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往之

大明星千诺的刑警男友舒城因为一次跨国抓捕行动而牺牲,千诺陷入了无尽的悲伤,变成面瘫症。 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去舒城最后踏过的那个国家缅甸旅行。在旅行中遇见了世家公子周非止,名义上他是个商人,其实身份神秘。千诺发现舒城送自己的戒指,出现在周非止身上,察觉舒城的死与周非止有关,并且发现周非止异于常人的没有痛觉。 在查舒城之死中,千诺与周非止从缅甸相遇相爱相离,转展在香港重遇,两人陷进了一次次生死攸关的阴谋与险境,千诺逐渐从一个对生命悲观的人变得勇敢而坚强,并爱上周非止,治疗好了自己的面瘫症,而周非止在爱上千诺之后逐渐有了心痛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自由
那天,节目录制的内容需要嘉宾与粉丝互动。
粉丝都是节目组从艺人后援会挑选好的,每个艺人有两名粉丝与其互动。
参与朱墨和千诺那组互动的其中一名粉丝忽然掏出一把军刀刺向千诺,好在千诺反应过快,闪过了。那粉丝不甘心,瞥见一旁正休息的乔乔,将她抓过,军刀便搁在她脖子上。
乔乔蒙了几秒,呆呆地看着节目组的人,问:“这也属于节目录制的内容范围吗?”
“什么节目录制范围?那个人怎么回事!赶紧把你的刀放下来!”乔乔的经纪人着急地叫喊,“警察!赶紧报警!”
“千诺!把千诺给我叫来!”那女粉丝高喊道。
因为女粉丝危险的动作,千诺已经被Milk等人护在身后。
Milk:“找千诺做什么?”
“千诺!都是因为她,这个恶心的女人居然跟墨传绯闻!她配得上墨吗?墨从出道以来就没有绯闻,她算什么?凭什么跟墨传绯闻!千诺,你给出来!”
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女孩是朱墨的疯狂女粉丝。
这类事件在娱乐圈不是没发生过,尤其是女粉丝对于喜欢的男明星之外还带着巨大的占有欲,特别在意自家爱豆跟其他女明星之间的关系。一旦他交往了女友或者跟别人传绯闻,心态容易爆炸,觉得爱豆被抢了,从而激发了内心的愤怒,做出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
乔乔的经纪人愤愤不平,“你找的人是千诺,抓乔乔做什么?”
“别个我扯有的没的,千诺你给我出来!”女粉丝已经急红了眼。
被护在身后的千诺想站出来,却被Milk拦住了。她对小助理说:“去找朱墨,这是他的粉丝,理应他站出来处理。”
“已经有人去通知朱墨了。”小助理说,“刚录制节目时,他临时接了个电话,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状况……”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便有人说:“朱墨来了!朱墨来了!”
朱墨个子很高,大长腿往前一跨,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严肃,“怎么回事?”
女粉丝一看见朱墨更激动了,“墨!墨!你终于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杀了千诺那个贱女人,你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也不会有任何黑历史。墨应该是清清白白的,怎么能让墨的人生有别的女人的污点!”
在女粉丝激动地说着的时候,朱墨的助理已经将女粉丝的情况了解清楚并小声告诉他:“墨哥,这女粉丝叫莆田,是你的老粉,从你出道就喜欢你。不过这个粉丝性格很偏激,不能容忍在任何有她的场合听到有关你的任何不好的言论,特别在微博,一旦有人说你不好,会被她骂得很惨,因此也为你招了不少黑。但因为她粉你很久了,后援会那边也管不了。”
朱墨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边,莆田的军刀依旧架在乔乔的脖子上,喊着:“千诺出来!千诺,你给我出来!”
“莆田!”朱墨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莆田一愣,喜极而泣,“墨,你在叫我吗?我的墨居然叫了我的名字,我简直太幸福了!”
“莆……田田,把刀放下,听话!”朱墨柔声劝道,“这事跟乔乔没关系,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我想,你这么善良,一定不希望我为难对不对?”
“我当然不想让墨为难,可这些女的都对墨图谋不轨,这个乔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一定在背地里暗恋墨很久,只是比千诺那个贱人更收敛一点——对!一定是这样,我要把这些女人通通都处理掉,这样,墨的世界就干净了!”
乔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家朱墨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
“千诺快给我滚出来!”不知什么又刺激到了莆田,她忽然大吼道,“你再不滚出来,我就先杀了这个女人!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不一会儿,便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跑了过来,迅速将人群驱散,围出了一个安全区。
见到这种情况,莆田更激动了,拉着乔乔往后退了几步,身后便是天台边缘区,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走上前,见这种情况,立刻先安抚——
“这位女士,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人质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及无辜人的性命!”
“我说了,我要千诺的命!让她出来见我!”
“我可以让她出来见你。”上来之前已经了解了情况的警察这般说,“但你要控制住你自己的情绪,别做过激的行为,否则不但会伤害别人,也会让你的偶像为难。”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叫千诺出来见我!”
“好!你先冷静,我马上让她出来见你!”那警察说完,让其他人看着这边的情况,自己回到安全区,找到了千诺,希望她出面。
Milk第一个不同意,“那是个疯子,我们千诺不能见她!谁能保证千诺的安全?为什么我们要为一个疯子做那么多?”
“对啊,我们正常录制节目怎么了?”公司的其他员工不服气,“明明是有人没管好自己的粉丝,怎么能让我们千诺为他买单?”
警察:“现在不是讨论这些时候,我们要保证人质的安全,需要千女士的配合。”
“那千诺的安全谁保证?”
“警方会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
“保证?保证有用吗?就那样的疯子,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我们千诺才不冒那个险!”
