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往之

大明星千诺的刑警男友舒城因为一次跨国抓捕行动而牺牲,千诺陷入了无尽的悲伤,变成面瘫症。 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去舒城最后踏过的那个国家缅甸旅行。在旅行中遇见了世家公子周非止,名义上他是个商人,其实身份神秘。千诺发现舒城送自己的戒指,出现在周非止身上,察觉舒城的死与周非止有关,并且发现周非止异于常人的没有痛觉。 在查舒城之死中,千诺与周非止从缅甸相遇相爱相离,转展在香港重遇,两人陷进了一次次生死攸关的阴谋与险境,千诺逐渐从一个对生命悲观的人变得勇敢而坚强,并爱上周非止,治疗好了自己的面瘫症,而周非止在爱上千诺之后逐渐有了心痛的感觉。

第十九章 新娘
仇人?
这个词用得真好。
现在她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仇人般的存在吧……
“抱歉,也许是酒店工作人员带我进错了化妆间,我把礼服还给你们,稍等。”千诺说完,便要回更衣室换回衣服。
“等等。”桑拓说,“既然已经穿上了,就请千小姐把戏演到底吧。”
千诺眼中打了个问号。
“坦白点说,严小姐失踪了,楼下宾客已满,婚礼必须照常举行。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看见千小姐穿这一套,忽然想到可以找个替身。”桑拓这般说,仿佛找替身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我成了可以替身的对象?”千诺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老大不会娶你,可你那么爱老大,难道不想做一次他的新娘?”桑拓说,“我不信。”
千诺:“……”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缅甸认识的那个桑拓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以前的热情变成满嘴对她的嘲讽。
不过,他又有什么错,他说得都对。
程弃说桑拓是流连女人堆里的花花公子,对女人的心思一捏一个准,不是没道理的。
他的嘲讽令她难受、令她自责,说的却是事实。
就像他说“老大不会娶你,可你那么爱老大,难道不想做一次他的新娘”,他说得也对。
周非止恨她,但她爱他,很爱他,是想要成为他新娘的那种爱。
“难道你不想知道老大发现你是新娘后的反应?”桑拓脸上的神情很狡黠,循循善诱,“不想知道他会惊喜还是惊吓?如果我是你,不试一次一定不甘心……”
“桑拓,周非止恨我我能理解,你这么迫切地想看我笑话,是替周非止不平吗?”千诺问。
桑拓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与冷漠,“什么原因,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是?阿弃、阿晓和栀子的死,我、老大、阿烈都不会忘记。当然,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捅了老大一刀,让我们方寸大乱,让对手有机可乘,让他们死于意外,就连法律都不能判你有罪。可我就想问问你,阿弃和阿晓对你那么好,每当你晚上想起时,不会愧疚、不会做噩梦吗?”
桑拓的话像一枚炸弹将千诺整个人都炸蒙了,“你说……程弃、贾晓和阿栀子……死了?”
“不用装作惊讶的模样,这样令人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你跟那些人合作,一场爆炸能要了三个人的命?”
关于那一场爆炸的记忆,千诺最后记得的画面很乱,可即使很乱,也记得那天每个人的模样。
一共六个人,怎么等她醒过来只剩下三个人?西奥明明答应过她,只要她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炸弹就不会被引爆,为什么最后它还是爆炸了?
千诺还记得前天,她短暂地遇见西奥那一面,西奥什么都没跟她提起,一副平静的模样。
如果那场爆炸中真的死了三个人,西奥能这么平静?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孩。
想到这儿,千诺心中掠过一丝寒冷。她那么信任他,他怎么可以欺骗她、利用她?
“你要去哪儿?”
在她动作大于意识,跨出门要往外去时,桑拓扯出她胳膊。
她甩开他的手,“找人问清楚。”
“找人?找谁?去哪儿找?”桑拓三个问题将她问住。
她只知道他叫西奥,但是他是谁、住哪儿,她一概不知,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她都没有。
从一开始他的出现就是突然的,忽然地在某个时间出现,笑嘻嘻地围着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
“行了,如果真觉得内疚,那就帮老大这点小忙,不至于让新娘跑了这件事被众所周知。”
桑拓说完,朝一旁的造型师说:“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准备准备?”
