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院的走廊就像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的墙壁粉刷着白色的涂料，看起来素雅、淡洁，在有些人的眼中却又是那样的凄冷。
走廊的两边摆放着一排排湖蓝色的椅子，候诊的人们从这头坐到了那头，脸上的表情或淡然，或麻木，或紧张，或痛苦。
紧闭的诊室大门每隔十几分钟便会打开一次，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护士会站在门边叫出下一位病人的号码，每当这时，坐在椅子上的人们便会不声不响地向前移动一个位置。
孙嘉羽就坐在这些人的中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的目光偶尔会瞟向身边的人，在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摆弄着手机，一脸的无所谓；她的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儿，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抓着身边男孩儿衣角的手都有些泛白，那男孩儿的目光中却有些不耐烦，嘴里嚼着口香糖，不时看看腕上的手表，像是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男人呵，都是这样的不负责。”孙嘉羽叹了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看了看身后，那里还坐着至少30几个患者，清一色的女孩子。大部分看起来都20岁左右，每个人的身边都站着一个男孩儿，像她这种独自一人前来的屈指可数，以至于她无意中便成为了这里的焦点。这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原来是这样孤独，即便是处于人潮中，自己也像被隔离在外。
“56号，进来做检查，57号，孙嘉羽，请做好准备。”诊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年轻的小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孙嘉羽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诊室门边，却又在护士疑惑的目光中讪讪地停下了脚步，是的，下一个才轮到自己。
“谢谢，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背对着大门，对立面的医生微微鞠躬，小心翼翼地说道，倒退着走出了诊室，关上了门。在转过身的时候，高耸饱满的胸部险些撞在孙嘉羽的脸上，不是孙嘉羽太矮，事实上，她的身高在女孩子中已经算是中上了，只是刚刚走出诊室的那个女人实在太高，目测足有175公分以上，两条修长的美腿就连孙嘉羽都有些嫉妒。
“孙警官？”那女子没有道歉，而是有些不敢置信低声道。
“您好，李雯。”孙嘉羽强打起精神，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几个月前她和叶珂经手过的一个案子里出现过的人，那时她还是一名浑身带伤的保险理赔员。
“是，真是有缘！”李雯显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让胸前的饱满更加突出。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有能够逃脱孙嘉羽的眼睛，她愕然地发现，几个月过去，她身上那些於痕不但没有减退，反而似乎更多了。
“一个人来？”孙嘉羽看着她手中的手术单上签着她自己的名字，不禁问道。
“嗯。”李雯苦笑了一下，“他太忙，没时间。”
“呼——”孙嘉羽轻轻叹了口气，“我帮你吧。”
她不由分说地挽住了李雯的胳膊，向手术室的方向走去。这一刻，她突然发现，李雯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失去了，半倚半靠在孙嘉羽的身上，就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需要孙嘉羽来提供，这让在李雯面前显得有些弱小的孙嘉羽颇为吃力。
“你的身体似乎很不好，这样，可以做手术吗？”孙嘉羽关切地问道。
“大夫说，可以。”
“喔，那就好。”
“谢谢你！”大概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李雯便走出了手术室，与其它走出手术室的人不同，她脸上的颜色有些惨白，额头上还残留有汗珠的痕迹，尽管身体有些虚弱，但眼神中却是一片清澈。
“我没有用麻药。”看出了孙嘉羽眼中的疑惑，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李雯笑了笑，说道：“大夫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再有一次的话，恐怕我会患上习惯性流产，这辈子都没有生孩子的机会了。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他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孙嘉羽削苹果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李雯的眼中露着一股落寞，摇了摇头：“不，是他根本不想要孩子，他已经40岁了，他……”
李雯的话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歉意地笑了笑，接起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惶恐不安地挂断了电话，伸手就要扯下手上的针头。
“你干什么？”孙嘉羽按住她的手。