警察:“……”
正在两方都处于僵持状态时,“你这话说的就不负责任了。”忽然,一抹戏谑的男声传来,“乔乔可是为了她成了牺牲品。如果没有乔乔,现在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该是她了吧?竟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传出去,还能在娱乐圈混吗?”
众人看去,那不是前天开车豪车来接乔乔、从豪车上下来的英俊男人吗?
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但千诺知道。
他是桑拓。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站了一个男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人身材修长如玉、俊雅清华,是从未露过面的周非止。
一定是听到乔乔有危险的消息才出现的吧……
到底有多爱,才会如此在乎,一向保持神秘的他,居然主动露面。
那一刻,千诺觉得自己羡慕极了乔乔。
“千诺!我要见千诺!千诺跟我滚出来!”不远处,莆田还在高喊,“去你妈的!拉着墨炒CP的时候那么活跃,现在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要点脸行吗?”
“我在这儿。”这时,人群中传来一抹冷寂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千诺从Milk身边走出来,“既然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她。”
没想到千诺在这时擅做主张,Milk着急了,“诺,你这是干什么!”
千诺并不理会,只是看着莆田。
莆田笑,声音尖锐,“终于肯出来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想勾引墨,墨是你能勾引的吗?”
“勾引?谈不上。”千诺说,“朱墨还不至于有魅力到让我勾引。大家只是合作关系,各取索取。不过,说这些你也不能明白。放了乔乔,你要的人是我,我当你的人质。”
“少BB,你滚过来!快点!”莆田用刀指着千诺,“其他人不许动!别想诓我,不然我让这个女人跟我同归于尽!”
千诺正欲往前,警察拦住了她,“千小姐,戴上这个。”那是一个耳麦,“我们已经在楼顶安排了狙击手,必要的时候,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会将危险人物击毙,但还需要你的配合。”
千诺嗯了一声。
那边的莆田见他们交谈的模样,非常生气地说:“你们在说什么!千诺!赶紧过来!”
千诺眯眼看去,应了一声:“来了。”
顺着她的意思,千诺戴上耳麦,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近距离到莆田面前时,她说:“我来了,把她放了……”
莆田冷笑一声:“好啊,再靠近一点,我就把她放了……”
千诺犹豫。
耳麦里穿来警察的声音,“别靠近,询问她有什么需求,尽量拖延时间。”
千诺听着,眼神看向莆田,没什么表情,“警察大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耳麦那边的警察一愣,问:“什么事?”
“能不能麻烦你将你的耳麦给人群中一个叫周非止的男人,我有话想对他说。”
“千女士,这种情况……”警察略为难,“可否等危机过去了,你私底下找他……”
“私底下啊……可能他就不想跟我说话了。”
“……你稍等,我向上级汇报一下。”耳麦里没了声音。
不远处的莆田见她站在那儿自言自语,不由得慌了起来:“你们在搞什么,想耍什么花招!”
千诺只淡淡地笑,不说话。
她立在原地等啊、等啊……
终于,耳麦有声音响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那警察的声音:“抱歉,呃……千小姐,周先生表示不想与你说话……”
她一直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只是没想到,他连一点期待都不想给她。
千诺嗯了一声:“没关系。”
她将耳麦从耳朵上摘下,丢在一边。
身后围观的群众见她这举动,诧异:“她这是在做什么,这样很危险她不懂?”
警察对着呼叫机警示,“注意,大家提高警惕,注意人质和千女士的安全,一旦有危险的情况,迅速行动!”
大家紧张地盯着千诺的举动,只见她一步一步朝着莆田的方向靠近,待离她只有一尺距离时,莆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忽然大吼一声:既然都来了,就跟我都消失吧!”
说时迟那时快,莆田将两人用力往天台边缘一推。
同一时间,反应敏捷的警察冲上前将莆田扑倒在地。
然而千诺与乔乔已被推至天台之外,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天啊!”人群中有人吓得尖叫。
在警察出手之前,另一个矫健的身影飞速朝这边冲来,伸手去抓即将往楼下坠落的千诺与乔乔。
“抓住了!抓住了!”身后传来惊呼声,“警察,快救人!救人啊!”
此时两人双双悬空于17楼楼顶,不同的是,那人抓住的是乔乔的手臂,却只抓住了千诺的衣袖。
“把手给我。”低沉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愠怒。
悬空中,千诺抬头,便见天台边缘那张熟悉好看的脸,他望着她,十分生气的样子。
她又惹他不开心了。
这个脾气看上去好、实则坏的不行的男人,表情如此不悦,眉毛紧蹙,双唇紧抿,表情绷得很紧,随时都会爆发他的坏脾气。
她想说点讨好的话,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嘶——
就在这时,衣袖终承受不住重量,发出撕扯的声音。
耳边是乔乔极具恐惧的声音:“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救我啊!”
千诺回头看向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的乔乔,她双手紧紧地抓着周非止的胳膊,生怕自己一松手便会掉进万丈深渊。
他曾说过:“……你欠我的总归要还,但不是现在。”
那么,是此刻吗?如果只能救一个人的话……
“把手给我!”周非止从嗓子中发出嘶吼,眼神中蕴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绝不允许她那样做!
“救她吧……”
她难得那么不听话,不想讨好他,在他的愤怒之中,没有将手伸出去,“周,如果这是你所谓的偿还,我甘之如饴。”
风声太大,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
她的角度,如果自己没有求生的欲望,除了周非止,没人能抓得着她。
一旁的警察已经从天台边缘往下爬,试图拯救她。
但衣袖最终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划拉开……
“千诺!”
一阵吼叫,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迅速往下掉。
她看见许多人冲了过来,有Milk、有桑拓,都在恐惧地狂喊:“嫂子!”
而他,手上仅仅来得及拽了一块布料,她听见他狂喊她的名字:“千诺!”