围听全过程的造型师被他们交谈中的爆炸、捅刀和死亡一系列关键词吓得一声不敢吭。来之前,他便听说这周先生背景深厚,没想到竟然深厚到这种地步……那些关键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的事。
“好、好的,我这就准备。”造型师吓得结巴了起来,又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否则这么重要的事,对方心情不好,将他灭口怎么办?
他一边这般想,一边将头纱颤颤抖抖地戴在千诺头上。头纱放下,再作势摆弄了一会儿,他装作很平静地说:“弄好了,可以下楼了。”
“你先带她下去,楼下有人接应。”桑拓这样说,造型师立刻带着千诺下楼,那速度快得简直生怕桑拓会将他灭口。
千诺却在程弃和贾晓和阿栀子的死亡中回不了神,任由造型师摆弄这自己,带她下下楼。
楼下大厅的宾客已经到齐。
造型师带着千诺出了房间后,有四个保镖将她围在中间,一前一后跟着酒店工作人员带着她往特殊通道走去。
和大多数婚礼一样,酒店门前摆放着拱形的花桥和气球,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原本喧哗的大厅,随着开场音乐奏起渐渐安静下来。
隔得远,千诺看得不清,却能感受到远处穿着黑礼服白衬衫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儿,视线凝望着这边。只是那么遥远的对视,便让她的心跳得飞快。
“挽着我的胳膊,我送你进去。”身边传来一抹声音,千诺回神看去,是桑拓。
婚礼进行曲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往这边。
桑拓见千诺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挽着我的胳膊,我送你到老大身边。”
千诺这才似反应过来,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在悠扬幸福的音乐声当中,千诺被桑拓一步步带向周非止。
越近,她越看清楚那个穿着正式得令人移不开眼的男人。
他穿得很普通,和大多数新郎一样,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简简单单,却掩不住他独特的气质。明明身形笔直,修长如玉,却偏偏令人感觉到那股子里的慵懒,气质卓绝,皎然出尘。
桑拓在他面前停住,别有深意地说:“老大,我把你的新娘带来了。”随后,将千诺的手交到周非止手中。
触碰到他的刹那,千诺感觉身体在抖,心脏也在抖,幸好有头纱遮去了她的脸,令人瞧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透过头纱,她望着他,贪婪而着迷,仿佛想用这一秒牢牢记住他的模样,然后一个人回忆到老。
周非止朝前走了一步,发现她站在原地没动,他黑眸浅浅地看去,握住了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手心中传来的热度让千诺回神,见他瞧着自己,她又一怔,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只那样呆呆地望着他。
“小迷妹,看够了吗?我们得把这场仪式象征性地走完。”周非止的声音淡淡的,宠溺般在耳边响起。
千诺垂眸,看着他掌心握着自己手背的手,沉默地移动步子跟着他前行。
牧师已经在不远处等候,尽管婚礼没有安排在教堂,但依旧按照西方婚礼的模式进行,不知是不是新娘要求的。
千诺相信,在这一点上,周非止不会花太多的心思,比起举行一场婚礼,也许他更倾向将这些时间玩几盘俄罗斯方块。
严肃的牧师在他们站定后,宣读爱情誓言:“周非止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严落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当然。”周非止说,“我很愿意。”
“严落小姐,”牧师转向千诺,“你是否愿意嫁周非止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千诺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不能吭声,一旦说话,便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牧师见她没吭声,又念了一遍,“严落小姐。你是否愿意嫁周非止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千诺依旧没吭声。
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宝贝,你这样沉默,会令别人认为是我强迫你跟我结婚的。”周非止侧身,无奈地望着她。
千诺仍然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见周非止没反应,她又点了点头。
周非止:“宝贝,点头是什么意思?是你认同我强迫你跟我结婚?”
