到,怕是已经遭了奸人坑害。” “我李家两代人皆受皇恩,为陛下在战场上挥洒热血。” “这个孩儿,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见李皇后眉头紧锁不开口,她忽然转向渊帝,猛地跪下。 “老夫人快请起!” 渊帝连忙让邓公公上前扶人。 “您所言极是,皇后,多宣几位太医来,好让老夫人安心。” “陛下!” 李老夫人却仍拒绝起来。 “那这位推了人的沐家县主呢!” “听闻此女深受陛下娘娘信赖。” “不成想竟然如此不堪,尚在宫中便这般为非作歹!” “不知陛下会降下什么惩罚?” “母亲!鹤琴她,终究并没有怎么样!” 李皇后很是不认同。 渊帝的眉头也皱起来,看着沐卿初有些为难。 他的头风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作了,但到底还会不会犯,谁都说不准。 沐卿初还有用。 可李家……他眸色渐深。 此举当是在试探。 “陛下,还请不要寒了忠臣之心啊!” 果然,李老夫人并未理会李皇后,仍然跪在地上逼问渊帝。 “陛下!” 萧韵依也急得跪下。 “眼下事情还不能定性!” “不如等李夫人醒来,问问清楚再说!” “有什么好问的!” 李定奉把林鹤琴交给侍女,看着她们跟着软轿离开。 “不就是一言不合起了争执。” 他言语冷漠,但还是去扶李老夫人。 “母亲,小女儿家拌嘴罢了。” “那沐家县主也是个病秧子,想也不是故意动手的。” 李老夫人猛地推开他的手。 “你懂什么!” 然后继续盯向渊帝。 “还请陛下速速决断!” 李定奉张了张嘴,眼中满是惊讶,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陛下,卿初她,她还要为墨彦做复健呢!” 萧韵依膝行了几步。 “韵依郡主,听闻世子已经可以借助外物站起来了。”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我大渊朝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能替代她沐卿初的了吗?” 在面对萧韵依的时候,李老夫人的傲慢便愈发明显了起来。 还真没有能替的。 渊帝在心中有些无奈地叹气。 旁观了许久的戏,沐卿初有些想笑。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奸人”?还必须要受到惩罚? 不是她自大,她现在还治着渊帝呢,所以还真不怕什么。 不过,她跟这李老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至于这么死咬着自己不放吗? “李老夫人放心。” “罚当然是要罚的。” 渊帝缓缓说道。 沐卿初:“……” 你行。 “但我大渊最重才,她这一身医术,不好就这样埋没了。” “陛下!” 李皇后、萧韵依、李老夫人齐齐地出声,各有各的念头。 “就罚她去救治淑容长公主吧!” 萧韵依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李皇后则有些焦急地开口。 “长公主患得可是痨病!” 是会传染的! “没错,若能治好长公主,那便将功抵过,再不追究。” “若是治不好,那便一辈子留在公主府里陪伴淑容。” “这样,李老夫人可满意?” 渊帝一脸的平淡。 轻易决定她人性命和去处,对他来说,根本引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陛下英明!” 李老夫人满意了,总算是在邓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就算沐卿初命大没有被染上,又医术高超治好了淑容长公主,也无妨。 左右她今日试探渊帝态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登上那至尊之位了又如何? 若没有李家,他什么都不是。 偏偏令仪又脑子不清醒,一心里只有自己的夫君,不知道为家中谋划。 她就是要让渊帝,让所有人都知道。 李家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臣妇告退。” 李老夫人扯着李定奉离开去看林鹤琴了。 沐卿初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今日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权势压人。 对与错,根本没有人在意。 为达目的,哪怕是毫无相干的人,亦可被随意处置。 只是因为,权势不如人。 “不要让朕失望!” 渊帝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了一句,便转身带着邓公公离开。 帝王的无情,沐卿初这下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也忽然意识到,光是一个县主身份,什么都代表不了。 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仍然是任人宰割。 “卿初!” 萧韵依从地上爬起来,过来扶住她,面上满是焦急。 “娘娘!” 她求助般地看向李皇后。 李皇后的眉眼满是疲惫,缓缓走了过来。 “卿初,对不住。” “这本是李家和陛下的博弈,你,是无辜被牵连的。” 沐卿初本就隐隐有这个感觉,眼下被证实了,愈发无奈。 痨病,应当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她是有自信能治好的。 但,不代表她愿意在这样的情境下被迫出手。 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便宜县主,除了欣然接受,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