一遍一遍,穿过大风,戳中她的心。
这样就够了啊!
她睁大双眼,望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五官越来越模糊……
她伸手去够,却怎么都够不着。
就像她无论如何努力,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这么长,无法跨越的距离。
罢了,罢了!
周,这将是我为你做到最后一件事,你去救你的爱人吧……
你瞧,你只有一双手,能救的只有一个人。
我与乔乔之间,你最想救的人应该是乔乔吧?
不用为难,也不用悲伤。
我累了,我好想休息,让我好好睡一觉吧,不要再醒的那种觉。
对我而言,那也许是更幸福的事情。
其实想想,这是我最好的结局,在最好的年纪离开这个世上,你记住的将会是我最美好的模样。
这样一点不亏啊,我曾经拥有过你、和你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也有过一段令我感觉幸福的回忆。
都说记忆太好的人过得不快乐,可即使那么不快乐,我还想记得。
有人说,当你不可以再拥有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不要忘记。忘记便等于没有发生过,记住,才能自我安慰也曾拥有过。
这一生,我不想忘记。
若有来生,我愿自己做个普通的人,不惹眼、不闹腾,不要和你相遇,不要……爱上你。
千诺闭上眼睛,耳边是狂躁的风,随着她直线坠落的身体,直到嘭的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
我放弃,不是我不爱了,是我累了,是我在你无所谓的表情下认输了。
该还的,我都还了。
周,我再也不欠你了。
“千诺录制综艺节目,被粉丝要挟意外坠楼!”
当天晚上,事发后的一小时,有关“千诺坠楼”“千诺生死不明”“为千诺祈福”等各种热搜词霸占了各大网站的头条,微博热搜霸占了前三条。
医院门口站着各大媒体的记者正在对着各自镜头报道——
“千诺从香港洲际酒店的顶层坠落,尽管下面有警方布置的气垫,可大于17层楼的高度,千诺现在依旧生死不明!我们现在正在抢救千诺的医院门口,有第一消息,我们会立刻向大家汇报,这里是爱奇葩为你现场报道……”
这样的报道和热门一直持续一周,在千诺迟迟未醒中,渐渐降了温度。
他人的生活还在继续,地球一直转动,世间依旧善变,没有人会因为任何人的生死不明而做任何改变。
事发一周后,为了随时观察千诺的病情,一周前,她被转移到医院最好的病房中。
这看起来不像病房,更像一所公寓。
此时,是北京深秋的夜晚,病房中只开着床头上的两盏台灯。
低沉的男声轻和的在床边念童话故事:“……不久,灰姑娘和王子举行结婚典礼,场面盛大、热闹非凡。全国的百姓都诚挚地向他俩祝贺,灰姑娘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合上书,男人看向身旁一直闭着眼睛的女人,“今晚的故事讲完了,晚安,宝贝儿。”他低首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替她盖好被子。
从始至终,女人都是昏迷的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下了床,从房间的酒柜中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
酒柜边放着一个手机闪着光,是千诺的手机闹钟。
一周前,千诺在这个时间点设置闹钟,提醒自己准时参加综艺节目的拍摄。手机的主人昏迷了,手机一直没有改时间,每到这时候闹钟都会准时响。
手机是Milk给他的,给他之前告诉他:“千诺从那次醒来之后,每天都会开着手机听耳机,没有人知道她在听什么。我看过她的手机,播放器里一首歌曲都没,可她每天一有空闲就戴着耳机听。后来我才发现她听的不是音乐,是童话故事。其实她一直知道那段在洱海发生的事不是她做的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也应该也猜到你和乔乔举行的那场婚礼是做给她看的……可还是不自信吧,你从来都没对她说过你爱她,从来都没承认过她……”
千诺一直有一段从缅甸回来后的洱海记忆,模糊又缥缈,似真似假。记忆中她怀了孕,每天和他平安喜乐地生活在一起。早上他会为她做一份营养早餐,晚上临睡前,会跟她讲她爱听的童话故事。即使他在忙,也会提前录制好故事,放在手机内,睡前播给她听。
偶尔,他会带她在洱海边看烟火。
像她曾幻想过的那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白天等他下班,一起去超市买菜闲逛后自己做饭,饭后一起散步,一起看会儿喜欢的剧,夜晚相拥入眠,早晨睁眼便见他在身边——这样的生活,平凡简单,却是她一心的向往。
可后来,她记得不太清了。
Milk说那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只是梦给她的感觉太真实。
她一直相信Milk的话,直到在手机的收藏夹内看见她收藏的周非止给他讲童话故事的录音,她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场梦,那是旁人都不想让她想起的一段回忆。
回忆太好,像刺青很难抹掉,与其痛苦,不如不要记起。
这是周非止和Milk共同做出的决定。
千诺记不起来的是,在她怀孕六个月时,周非止的仇人闯进了房子里,用枪指着他的那一刻,千诺为他挡了那颗子弹。
这一颗子弹让千诺整整昏迷了四个月,孩子便是在她昏迷中通过剖腹手术生下来的。孩子出生时体重只有1.1公斤,医生随后对她采取了维持生命的措施。在这个过程中,周非止和Milk收到过几次病危通知单,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任何差池,好在她最后稳定了下来。
这一系列事情,让周非止意识到,只要他没将自身的事处理好,千诺随时都会处于危险当中。再者,当时他身边多了一个小生命,为了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他不得采取行动,用催眠术让千诺忘记那六个月来的一切。
至于婚礼一事,是Milk一手策划的,“千诺醒过来一定会去找你,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要让她彻底死心,除非你做了让她绝望的事情。能让一个女人感到绝望,除了长期积累的怨恨之外,唯一的一个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你娶别的女人。”
乔乔是Milk选中的女人,“她将自己视为千诺工作中的竞争对手,想红、贪钱,选她再适合不过。”
周非止答应得很痛快,唯独只有一个要求,乔乔改名。
Milk问:“叫什么?”