当然不是!千诺忙摇头。
“所以你是肯和我结婚咯?为什么不说话?”
千诺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嗓子不舒服?”
千诺点头。
“所以……宝贝儿,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我同住,在神面前和我结为一体,爱我、安慰我、尊重我、保护我,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我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我,直到离开世界?”
愿意啊……
这样美好的誓言,她怎么会不愿意?
这么美好的誓言,她愿意用一生去实现,无论春光正好,还是风雨摧残,她都不怕。
怕只怕,他想要为他实现誓言的那个人不是她。
千诺望着眼前的男人,想告诉他很多很多。
可最后,依旧保持沉默。
因为她知道多说无益。
因为她知道他恨她。
因为她知道……
我想给你全世界,可你需要的那个人不是我。
在周非止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千诺再次点头。
周非止看向牧师,“我的宝贝儿说她愿意。”
牧师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但见着眼前的男人好看得惊天动地,没有哪个女人会不愿嫁给他,便勉强通过,“那么,请新人交换对戒。”
有人将对戒捧了上来,周非止执起千诺的手,将戒指顺利地戴进她的无名指。
在千诺的担忧中,戒指契合度非常完美,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请新娘为您的丈夫戴上戒指。”见新娘被戴上戒指后没反应,牧师出声提醒。
千诺拿起男款的戒指,同样顺利地戴进了周非止的无名指中。
“请新郎拥吻新娘。”牧师这般说。
千诺心一紧,定定地望着周非止。
亲吻?
他会吗?
如果掀开头纱,发现她并不是严落,会不会令他很失望,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骗子,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千诺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会不会”,但时间没有给她多余的选项和思考,望着眼前越来越靠近的脸,直到他温润的唇隔着头纱贴紧她,那样的触觉,让她回到了缅甸的那个晚上,他拥着她缠绵,一直不停温柔地唤着她“宝贝儿”……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拥抱他,旁若无人地与他亲吻,只为证明这一刻彼此的存在是真实的。
周非止,你一定不知道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疯狂热烈。
但她的手还未落在他后腰,耳边便传来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周!她是假的!”
千诺感觉男人的唇慢慢地从她唇上移开,温和的温度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冷却下来。
她转头,透过头纱,看见朝这边冲过来的乔乔。
她站在与他们一米之遥的距离,可怜兮兮地望着周非止。
和那日在周宅外见面不同,她身上的衣服凌乱,脸上手臂上都有不同的伤痕,脚上连鞋子都没穿,脚趾也磨破了皮,看上去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
在场宾客有人拿出手机想将这一幕拍下,立刻被制止并被带了出去。
从进婚礼现场,所有人的手机都要求上交,其中不乏有人私藏了手机带进来想拍点东西,好给媒体卖个好价钱,但谁知现场管理极其严格,每一桌都安排了两个保镖,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落落?”显然,周非止也诧异自己的正牌新娘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你去非洲难民区游览了一圈吗?”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冷笑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非止叫乔乔严落,但严落就是乔乔这件事显而易见。
“当然不是。”乔乔走到周非止身边,语气里都是娇嗔,“我被绑架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周,一定是有人不想让我参加这场婚礼。”
说这话时,她将眼神看向千诺。
“既然你被绑架了,那她又是谁?”周非止的目光也落在千诺身上。
“我也想知道冒充我想嫁给周的人是谁!”乔乔这样一说,倏地将千诺的头纱揭开,手速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这不是大明星千诺吗?”宾客中有人认出了千诺的身份。
“真的是她!难道我参加的是一场假婚礼,其实这是在拍戏?”
“很可能在角落里摆了隐形摄像机!”
“……”
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千诺很慌。
那种慌是一种不知所措,是一种无法面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我厌恶。
“我就知道是你!”乔乔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我的礼服?是不是绑架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想用这种方式代替我嫁给周?”
她无法回复。
说不是吗?
但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乔乔说的那样,她身上穿着的都是属于乔乔的。这一场婚礼,本身就不属于她。
她能怎么辩驳?