“我丈夫，刚刚去世了！”
2、
在孙嘉羽的印象中，李雯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保险公司理赔员，即便家境殷实，最多也只是小康水准而已。所以当她走进李雯的家中时，对眼前的富丽堂皇毫无准备，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更让她手足无措的是李雯的家人对她的态度，一个已经六十多岁，可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端坐在一张藤椅上，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明明只是平视，却给孙嘉羽造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那是我的婆婆，现任柯家掌门人的母亲李琳。”李雯低声对孙嘉羽说道。
“你是？”
“对，真的很抱歉。”李雯歉意地笑了笑：“我的身份比较敏感，作为柯家的媳妇，我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可是我又闲不住，就隐瞒身份在外面找了份工作，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柯家的脸上是挂不住的。”
说完，她便向前几步，在李琳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站住，低声说道：“婆婆，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李琳威严地看了看自己的媳妇，目光越过了她，最终停在了孙嘉羽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脸上不带任何的感情。
孙嘉羽感到自己如坐针毡一般，在李琳的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正当她准备借口离开的时候，李琳说话了。
“是你送雯雯回来的？给你添麻烦了，家里遭逢大变，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李琳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定坤，替我送这位小姐出去，代我好好感谢！”
“是的，老夫人。”李琳的身后，一个看上去也已经五十多岁，一身管家打扮的老人恭恭敬敬地说到，走到了孙嘉羽的面前，“这位小姐，请跟我来吧。”
这里的气氛极度的压抑，让孙嘉羽无法适应，淡淡一笑，便跟在老管家的身后走出了客厅，在客厅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她才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阵阵压抑的哭声。
所谓豪门，或许并不像它看起来那样的风光，支撑着它虚华的外表的是每个人极力隐藏的内心的脆弱，即便是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友人面前，也要永远维系那种一触即破的肥皂泡。
孙嘉羽叹息着，拒绝了老管家送上来的酬谢，推开大门，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石子路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他也是一样，他不仅不想要孩子，甚至，不想要结婚。”
“嗨，羽妞，你怎么在这里？”正当孙嘉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今天不是休息的吗？”
“我，我送一个朋友回来，怎么？”看着叶珂带着一队警察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座豪宅，孙嘉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家人有问题？”
“不知道。”叶珂摇了摇头，“局长要我来的，据说这家的男主人柯华暴毙在卧室，因为柯家是咱们这个地区举足轻重的家族，豪门无小事，我们就被派过来了。哦，对了，还有你，取消休假吧。”
“死者死前进行过剧烈的挣扎，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似乎是在谋求自救。”叶珂的目光在屋子里缓缓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这间豪华卧室里唯一凌乱的床上，死者柯华身上穿着的睡衣已经凌乱不堪，双手摊开，手里还抓着一根睡衣的带子，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双眼紧闭，已经失去了气息，“羽妞，你怎么看？”
孙嘉羽戴好橡胶手套，俯在死者的身前，伸手揭开了眼睑，看了看，又拿起了柯华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才说道：“死者脸部发紫，嘴唇发青，疑似死前缺氧，手指末端明显粗大，从外表上来看，应该是心脏病发作造成的猝死。”
“心脏病猝死啊？有没有外力造成的伤痕，或者是中毒的迹象？”
“体表没有明显的致命伤痕，也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至于是否中毒，需要深入的尸检。”孙嘉羽说到这里，突然抬手捂住了嘴，发出了一阵阵的干呕。
“羽妞，你没事吧？”叶珂紧张地走上前，轻抚着孙嘉羽柔嫩的后背，眼中满是疼惜，可孙嘉羽却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身子，试图脱离叶珂的抚摸。