“严落。”
严落=言若。
Milk秒懂。
和乔乔谈判的过程非常顺利,光是周非止这样一位多金英俊的男人站在眼前,便让乔乔屈服了。外界传言乔乔背后有金主这一事不假,不过这金主早在乔乔将红时弃她而去,周非止的出现,让她见到了又一曙光。
唯一让Milk比较头疼的是,这姑娘对周非止似乎上心了,那眼神中的爱慕,恨不得将周非止占为己有活吞了才好。
可Milk知道,乔乔没那个胆子。
千诺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周非止和Milk所期望的发展,让千诺一直以为周非止脚踏两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乔乔发生了关系,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
直到婚礼上,乔乔忽然被绑架……
那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场意外。
至于在绑架当中乔乔经历过什么,她死都不肯说。
Milk已经猜到了几分,也不点破,只要她一直按照合约乖乖办事,管她在绑架中遭遇了多少男人的糟蹋,是挣扎还是享受,也与她无关。
周非止和Milk想方设法让千诺产生恨意与绝望,让她与周非止保持距离。
本以为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执行,却不知,原来千诺从手机收藏的录音当中早就知道了一切。
夜里的房间十分安静,周非止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千诺。
在洱海时,她手机屏幕曾被不小心砸碎过,他想帮她换一部新的,她却怎么都不同意。
她说:“这里有我的珍藏。”
那时,他没想太多,如今才知道她所谓的珍藏是什么。
Milk还告诉他:“当时我让最好的疤痕修复医生帮她把额头上的伤修好,她拒绝了,一个人偷跑出去在那块小疤上文了一个大写的‘Z’。我算懂了,这孩子的性格,要么不动情,要么动情到死,什么都不管不顾。有时我也挺敬佩她,说真的,现在这社会,谁不是先顾自己,爱情算什么?”
爱情从来不算什么,只是要看对谁来说,我爱你时,你便是天;我不爱你时,你说你是什么?
安静的房内传来敲门声。
周非止放下酒杯,走到玄关处拉开门。乔乔站在外面,手上拎着鲜花和水果篮,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周先生,我可以探望一下千诺吗?”
私底下不用扮演他妻子时,她都叫他周先生。
周非止松了门把手,径自朝里面走去。
乔乔知道他这样便是默认,抱着东西走进去,将门关上。
这是事发以来,她第一次单独来探望千诺,和她想象的一样,千诺闭眼躺在床上,表情安详,如果不是胸口起伏的弧度,看起来像个没生命的人。
乔乔将东西放在一边,望向拿着酒杯站在落地窗边喝酒的男人,“周先生,你打算一直这样陪在她身边吗?”
周非止嗯了一声。
“如果她一直没醒过来……”乔乔说了一半,胆怯地看了眼男人的神情,见他面无表情,才敢说,“我说的只是万一……周先生,你心里也清楚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周非止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乔乔觉得他不吭声,莫非是心里动摇了?
反过来想想——谁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植物人?
也许这正是她的机会?
“周先生,世界上不是只有千诺一个女人啊……”乔乔的语气煽情又动容,“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累吗?”
见周非止依旧没回应,乔乔大胆地靠近他,“周先生,失去了千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她试探地轻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竟没得到他的拒绝。
乔乔脸上露出贪婪又满足的神情。
果然只要越过了千诺这个门槛,她便能离周非止更近一点。
这些日子以来,旁人不知,她却十分清楚,表面上她与周先生是新婚夫妻的关系,私底下却始终保持这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周非止身上的高冷气场,让她完全不敢太靠近。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千诺出事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很多年后,甚至永远不醒。
像周先生如此优秀的男人,这一生会为了等她醒来,一辈子不碰别的女人?
乔乔不信。
“周先生,我要的不多,只希望能在千诺醒过来之前陪在你身边。你放心,我话不多,永远安安静静的,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她像只要主人宠爱的小狗,在男人身后摇尾撒娇。
一直沉默的男人将酒杯放在一旁,并没有如她脑补的温存画面那般,接受她的表白。他从她的手臂从抽身,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告诉她:“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终结,从此你自由了。”
乔乔吃惊地说:“周先生,可是我已经收了你的钱,合约上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合约作废,钱是你的。”
“可是周先生……”
乔乔争辩,却看到周非止淡漠的神情。她顿了顿,豁出去般说:“周先生,我不想瞒着你,我爱你,见到你第一面我便爱上你。我见很多男人,也跟过很多男人,可没一个令我动心的。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不会看上我。我奢求的不多,只希望在千诺没醒过来之前陪在你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心满意足。”
周非止沉默地掠过她身边,走到床边,凝视着床上沉睡的女人。半晌,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蛋,手掌停留在她额头的“Z”字刺青上,认真又深情地说:“宝贝儿会不高兴的。我已经做了太对让她难过的事,以前我以为做这些是为了她好,现在才发现伤她有多重。以后只要她不喜欢的,我都依着她;她讨厌的,我都不做。我身边有威胁又如何,我拼了命也会护着她。她想我怎样都行,要我说一千一万遍我爱你都可以,只要她肯醒过来。”
在乔乔的认知中,周非止这样的人,一定是那种优秀到不会爱上任何女人的人。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配得上那么好的他。
可他偏偏爱上千诺,那个她还未入行便听周围的人说颜值、身材有多么多么好的女人。
乔乔本对她没什么偏见,这世上颜值高、身材好的女人太多了。即使在她后来进入娱乐圈后,常被媒体用来和千诺做对比,她对着这个女人也没产生太大注意力。
直到遇见了那个名门世家的周先生,直到知道周先生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这个女人。乔乔才开始注意千诺,并且由内心生出一股嫉妒。
为什么千诺命可以那么好,让周先生上心?