因为她的沉默,宾客中又有人开始议论,“不至于吧?千诺可是女神,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嫁人吧?”
“那也不一定,现在娱乐圈多乱,女明星都想嫁富豪,像周先生这种世家少爷,更是绝无仅有,用手段也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女人太恐怖了。我姐家小孩还是她的粉丝呢!这种毁三观的偶像不是带坏孩子吗?应该报道给媒体,封杀她的!”
议论声逐渐变大,每张窃窃私语的脸上都渗出难言的兴奋,像发掘了不为人知的第一手秘密。
人群中,千诺看见了站得笔直的桑拓,他那样站着,笑吟吟地望着她被议论、被尴尬、被冤枉,一声不吭。
他的笑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他并不会出手相救、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报警吧。”乔乔说,“周,让警察处理这件事好不好?”
谁都知道,如果报警,等于将这件事公布于众。不管是不是千诺做的,都会对她公众人物的形象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乔乔和千诺在工作上有竞争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乔乔是故意这样,能让她给一个强大的对手造成事业上的困恼,不管调查结果如何,至少在调查的这一段时间内,千诺遭受的非议都是前所未有的。在这段期间,也没有任何影视方、广告商敢让找她谈合作。
这让正当红的乔乔能从中获取不少好处。
即使调查结果结束了,这么长的时间,娱乐圈变幻莫测,新人替旧人的速度势如破竹,谁知道那时千诺还能不能当红、会不会被人挤下去。
不管怎么看,最受益的人都是乔乔。
虽然大家都知道乔乔这样做的目的,但更多人只是如看戏一般看着她们怎么演下去。
“你说是小姐姐做的就是小姐姐做的?这个世界是需要讲究证据的,你有证据吗?”
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众人看去,但见一个长相极好看、极清隽的少年靠在酒店的廊柱上,染着黄色的小短卷发,微卷搭在额头的刘海,精致无比的五官,右耳戴着一枚小耳钉,看起来又漂亮又乖巧。
乔乔见到这个意外出现的少年也是一愣,在她印象里,还没见到过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可随即,她又质问:“你是谁?”
“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告诉你我是谁。”他站直身,朝千诺的方向走去,“是我们小姐姐心地善良,知道婚礼上新娘莫名其妙失踪之后才好心帮忙,不至于让新郎太尴尬。你们倒好,现在反过来说我们小姐姐不好,一点道理都不讲。”
桑拓眉梢一挑,很意外刚才发生的事这小子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不要本末倒置。”乔乔自是不信,“别人不知道,我们可知道,你们家小姐姐可一心喜欢周,上次都跑到周宅来找人了,当时一大帮的工人们都能作证。”
“喜欢是一回事,喜欢就一定得嫁给他?这是什么理?”少年说,“还是那句话,想要将你失踪这事赖在小姐姐身上,先拿出证据。”
“证据当然要警察找,我又不是警察,怎么给你证据!”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口说我姐姐来当这场婚礼的新娘替身是被你逼迫的?毕竟我瞧这新郎也没什么好的,或许是你不想嫁给他,故意策划了被绑架这一局,然后冤枉我家姐姐。”
乔乔气急,“你别血口喷人!”
少年张了张他的嘴巴,“我口里没血,可不像你那样,爱喷人。”
“你!”乔乔气的直抖,却又说不过他。
“略略略。”少年朝她做了个鬼脸,拉着千诺说,“姐姐,我们走!”
当着所有人的面,少年嘴角勾着笑,拉着穿着婚纱的千诺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踏着红毯往大门外走去。
少年想,那个时候,整个场景一定很美,红毯两边是铺满的百合花,地上掉落的玫瑰花瓣娇艳欲滴,他牵着他喜欢的人儿,幸福得像要去举行一场婚礼。
乔乔不甘心,她凝望着周非止,表情楚楚可怜,“周,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
“不然?”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刚牧师说接吻的时候,她居然没拒绝,脸皮也太厚了!”
“所以,你为了一个吻生气?”男人嗓音中含着笑,“晚上你想要多少个吻,我都给你,嗯?”