“我没事，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局里。”孙嘉羽说着，便匆匆忙忙地起身向门外走去，啪嗒一声，一本放在床上，之前被被子盖住的书被她碰落在了地上。她愣了愣，俯下身捡起了那本书，那是一本繁体书，书籍的信息页上标明这是1996年由皇冠出版社（香港）有限公司出版的张小娴的一本小说集《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
书籍的封面上，是一个秀丽的签名，表明这本书的所有人正是柯家的少奶奶李雯。
看来，张小娴的确是一个能走上国际的知名情感作家，即便是生活在豪门旺族中的女性也对她毫无抵抗力。
“各位，我很抱歉这样说。”安排人送走了孙嘉羽，叶珂将柯家的人集中在了一起，清了清喉咙说道：“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死者柯华死于心脏病发的可能性较大，虽然法医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尸体进行更加深入的检查，但是我们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报案？”
“因为这个。”李琳向身后站着的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随即捧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工工整整地放着一封信，“小华半年前突然交给了我们这个，要求我们在他遭遇不测的时候打开信，所以，我们觉得，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所以才事先做了安排。”
“这封信里的内容？”
“是一份遗书。”说到这里，李琳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视着身旁不远处站着的李雯，“一份不可能是小华留下的遗书！”
“哦？为什么这样说？”叶珂展开那封信，匆匆地浏览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这个颇有些目中无人的老太太。
“我们柯家的规矩，掌门人如果没有子嗣的话，就要将位置留给自己的弟弟，但是你看小华留下的这封遗书，却明确说一旦自己没有子嗣的话，就要将遗产都留给自己的媳妇，小华掌管我们柯家的企业几十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哼，进门几年，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的恐怕就是这个结果吧？”李琳冷冷地说道。
“李小姐，是这样吗？”叶珂锋利的目光如一把刀子切割在李雯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不，不是这样的。”李雯下意识地说道：“我和小华很恩爱，是他自己说自己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将遗产交给我，绝对不会交给自己的弟弟的。”
“只是因为你们很恩爱？”
“这……”李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李琳。
“说，接着说，有警察在这里，你还怕我们冤枉你吗？”李琳冷哼了一声，说道。
“因为，因为小华的弟弟不是他的亲弟弟，他说柯家的产业绝不能落在外人的手里。”
“这是真的？”
“胡说八道！”李琳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他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是我一把带大的，他不是柯家的人，难道你就是了？产业交到他的手里是交给外人，难道交给你就不是交给外人了？”
“李老夫人。”叶珂微微一笑，“这么说，柯华先生的弟弟真的不是柯家的人？”
“怎么不是？”李琳看向叶珂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厌恶，“只不过是小华的父亲在外的私生子，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他就被接到了柯家，只不过，小华一直不肯认自己的这个弟弟罢了，怎么？难道你怀疑是他？”
“不，我说过，在没有确定柯华是遇害之前，我不会怀疑任何人，当然，”叶珂话锋一转，“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怀疑任何人，总之，到最后还是要问的，柯华的这个弟弟，在什么地方？”
“一直在国外。”李琳不满地说道：“因为小华一直没有子嗣，我们只好让他这个弟弟好好学习怎么管理企业了。”
“不，那不能怪我！”李雯的眼中已经闪现了泪光，“小华很爱我，很爱很爱，他怕我生孩子的时候痛苦，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小华是个识大体的人，难道在他的眼中，你的一点点阵痛，还不如家族的企业重要吗？”
“难道在你们的眼中，我就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你！”李琳难以想象，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媳妇在这一刻，在自己的丈夫去世之后，竟然敢和自己顶罪了，但是涵养极好的她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叶珂只感到一阵阵的头痛，这豪门内部的纷争实在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留下几个警察继续搜集整理线索之后，自己先行返回了警局。
3、
“嘉羽呢？”叶珂径自走进孙嘉羽的办公室，办公桌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助手正在实验台前忙碌着。