千诺有什么好?
她在周先生身边这么长时间,每天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又不能将自己的欲望表现得太明显,可周先生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她还记得上次在周宅,第一次遇见千诺那次。罗烈和桑拓离开之后,只有他们两人的单独空间,他却去了书房,让她一个人在漆黑的大宅里待了一晚上。
她知道,不开灯是做给站在外面的千诺看的。
她趁送咖啡给周先生的空当,看见他站在落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女人。
那女人站了多久,他便也站了多久。
方才那番话,是乔乔认识周先生以来,听到他说过最多的一段话。他面上的表情深情又懊悔,与过往那个冰冷疏远的周先生判若两人。
“她醒过来又如何?醒过来又因为你受伤昏迷、反反复复?她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房内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乔乔转头望门口看去,意外地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陌生是因为他对她而言是陌生人,熟悉是因为他的脸蛋太精致了,精致到令人看一眼便难忘记。
这个男人,不就是上次出现在婚礼上替千诺解围、将千诺带走的男人吗?
“你终于出现了。”周非止依旧靠在床边没起身,只是眼神望向来人,那语气仿佛那是个他等了很久的人,“我该叫你西奥还是舒城?”
男人看着床上的千诺,答非所问:“我要带她走。”
这五个字令周非止怫然作色,“不可能!”
“不可能?”男人问他,“她在你身边这么久,你给过她什么?她一次一次相信你,你一次一次欺骗她。你看,这就是她的结局——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总有一天,她会为了你连命都送了,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
西奥说:“周,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做到。”
“机会?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为什么要出现?让她知道你还没死,还是你不舍得她?”
乔乔迷茫地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流,隐隐地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舒城这个名字因为千诺的原因,挂了整整一个月的微博热门搜索,她不会不熟悉。他是千诺的从小青梅竹马的警察未婚夫,因为一次任务而牺牲。
可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该叫你西奥还是舒城?
乔乔仔细地观察这那个长相精致的男人,总觉得想起了什么,却一时间反应不及。
她见过舒城的照片,是个成熟阳光的男人,虽也帅气十足,却跟眼前的男人相差很多……
对了!
乔乔终于发现自己在感觉上的不对劲了!
那是在婚礼上,她见到眼前这个人,给出的第一个印象词是“少年”。
此刻,当他走进房内的那一刻,她的印象是“男人”!
为什么在视觉和感觉上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乔乔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能识别人脸,尤其是人工和天然。
眼前的男人那张脸太精致了,精致到很自然,但在自然中仔细去分辨,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人工痕迹。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眼前的人是舒城的话,莫非他是假死,改名后整成西奥的模样?
可这是为什么?
乔乔想不通,“如果你是舒城,为什么要假死?”这个问题刚浮现在她脑中,嘴巴便控制不住问了出来。
她一愣,随即懊悔莫及。
意外的是,房内的两男人并没因为她的问题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改变,房内的气氛始终淡漠静持。
“千诺刚出道时,曾经被一个疯狂的粉丝缠了很久,甚至一度威胁到她的生命,这个粉丝被查出患有精神病无法判入狱,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但精神病院根本束缚不了他,好几次他从医院逃跑出去找千诺,甚至半夜翻进千诺的卧室差点侵犯了她……”周非止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后来这个精神病患者莫名其妙消失了,警方连尸骨都找不着。如果我没猜测,是被你杀了——对吗?舒城?”
西奥笑,“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是世家名门的周家大少爷,还是名义上被剔出警局、实际还是警察身份的周非止?从缅甸回来,被警局撤销职务是假,程弃他们的死亡证明是假,连前几天举行的婚礼也是假,只为了引我出现。不过我倒希望躺在这里的诺诺也是假的,真的她现在正在家里活蹦乱跳,从未受过伤。”
西奥——不,现在应该叫他舒城,他看向周非止的眼中,不是没有怒意和怨恨的,“周,我把我最爱的女孩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周非止和舒城有所交集,是从舒城的缅甸行动开始的。
周非止发现了舒城是警察局的内奸,以警察的身份来到缅甸,名义上是抓贼,私底下将内部消息透露给了金沙。
这才是金沙这些年顺风顺水、从未被警察抓到任何把柄的原因。
因为金沙在警局有内应,周非止在缅甸潜伏了三年,未能抓捕到金沙。
“我一直知道缅甸有警方的卧底,没想到是你。”那天,被揭穿身份后,这是舒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想让家人对我失望,毕竟,从小到大,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都是一个正义的人。”
“这是我送给我未婚妻的戒指,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替我把它交给她。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我本希望我能陪她一生,但从我踏上这条路之后,我知道我随时都会失去这个资格……请不要告诉她,我是这样一个坏警察。”
说完这些,舒城当着周非止的面含枪自尽。
那次之后,周非止回国一次北京,去找过千诺。
那时千诺正处于舆论的风尖浪口,他在舞蹈室的外面看着她站在舞蹈室中央寂寞而悲伤地旋转着。汗水从她白皙的颈项滑落,短裙随着她的旋转。这样一个充满诱惑的女人,在外界看来,是个人人都想得到的尤物。可对舒城而言,她是美好的、不染尘埃的,是他从小便一直守护着的人。
他不让她受半分伤害、半分委屈。
周非止这一趟,是要将舒城给他的戒指交给千诺。可他没来得及交给她,便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这一走,便直到两人在缅甸的相遇。
为什么会和千诺发生关系?