“啊……这么多人,讨厌啊……”
垂眸跟着少年往外走的千诺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即使被乔乔诬陷、被所有人用看好戏的目光看她,也不及他的风轻云淡、他与其他女人之间的调情令她难受。
跟着少年走出了酒店,外面一辆黑色宾利在等着,少年拉开车门,对千诺说:“姐姐,上车吧!”
千诺望着他,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表情很淡漠,“西奥,为什么要骗我?”
少年一脸无辜,“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西奥啊,姐姐。”少年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很无助,“姐姐,你怎么了?”
望着眼前一脸纯真无辜的少年,千诺完全无法将他往最坏的那方面想,可……
“在缅甸的山洞里,你告诉我,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周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对啊!”西奥说,“现在那个周不是在酒店好好地准备跟别人结婚吗?还有那个罗烈和桑拓,不是也好好地站在那个酒店里看着你被别人冤枉,袖手旁观?”
“那么,程弃、阿栀子和贾晓的死,你怎么解释?如果不是炸弹被引爆,他们怎么会死?”
“炸弹引爆?”西奥一愣,随即笑了,“是周非止这样告诉你的?”
千诺没吭声。
“姐姐,你被他们骗了!什么炸弹引爆?那是地震,当时突发性地震,不止周非止的人,连金沙都没能幸免,死于那场地震中。”西奥说,“他们没本事保护自己的人,把责任都推给姐姐你吗?难怪周非止只是被内退,什么处分都没有。有关系加上会栽赃陷害人就是不一样,要承受的后果都比别人轻多了。”
千诺没注意他口中的“别人”是谁,她一门心思都在“爆炸”与“地震”之间。
“地震?你说那是一场地震?”
“姐姐不相信我吗?”西奥说,“没关系,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了缅甸地震关键词,随后将手机递给千诺。
屏幕上是有关当日的地震报道,不是很重要的新闻,所以搜索度很低。
“那是一场震级不大的地震,没有人会想到在野人山里发生了死亡事件,毕竟那是一个极危险的地域,可媲美无人区。”西奥这样解释。
千诺将手机还给西奥,没表现出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西奥也不介意,他说:“姐姐,不管你心里怎样想,现在是否能先上车?毕竟你穿着一身婚纱站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这话提醒了千诺,虽然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周非止的人封锁了,但隔着封锁线外,依旧有很多路人的视线朝这边看来。
千诺提起婚纱裙摆,钻进了车里。
“姐姐,回你的公寓吗?”司机西奥如是问。
“嗯。”千诺说,“地址是……”
“姐姐不用告诉我,我知道在哪里。”他从后视镜中调皮地眨了眨眼。
黑色宾利行汇入车流中。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姐姐,你忘了吗?上次你在周宅昏倒了,是我送你回公寓的。”西奥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傲娇,“我知道姐姐的事情可多了:姐姐不喜欢吃辣,可又不喜欢吃味道太清淡的东西;不喜欢下饭菜里有甜味,喜欢吃偏硬的米饭;最讨厌吃软粑粑的米饭,一看见就没有食欲。除了吃,我还知道姐姐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讨厌参加各种宴会。比起这样的,姐姐更喜欢一个人待在酒店里,趴在大床上什么都不做,望着天花板发呆。姐姐不喜欢出门,讨厌巨大的阳光,喜欢柔和的光线和欧式建筑;出门玩,姐姐喜欢没事就在住处附近逛一逛,讨厌节奏紧凑的行程。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姐姐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出门,只是喜欢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出门?”