“孙警官身体不太舒服，去洗手间了。”助手抬起头，有些暧昧地看着叶珂，“叶大队，孙警官最近的表现不大对劲啊，总是干呕，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叶珂不解地看着她。
“不会是有了吧？这很像是害喜的症状哦！”小助手神秘地笑了笑，“准备什么时候发喜糖？”
“小宁！”一声清脆的低喝让小助手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孙嘉羽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那个，羽妞！”叶珂有些紧张，凑到了孙嘉羽的身边，一脸谄媚地问道：“你不会真的？”
“你觉得呢？”孙嘉羽微笑着看着叶珂，看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不由得娇笑，借着那一低头，掩饰了眼中的一抹落寞，“咽炎而已，我说过，我是个晚婚主义者，可没想这么早就要孩子！”
“那是，那是。”叶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了，柯华的尸检结果怎么样？”
“尸检结果！”孙嘉羽在桌子上的文件架里翻了翻，“在这里，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没有被人加害的迹象。不过，有几处疑点，第一，死者的身上有很多勒痕，但都是不致命的，初步鉴定结果显示，这些勒痕是在死者死亡前三天造成的；第二，死者体内胆固醇含量严重超标，达到了10mmol/L，胆固醇的正常范围应该是2.84~5.17mmol/L，我们判断，正是这些严重超标的胆固醇诱发了死者的心脏病，进而导致死者的死亡。”
“哦？”叶珂微微皱了皱眉，“我也有几个问题，第一，这些勒痕是怎么造成的？第二，体内的胆固醇来源是什么？”
“这个，应该是你的调查范围吧？”孙嘉羽笑了笑，“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意见，体内胆固醇含量超标，肯定不会是投毒，一般来讲，只能和平时的日常饮食有关，对这个案子，我的意见就是，正常死亡。”
“你们这是渎职！”当叶珂和孙嘉羽宣布调查结果的时候，李琳还没有说什么，一直蹲在她身边为她揉着双腿的女孩儿却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小华一定是被害死的！”
“这位小姐是？”叶珂疑惑地看着这个身材的火爆程度丝毫不亚于李雯的女人，从她和李琳之间亲密的关系来看，她似乎也是柯家的什么人，但在此前的调查中，她并没有出现过。
“我……我是……”她看了一眼李琳，才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是柯总的秘书。”
“小玥！”李琳威严地低喝道：“什么秘书？在我看来，你才是我们柯家真正的媳妇！”
“是！姑姑！”被称为李玥的女子轻轻地垂下了头。
“叶警官，这个姑娘叫李玥，是我的侄女，也是原本应该和小华结婚的人。”李琳缓缓地说道：“要不是后来突然出来这么个狐狸精，小玥和我们就是亲上加亲了。”李琳的目光愣愣地扫过了一旁双眼通红的李雯。
“哦？是这样！”叶珂一脸的恍然大悟，“李小姐，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对我们的调查结果提出这样的质疑呢？”
“因为这个！”李玥麻利地从自己随身的包中掏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叶珂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她长长的袖子收回了那么一截，孙嘉羽的目光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胳膊上有些异常。
叶珂展开了那份文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怎么？”孙嘉羽不解地问道。
“你看看吧。”叶珂将文件递给了孙嘉羽。
“那么，李小姐，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叶珂微笑着问道。
“很简单，小华的死，绝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份文件是他一个礼拜之前给我的，在这份文件里，他明确写到，一旦自己有什么不测，那么他手中家族产业30%的股权将转让到我的名下，这是他手中掌握的全部股权。而且这份文件是经过律师备案，公证处公证的。”李玥干练地说道：“据我所知，我姑姑也收到了小华的遗书，是在半年前，在那份未经公证的遗书里，他将自己全部的财产留给了那个女人。”她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雯，“叶警官，孙警官，我们都知道，一旦出现两份遗嘱，将会以时间最近的那份为准，以公证的那份为准，所以，关于小华的遗产处理问题，应该以我手中的这份文件为准。”
“李小姐，我很抱歉打断您，但是关于遗产分配的问题，我想，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叶珂打断了李玥的话，可李玥却不为所动，依旧侃侃而谈。
“叶警官，请听我说完。”李玥严肃地说道：“为什么小华会立下两份遗嘱？为什么他要将全部的遗产留给我？你以为那是留给我的吗？不，完全不是！”
“小华立下的这两份遗嘱，其中必然有一份是虚假的，做不得数的，而他将财产留给我，也不是给我个人，而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仔细看那份文件就应该知道，在孩子未成年之前，我只是拥有这些遗产的管理权，却没有所有权，这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我就要将遗产归还给孩子。”