没有特别复杂的原因,周非止是个正常的男人,千诺身上有吸引异性的气质,至于怎样的气质……没有过多的形容与描述,只是,这样的吸引让任何人都想占有。
包括他。
“抱歉,论保护好她,我比不上你。”对于舒城的质问,这是周非止给予的答复。
当年,千诺长期遭受精神病人的骚扰,舒城犯了杀人罪,意外被金沙抓住了这个把柄后,被金沙威胁与他同流合污。
舒城假死后,花了很多精力和金钱将自己的脸整成另一个模样,化名西奥。他想从此消失在千诺的世界里,却没想到千诺会来缅甸,并且爱上了周非止。
为了周非止,她单独开车走上一条她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的路;为了护她周全,他扮演来缅甸旅行的十八岁少年。只因为小时候千诺一直想要做姐姐的愿望,他便一直喊她“姐姐”“姐姐”。
山洞中,他告诉她,在那里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实则是他为她做了一场催眠。
他爱了二十五年的女孩,他想最后一次知道,她心里有没有过他。
催眠的结果令他失望,却在他意料之中。
爱情本就不公平,即使你很爱很爱她,她不爱你,无论你做什么,她就是不会爱你。
舒城从没想真正占有她,只希望她能快乐。唯一让他越界的事,便是当她失意时,他能在她身边。就像那天在婚礼现场,所有人都误解她,但他始终站在她一边,从未有过质疑。
他爱她,无关她是否爱她;她幸福了,他也便幸福了。
“不是你比不上我,只不过比起千诺,有更多事在你心中排第一。”舒城笑,“可偏偏你这样的人,是她看得最重要的人,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要带她走。”
“不可能!”这三个字,周非止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十分清楚。
舒城依旧在笑,那笑容在他精致的脸上显得无比生动。
乔乔看着,想着。
如果哪个女艺人能整成他如此精致好看又自然,绝对能在娱乐圈红的风生水起。
何况,这男人演技太好了,婚礼的那次,她完全没看出他的年龄超过十八岁……
蓦地,她身子一凛,一股冷意从脚底往上侵入心脏。
她想起来了!
是他!
是他!
婚礼那天,被绑架的阴影还在她心头挥散不去。
大概是婚礼前一晚的半夜,她被人绑架了。
当她心惊胆战地被绑架人将眼睛上的黑布条拿走时,眼前不是她想象中如电视剧中演的黑暗与破旧。那是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三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们手上拿着香槟,看起来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这是一场sexy派对,你将是这里唯一的女主角。”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这样告诉她。
他们的身材都十分好,穿着讲究,不用看面具后的长相,便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乔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已养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些人虽然都带着面具,但根据外貌和气质看来,一定是豪门世家的大少爷、富二代之类。
乔乔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也许是上流社会的恶趣味。
那天她跟那几个男人玩得很嗨,犹记得当“派对”开始时,有人问了一句:“Cio,你不玩吗?”
她才发现除了那三个男人之外,身后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说这话时,他已起身离开,她只能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无言而冷漠。
是他……
乔乔想起来了!
细思恐极,那个离开的男人就是舒城。
Cio,中文翻译是西奥——是他找人绑架了她,让她供那些男人玩弄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婚礼已经举行之后,才放她离开。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变态!
一方面不想让周先生的计划顺利进行伤害到千诺,一方面又中途后悔。也许他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只要周先生与别的女人结婚,千诺便能放弃他!
这些,都是乔乔的猜测。
舒城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不知道,但从他望着千诺的眼神中,她知道,里面都是爱。
乔乔只觉心发颤得厉害,千诺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多男人为她疯狂?
“你不仅不能带走嫂子,舒城,这次,你也跑不掉了!”门外传来一男声,接着便唰地闯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瞪着舒城。
其中有穿着便装隐藏许久的程弃、阿栀子和贾晓,也有穿着警服的罗烈、桑拓等人。
舒城看着来人,依旧很淡然,“人都到齐了?程弃、阿栀子、贾晓,你们果然并没死在那场爆炸中,可你们将假死的罪名安在诺诺身上,你们真良心过得去,嗯?”
舒城的话,令程弃几人面露愧色,随即又愤怒地看向舒城,“等嫂子醒来,我们会跟嫂子道歉!舒城,如果不是为了诱你现身,我们根本不需要演这一场戏!如今你终于要落网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等着法律的审判吧!”
“你以为,你们能抓住我?”舒城神情淡漠如初,仿佛将他包围的这些人根本对他起不了任何威胁。
“那你以为你这次又能轻松逃走?”桑拓反问,“如果不抓住你,我们怎么对得起这么久一直承受委屈的大嫂?每一次,我在大嫂面前演戏、假装厌恶她时,都一边在心里对她万分抱歉,一边发誓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舒城冷哼一声,“凭你们?一群废物!”
“你说什么!”桑拓被激怒,冲上前便要给他一拳,舒城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废物。”舒城冷漠地重复。
桑拓激怒了眼,冲着他便是又一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巨大的嗡嗡声,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叫,一架巨大的直升机已朝这边的落地窗冲来。速度旋转的螺旋桨撞破了落地窗,玻璃窗碎片迸射进来,周非止敏捷地抱着昏迷的千诺滚到了远离落地窗的边角,用身体为她挡住了迸飞过来的玻璃碎片。
他垂头看着闭着眼睛的千诺,她依旧睡脸安详。见她并未受伤,他才放下心。
站在原地的乔乔从未见过这么惊心动魄地一幕,傻傻地愣在原地反应不及,只觉得那玻璃碎片朝她迸射而来。下一秒,她被猛地扑在地上,碎片从她头上略过,洒在地上发出稀碎的撞击声。
众人慌乱之际,舒城已经逃离桑拓的纠缠,跳上了直升机,驾驶舱的人早已做好撤离的准备。
眼看直升机越飞越远,程弃一跺脚,悲愤地说:“又让他跑了!”众人都知道,这一次让他跑了,下一次要抓他更困难。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只觉眼前闪过一抹黑影,但见那黑影猛地用力,从落地窗跳上了已经飞远的直升机。
在众人震惊中,他单手抓住了直升机的起落架,在半空中悬浮着。这个举动十分危险,没有十足的耐力,很快便会被飞机甩出去。
“老大!”