“西奥,你究竟是谁?”千诺反问道。
“永远不会伤害到姐姐的人啊……”西奥说,“会一直保护姐姐,因为不想让姐姐有任何不开心,受到任何伤害。”
千诺没吭声,经历了一系列的闹剧,她觉得身心疲惫,没有精力去想西奥话里玩笑多还是认真多。
西奥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平日里玩闹的笑脸,声音变得温和了起来,“姐姐,你累了,靠在后座睡一觉吧,到了公寓我叫你起来。”
千诺没回答,望着窗外倒退的路,发着呆。
西奥不再说什么,将车内的温度调到适宜,开了清缓悠扬的音乐。
千诺醒过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她皱眉,拿过手机,上面显示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其中大部分都是Milk的,还有一条短信:“诺?人在哪儿?该出发了。”
车窗摇下,夜风清凉,带着夏日海边的气息,隐隐中透着一股肉香。
千诺打开车门,脚下是柔软的沙滩,不远处有一轮巨大的月亮。月光下波光粼粼,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比起雾霾严重的京城,这里看上去如同在梦境中。
这是在做梦?
千诺环顾四周,将车门关上时,没注意磕碰到了手臂,疼痛感传来。
如果是梦,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痛感?
“姐姐,你醒了?”惊喜声从身后传来,千诺回头,便见车的另一端西奥面前铺着野餐布,旁边点着火堆烤着肉。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绕过车走到千诺身边,“姐姐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了,我给你准备了晚餐,快来吃。”
“现在几点?”
“下午六点了。”
“我睡了五小时?”虽然千诺觉得疲倦,但只是精神上的疲倦,有时,她很想好好睡一觉,但根本睡不着。自从回国醒过来后,她从没睡过这么安稳、一个梦都没的好觉。
在西奥的车上,她竟睡了整整五个小时?
千诺很吃惊,更吃惊的是,当她问西奥这里是哪里时,西奥告诉她:“这里是深圳。”
“深圳?”千诺眉头紧蹙,这时,她手机又响起,是Milk的来电。
“姐姐,我知道你七点之前要赶到香港,我保证能让你在七点前到达你指定的位置,你可以告诉电话那边的人,让他们不用担心。还有,车里有给你换的衣服,我先过去弄好晚餐等你。”
西奥说完,便回到车后边的火堆旁。
手机铃声不断响着,千诺接起。
似没想到电话能被接通,电话那头的人显得十分激动,“诺姐,诺姐,你在哪里啊?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你没事……”
话没说完,便被人将电话夺过,再次出现的声音冷静平稳,“千诺,你在哪儿?”
是Milk。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冷静没对她发脾气的牛奶,已是极限了。
千诺说:“牛奶,我现在在深圳。”
“深圳?”
“嗯,7点前,我会赶到节目录制现场。”
“行,我在现场等你。”没有多余的问题,Milk干脆地挂了电话。
千诺看着不远处的西奥,他背对着她正在弄烤肉。
回到车内,车后座果然放着一个手提袋,打开,里面是一套清爽的运动装。
千诺关上车门,在车内将婚纱脱了换上运动装,拆了头纱和盘好的头发,随手扎成马尾。
将婚纱装进了手提袋,她开门下车。海风吹来时,她只觉整个人舒适轻松了许多。
西奥已经将烤肉弄好,见她下车,笑着朝她招招手,“姐姐,快来吃肉,可香了!”