“说到这里，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小华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了吧？”李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这很明显了，有人图谋他的遗产，自己又不能生孩子，所以就打起了遗嘱的主意，可是小华早有准备，暗中做好了一切安排，那个人发现了这一切，怒而杀人！”
“我没有！”见李玥的目光瞟向了自己，李雯的脸色有些通红，急急地说道：“我和他那么相爱，我为什么要杀他？如果仅仅是为了遗产，我为什么不生个孩子给他？我不是不能怀孕，我为了他，已经做了几次手术了，这些在医院都有证据的。”
“我又没有说是你，你紧张什么？”李玥嗤笑了一声，走到了李琳的身边，淡淡地说道：“话说回来，你和小华真的那么相爱吗？我看未必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玥冷笑着走到了李雯的身边，突然间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她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半袖T恤，在那些没有衣服遮挡的地方，白皙的皮肤之上，片片乌青於紫赫然在目。李雯愣了愣，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一把抢过了衣服穿好，愤怒地瞪着李玥，可李玥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各位，都看到了吧？”李玥面向大家，微微一笑，“叶警官，孙警官，你们为小华做过体检，一定也注意到了，他的身上也有同样的於痕，这些於痕能是怎么来的？两个人闲着无事玩SM吧？不，小华是个正常人，是个谦谦君子，他不会也不可能玩这种东西，那这些於痕是哪里来的？事实的真相就是，这就是这个贱人口中所说的恩爱！恩爱到了经常无声地争吵，愤怒地打打杀杀，搞得彼此都伤痕累累，这些就是证据，叶警官，孙警官，你们告诉我，这样的线索都险些被你们错过，你们这不是渎职又是什么？”
“呃，羽妞，你怎么看？”叶珂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孙嘉羽，却见孙嘉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微笑，她缓缓上前几步，俯下身，在李玥的脚边拾起了一本书。她有些意外，这本书竟和李雯床上的那本繁体书是同一本，都是皇冠出版社1996年版的张小娴《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但只是一瞬间，她的脸上就被一抹笑容所取代，“李小姐，你的书。”
孙嘉羽将书递到了李玥的手中，随后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李小姐，我不否认你的推理有成立的可能，但是我们的结论也是有根据的。通过我们对柯华的尸体检测，我们没有发现他在死亡当天有被外力加害的迹象，也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死者死于心脏病突发，原因则是他体内的胆固醇含量严重超标，这和死者平日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有着密切的关系，我想，死者生前一定很少运动，饮食也以大鱼大肉为主吧？”
“不，不是这样的！”李玥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华是个很注意养生的人，每天都坚持运动，食物也以素食为主，所以他体内的胆固醇含量超标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和死者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吗？”叶珂笑着问道。
“这，没有。”李玥一时间有些无言，但依然坚持道：“但是以我对小华的了解，那些大鱼大肉，一定不是他的饮食习惯。”
“这个问题，我想，李雯小姐应该更有发言权，而不是你！”叶珂将目光转向了李雯：“是吧，李小姐？”
“事实上。”李雯沉吟了一下，“半年以前，小华确实是个爱运动的人，还在健身房办了会员卡，每天都会去运动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并没有去过健身中心，那段时间，他一直和别人在一起。再后来，公司的业务出了些问题，他一心扑在工作上，身体日渐消瘦，我就自作主张，找营养师制定了营养食谱。所以，这半年来，虽然运动少了许多，但是在营养上一直都是跟得上的，我听从营养师的安排，一直给他准备的是高营养的食物。”
“这些，有人能够给你证实吗？”
“有！”李雯想了想，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那个营养师的电话，还有附近市场的那些人，他们都能给我证明，我每天买的都是什么菜。”
“嗯。”叶珂点了点头，转身安排警员下去核实，仅仅半个小时后，各方的信息就汇聚了回来。
“叶队，对方的确是个营养师，而且是柯华的私人营养师，他交代，半年前，他的确根据柯华的身体情况改变了他的营养食谱。”
“叶队，附近市场上的人都认识李太太，据他们说，李太太很爱自己的老公，变着法地给做各种美味又营养丰富的食物。”
“好了，各位，从各方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我只能说，李玥小姐有着丰富的想象力。你的推理也很精彩，但是却并不成立，无论从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还是从尸检的结果来看，我们只能将这个案子定义为意外，死者是自然死亡！”叶珂叹了口气，“我很抱歉这样说，我知道这样会让很多人失望，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至于李小姐身上的伤痕和死者身上带的伤痕，我们认为，和这个案子没有直接的关系，接下来遗产分配的问题，我建议大家去找各自的代理律师来解决，这不是我们刑警的管辖范围，再次表示很抱歉。”