“危险!老大!”
众人惊叫。
只见落架上的男人挂在半空中,仿如漂浮着,随时都会消下去。
这时,直升机仓的门忽然拉开,探出一抹身影,将他拉了上去。
落架子空荡荡,直升机往高处盘旋而去。
“是舒城?”桑拓揉了揉眼睛,“如果我没看错,将老大拉上去的是舒城?”
“是他!”罗烈肯定地说。
程弃:“舒城竟让老大上飞机?”
毋庸置疑,让周非止上飞机,对舒城是一件极不利的事。
没人知道舒城究竟想做什么。
今晚的夜空中乌云密布,没有一颗星星。
直升机不高不低地盘旋在半空中,并未离去。
机舱内,将周非止扯上飞机的舒城坐在机舱地座椅上,双臂张开,搭着椅背,姿势休闲,以欢迎好友的方式对他说:“周,欢迎光临这架为你准备的飞机。”
周非止:“需要我说谢谢?”
“中国人起码的礼貌,但在我这里不需要。”舒城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周非止望着舒城,和印象中的男人差距很大。在这之前,他浑身上下是一股子军人特有的气质,又夹杂着其他人没有的、独属于他的特质,庄重中带着温和,沉着却不内敛。他粗发浓眉、双目沉黑,面上看着和气阳光,实则藏锋卧锐,流露着不显眼的机警与智慧。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好演员。在他扮演西奥这个身份时,别说千诺,连周非止最初也没识破。
是什么令周非止产生了怀疑?
大抵是在周宅前,他抱着昏迷的千诺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
大抵是在那场婚礼现场,他替千诺出头、不忍她受半分委屈。
大抵是更早,在缅甸的野人山,他将她安全地带到山洞中,然后躲在角落,等周非止出现,将她安全带走。
人有种本能,就是无论改变了什么环境与身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爱的人。所以舒城还是那个舒城,那个只要千诺有危险便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她的舒城。
在这一点上,周非止自愧不如。
半晌,周非止说:“舒城,放弃抵抗,跟我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又是这副例行公事般的语气。周,我记得你发现我是内奸时,说得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舒城在机舱内的台子上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周非止没接,舒城也不强迫,将杯子搁在一边,自己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82年的拉菲,金沙最喜欢的酒,可他永远都享受不到了。”
“……”
“知道野人山那场爆炸,为什么你们能平安无恙?”
周非止:“为什么?”
“因为那些炸弹本就不是为你们准备的,是为金沙准备的。亲眼看着他被炸弹包围、将他炸得稀烂的那种感觉……啧!”
舒城双手举起,做出爆炸的姿势,“嘭嘭嘭!他站在炸弹中央,满脸都是绝望又无助的神情,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你知道吧?不,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年我无事可做时,常想,我该用什么方式了结金沙这条狗命。他让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没有什么会比被炸弹包围那么爽吧——炸得他连全尸都没有。”舒城说得云淡风轻,可听者如能仔[少了部分内容,请核实。]细分辨,便能在这样的轻淡中听出他对金沙的恨有多深。
如果不是金沙,也许他还能迷途知返。可被金沙控制的这些年,他一步一步看着自己走向罪恶的深渊,再也回不了头。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回报”金沙。
每天、每晚、每分每秒他都在脑海里将金沙残忍凌迟一万遍,那是他这些年的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快感。
可,这样的快感仅仅只能维持在他独自一人的夜晚,到了第二天,他又必须戴上表情的假面具,用温和的态度去面对身边每一个人,包括金沙。
这么多年,他没疯,大概是上天对他唯一的怜悯。
“既然活得这么不痛快,为什么不自首?”周非止问,“你犯的那些罪不足以判死刑,如果你自首,法官可以从轻发落。”
“不足以判死刑?坐个几十年、甚至终身监禁,和死刑有什么区别?”舒城反问,“你有想要守护的家人,难道我没有我要守护的爱人?”
“千诺?”
“对,我想护她一生周全,所以我不能坐牢。”
“如果千诺知道你犯罪只是为了护她,她一定会很难过。”
“我当然不会让她难过,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做的一切。知道的,都会死;伤害她的,也都会死!”
机舱里一片沉寂。
周非止没再接话,舒城也没说话。
可舒城眼底有恨,那是对周非止的恨。恨他什么?恨他对身边所有人都尽了责,却负了她。
“周,你告诉我,你爱千诺吗?”
“爱。”
“既然爱,为什么还舍得伤害?”
“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责任。”
“责任?什么是责任?亲人是你的责任,兄弟也是你的责任,那你招惹了千诺是什么?你对她没有责任?”
“有。”
“有,但是这个责任不被你排在第一对吗?”
“对。”在那之前是这样的。
舒城久久没说话,他的双手在双膝上紧紧握成拳,似要这样才能控制他不揍人的冲动。
“周,你令我太失望了!”最后,他几乎痛心疾首地说。
周非止却淡漠如常,“舒城,每个人要守护的人不同,千诺失去我,还有其他人关心她;我母亲已经失去了丈夫和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我。当你经历过我的境遇,你会明白,爱情没那么重要。结婚生子是一种孝顺,爱情能有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值得一提。”
“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诺?”
“抱歉,那是男人都会犯过的错,但后来……”
周非止话音没落,便被舒城狠狠地揍了一拳。这一拳下手十分狠,舒城愤怒地瞪着他,“周非止,你就是个人渣!”