千诺拿着手机,走了过去。
“姐姐坐着,我把烤好的肉给你拿过来。”
千诺将手机放在一边,“我帮你。”
“不用。”西奥说,“你坐着就行,马上就好了。”
将最后一道浇汁工序做好后,西奥拿着盘子夹了几片肉和蔬菜,递给她,“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千诺看着盘子里烤得外酥里嫩的肉,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心里有一秒发怔,却又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西奥,你认识舒城吗?”千诺望着盘子中的肉,没期望西奥能回复,“有时候我觉得你跟他很像,和你有一种熟悉感,连这个烤肉的味道都和舒城烤得很像。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他,可当我看见你的脸时,又觉得你很陌生。”
千诺说这话时,西奥望着她。
她的表情很低落,像在诉说一件很难过却无法改变的事,他只需要当个听众,什么都不用说。
他想吻她,想抱她,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说起来很虚伪,舒城对我那么好,我却在他死了没多久便爱上了别的男人。”千诺讽刺地笑了笑,“可能是对我的惩罚,我喜欢上的人不爱我。我有时也会想,如果舒城还活着,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笑我?当初我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这人心冷,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我没做到。”
“爱上一个人不爱你的人会怎样?”西奥问。
千诺垂眸看着手机,“每晚失眠,即使睡着了,也睡得不安稳,夜里醒来无数次看手机,就想等他的信息。可一次都没有。”
“像人类的本能,饿了会找吃的、困了会想睡觉、醒了会想你。”西奥补充。
千诺看向西奥,西奥笑着说:“我能明白姐姐的感受,因为我也像姐姐这样,毫无指望地爱着一个人。”
千诺:“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西奥歪着头,精致的五官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这种事无关年纪,遇见了喜欢的人,自然懂了。好了,姐姐,你快吃吧,我得安排你去香港了。”
说完,他便起身拿了手机去一旁打电话,仿佛刚才沮丧的情绪只是她的一种错觉。
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管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痛苦,在人前,大家都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这才是生活。
千诺没什么胃口,但七点后录制的综艺节目需要体力,她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于是强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没过多久,海边的风大了起来,伴随着螺旋桨的声音,千诺看见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沙滩上。
她站起身,见西奥朝她招手,嘴里喊着什么,但风声太大,完全听不见,只能从他的嘴型分辨出他在喊:“姐姐,快来。”
千诺跑过去,西奥说:“姐姐,上飞机,带你直飞香港。”
“嗯。”千诺没问太多,跟着他一起上了飞机。
关上机舱门时,千诺看见海滩边有几个人在收拾篝火灭后的残迹。
“有时我会去香港,但香港的东西吃不惯,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会飞回深圳吃阿姨做好的饭菜,吃完后返回香港。”西奥像在解释为什么他会有私人飞机随时飞往深圳与香港之间。
千诺:“这样不嫌麻烦?”
“不会啊,来回只需要半小时。再加上吃饭的时间,一小时搞定。”西奥说,“不能亏待自己的胃啊。”
“为什么不让做饭的阿姨跟你一起去香港?”
“很多时候去香港谈事都是突发状况。”
“西奥,你看上去真不像只有十八岁。”
“是吗?”西奥笑笑,“那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
“我是指心理年龄。”
“嗯,从小别人都这样说。”
香港洲际酒店。
所有即将出发的艺人都被陆续安排在节目指定的合作汽车上。
“时间快到了吧,怎么还不出发?”车上有人提出抗议。
“据说千诺还没到。还差五分钟,再等等。”
“啧,耍大牌啊!这么多人就等她一个?人家乔乔也正当红,今天还结婚呢,都比我们任何人都提前来了。”
“没办法,千诺有耍大牌的资本啊,是我们这里目前最红的吧?”
“这就是能耍大牌的理由噢?”
“不然呢?”
“……”
“快看!天上有直升机!”
“私人直升机?”
“上面该不会坐车千诺吧?我刚路过酒店大堂时,听见导演组问千诺的经纪人她什么时候能到,她经纪人一脸淡定地说快了……”
“千诺又傍到大款了,居然让人开着私人飞机送她来?这也太高调了吧?”
“那有什么,人家有资本!”
“哎,我说你是不是千诺的忠粉,整天帮她讲话。”
“我隐藏得这么高深,都被你看出来了?”
“……”
直升机在酒店的顶楼停下,机舱门被打开,西奥先下飞机,随后是千诺。
不远处,Milk和导演组的人已经在等着。
西奥:“姐姐,我就送你到这儿啦,已经有人在等着你了,我就放心了。”
“谢谢。”千诺想了想,最终说,“西奥,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希望你不要再和金沙这样的人有更深的接触。也许你曾经有苦衷,但现在金沙死了,你解放了。你还这么年轻,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似没想到千诺会与他说这个,西奥一愣,随即一笑,“好啊,姐姐。”
“嗯,那我走了。”千诺说完,转身往Milk的方向走去。
西奥站在直升机下看着她的背影,像往常一样,他一次一次目送她的背影,她从来不会回头。而他,自选择了这条路,便知自己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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