4、
“喂，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就在叶珂要登上自己的车时，一个严厉的声音蓦然传来，柯家的老管家站在门前，愤怒地盯着角落里站着的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对老管家的话不闻不问，但当他看到叶珂的车子时，脸上的神色却猛地一变，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那人是谁？”叶珂摇下车窗，问道。
“不认识。”老管家摇了摇头，“这家伙最近几个月经常跑到我们家门口来，不知在等谁，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柯家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结交这样的人呢？”
“哦！”叶珂恍然大悟，驾车离去，一路上，孙嘉羽紧锁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打开过。
“怎么了，羽妞？这案子没我们什么事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叶珂疑惑地问道。
“有几个地方始终没想明白。”
“哦？”
“还是死者身上的几处伤痕，我总觉得很熟悉，可是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了。”孙嘉羽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你有没有注意到，李雯的身上也有伤痕，李玥说这是她和柯华吵架的时候动手留下的，可是我怎么看也不像，还有一点，算了，可能是我多疑了。”
“羽妞，有时候做警察嘛，尤其是我们刑警，必须要多疑，才能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一个案子。要我说，身上的伤痕不奇怪，有可能是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一方为了制服另一方，用绳子把对方捆了起来施暴的。我觉得可疑的地方是，李雯和李玥手里有一本书，繁体版的《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1996年由皇冠出版社（香港）有限公司出版发行，在大陆应该没有发售，否则他们就去买简体版了，你说她们为什么对这本书这么感兴趣呢？”
“这个，确实是你多疑了。”孙嘉羽娇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念到：“张小娴，香港著名言情小说作家，毕业于香港浸会学院传理系，曾任职电视台编剧及行政人员，亦曾编写电影剧本，1995年推出第一部长篇小说《面包树上的女人》而走红文坛，是继亦舒之后，香港最受欢迎的言情小说家，随后加盟皇冠出版社，并于当年出版《三个ACup的女人》，成功地打动了港台读者。1997年5月，她出版的《荷包里的单人床》一书，除打进香港畅销书排行榜首之外，还持久走红新加坡及马来西亚。之后，她的《再见野鼬鼠》、《不如，你送我一场春雨》、《三月里的幸福饼》及《汉仔夫妇》系列作品相继问世，销量数以十万计，风头席卷全球华文地区，直逼国际出版市场。1998年她创办了香港第一本本土女性杂志《AMY》，任总编辑至今，现为香港皇冠出版社签约作家，为《经济日报》撰写专栏，她的小说都是推崇朴实无华的爱情，与现在大部分爱情小说都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不同，她的主人公也是相信爱情且执着爱情的人，但不会为了爱要死要活，也不会每天的唯一任务就是谈恋爱，感觉她的小说就是在说生活中的人和事，又亲切真实又感人至深，几乎每一个女孩子都喜欢，有一两本繁体版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总比现在那些所谓的脑残粉强多了吧，有些人只是迷恋一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小说中写的是什么。”
“你很了解张小娴？”
“当然，你也可以说，我是她的脑残粉！”
“好吧，我正愁呢，羽妞！”叶珂的神色突然间无比的严肃，“没错，我确实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我之所以对他们宣布结案，只是不想让他们来打扰我们的侦破工作，现在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去查那本书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你呢？”
“我？”叶珂笑了笑，“我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最好尽可能能够全方位地看到柯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将孙嘉羽送回了警局，叶珂驱车来到了柯家别墅对面的一个小区，在最靠近外围的一栋高层前停了下来，目光迎着西下的夕阳慢慢上移，最终在一扇窗户前停了下来，嘴角微微挑起，自言自语道：“果然，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这种内心黑暗的人啊。”
他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走进了大楼，乘上电梯，手指在键盘上一一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六层的位置，“六，西方国家的恶魔？还是个有信仰的偷窥狂。”他轻轻地按下了键子，高速电梯在几秒钟之内就将他送达了目的地，踏出电梯，他整了整自己的警服，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动静，但叶珂知道，家里有人，因为房门上的猫眼突然间黯淡了下来。