被打倒在地的周非止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漆黑的眼眸平静如水,“爱情里我是人渣,但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做危害社会的人渣,自首吧!”
“呵,自首?凭什么?”舒城冷笑,“周,我不想这样对你,但你让我太失望了!我不想让诺诺再受任何伤害,就像当年那个精神病,就像对诺有威胁的金沙,他们都得死!诺爱你,你活着的每一天对她来讲都是一种伤害,所以你也必须得死!”
舒城蓦地掀开身边的一块黑布,一个方形计时器正在倒计时,“这架直升机早已安装了炸弹,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放弃你所有的责任,好好爱千诺,我保证你能平安落地。”
周非止:“责任不可抛,你,也逃不掉。”
“是吗?”舒城气红了眼,摁下计时器,“那就看看你有没那本事!”他忽然将酒杯抛在一边,酒杯砸落碎了一地,红色的液体茫无目的地洒了一片。
只听哗啦一声,在周非止与舒城之间降下一块隔离栏,挡在两人之间。
舒城退后一步,拉开直升机的舱门,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里面穿着伞衣。这架直升机是他改装过的,上面布满机关,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逃走。
眼前是结实牢固地隔离栏,周非止没有任何暴力性动作,只警告他,“下面全是警察,你跑不掉的。”
“噢。”舒城冷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跑掉。”
他一步步后退,邪气又神秘地用口型说:“Goodluck!”
舱门打开,风呼啦啦灌着,舒城翻身跃下。
嘀、嘀……
机舱内,被隔离栏隔离的炸弹计时器正在倒数。周非止收回眼神,淡漠地看着。
计时器上的数字一格一格越来越少,他沉默地蹲下身。
计时器旁有一把工具剪刀,是舒城为他准备的,虽然有隔离栏,但栏杆之间的缝隙足够伸出去一双手。
到了最后,也许舒城并不那么迫切地希望周非止死在直升机上,所以给了他选择的机会。红线和蓝线,剪对了,便可生还;如果错了,飞机立刻爆炸。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成功与否,听天由命。
他想起舒城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当初要招惹诺?”
他回答:“……那是男人都会犯过的错,但后来……”但后来,幸亏是这样的过错,才让他没有错过她。
那是他未说完的话。
看着眼前不断减少分秒的计时器,他左手穿过护栏的空隙,拿起了剪刀。
无所不能的周老大也不是拆弹专家,红线、蓝线,只能靠运气。
当他对着一处将要剪下去时,忽然停住了。
病房内,罗烈等人时刻注意着直升机上的情况——
“那是什么?有东西从直升机上掉了下来!”
“是人!是人!”
呼叫机里传来呼叫声,“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有人从直升机上降落,迅速赶往点落点抓人!”
“A组收到!”
“B组收到!”
“你们留在这里看着嫂子,我和阿烈过去看看!”桑拓说完,便和罗烈要冲出病房。
就在这时,病房内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音乐,那是一款游戏中的背景音乐,游戏名叫《Tothemoon》,是一首游戏中人物弹奏的钢琴曲。
“这是?”桑拓郁闷,“谁TM还在这时候玩游戏?”
“……”众人相对无言。
程弃反应过来,“不是游戏,这是老大教嫂子玩过的一个游戏里的一段音乐!”程弃印象深刻,那时候老大没事经常玩俄罗斯方块,有天老大教嫂子玩,但嫂子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老大便教她玩了一款情景游戏。他还记得,这个音乐是老大在这款游戏中最喜欢的一段钢琴曲。
“所以这音乐TMD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桑拓的不耐烦中,阿栀子从角落里找到了那个闪着光的手机,“是手机。”
她捡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备注“周”,愣了一下,“是周大哥打来的电话!”
“接!老大的电话,接!”桑拓激动地叫道。
阿栀子激动地去按通话键,因为太过激动,按了几次都没按成功,好不容易才按下了接通键,开了免提模式。
病房内安安静静,大家都屏息,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螺旋桨转动的巨大声响。
机舱内,周非止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剪刀对准红线剪了下去。
病房内,程弃、桑拓、罗烈和贾晓都聚在阿栀子身边,紧张地盯着阿栀子手中的电话。
乔乔站在不远处,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唯有始终昏迷的千诺靠在没有玻璃碴儿的墙角最安全的位置,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情。
直到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说:“失败了。”
“失败了?什么失败了?”几人的问话脱口而出,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和被爆炸声掩盖的声音,“宝贝儿,抬头看,烟花。”
从进入警察这一行,周非止便知道命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没有过恐惧,没有过后悔,这是一条他甘心选择的路。这一场爆炸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从此以后,所有的责任他都可以丢弃、所有的负担都与他无关,他只想陪在她身边,陪她看山川湖泊、朝霞晚昏。
宝贝,今生是我负了你,抱歉。
余下的光阴,我会化成尘埃,一直陪着你。
天空中,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夜晚的天际。
众人一怔,迅速朝破碎的落地窗狂奔过去。远处的天边,直升机在空中爆炸,绚烂无比。
“老大!”众人齐吼,“烟花”染红了他们的双眼。然而,再也没有那个慵懒淡漠的声音回应他们,“嗯?”
那是周非止给千诺的最后一场“烟花”——一场盛大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烟花”。直升机上所有的一切,在爆炸之后,变成小小的、看不见的尘埃,落在天地之间。
然而,那个靠在墙角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睁眼,仿佛要这样一直沉睡在自己的梦中,永远都不会醒来。
她曾问:“周非止,你这一生所向往的事是什么?”
他说:“自由。”
她问:“还有吗?”
他说:“没有。”
“噢。”
他心知她的失落,却从未抛开所有去安抚她。
他没告诉她,一句一直藏在他心里不肯承认的话——
“这一生我向往的事情不多,除了自由,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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