“警察，临检！”叶珂晃了晃自己的警官证，房门后立时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房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伸出了一个脑袋，戒备地看着叶珂。
“警官，什么事？”那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没有请叶珂进去的意思。
“把门打开，临检！”
“请问，您有搜查证吗？”
“你听不懂我的话？”叶珂嗤笑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在不久前在柯家的别墅前见到的那个猥琐的男人，“临检！没有搜查证，我接到报案，有人控告你偷窥。”
“我……我没有啊！”猥琐男人一脸的哭丧。
“这个，不是你说了算，我要进去检查过才知道。”叶珂的手扶上了房门，猛地用力，房门轰然洞开，那孱弱瘦小的男人险些一下子跌倒在地，叶珂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径直奔向了阳台。在那里，竖着一个一米多高的东西，外面罩着一个罩子，让他无法判断那下面是什么东西。
“警官，警官，你不能这样！”男人急匆匆地赶过来想要阻拦叶珂，叶珂却在那之前就已经掀开了罩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台高倍望远镜，望远镜的另一头正对着柯家的别墅。他一只手推搡着猥琐的男人，眼睛却已经凑上了望远镜，从望远镜里，柯家别墅二楼的一间卧室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甚至就连里面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李雯脸上的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叶珂冷笑着说道，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竟只穿着一条内裤。
叶珂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很快便停留在了一扇虚掩的房门前，他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里面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被人用绳子捆住，躺倒在了床上，嘴里被塞入了一个球状的东西，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出，她的脚上还穿着高跟鞋，可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叶珂却看不到任何的痛苦，更多的是一种享受。
“这是怎么回事？”叶珂严厉地问道。
“这，这，我，我们……”
“快说！”
“我们，我们是SM爱好者！”猥琐的男人沮丧地垂下了头，“警官，我们正在玩SM游戏！”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前卫的。”叶珂冷笑了一声，拨通了电话，交代了几句之后，想了想，又拨通了孙嘉羽的电话，“羽妞，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医院！”孙嘉羽的语气无比的凝重。
“你在医院做什么？”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听着，李雯在一年内三次到这里做手术，是流产后的恢复手术！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文章！”
“嗯，你现在就到柯家别墅对面的小区来，我在这里等你，我这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刑警队的同事们快速地赶到了现场，将这个猥琐的男人和依旧处于高潮中的女人带走，叶珂却留了下来，打开了男人的电脑，打开了一个标记着“写真”的文件夹，里面的一张张照片在他的眼前一一划过，刺激着他的神经，几段视频更是让他恍然大悟。
“叶珂，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什么事？”孙嘉羽走进了屋子，疑惑地问道。
“羽妞，你不是想知道死者身上的伤痕、李雯身上的伤痕都是从哪里来的吗？我想，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叶珂转动电脑的屏幕，将电脑中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展示给了孙嘉羽，孙嘉羽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就给我们展示过这些类似的照片，让我们识别这些痕迹。”
“没错，带上这些照片，我们该去找柯家的人好好谈谈了。”叶珂出了一口气。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些问题需要解开，我的老师曾经说过，这样的性格养成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形成，我想，这对这件案子的最终谜底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5、
“在为各位解开这件案子的最终谜题之前，我想，先给各位看些东西！”次日一大早，一整夜没有休息的叶珂和孙嘉羽就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带着整理好的资料来到了柯家的别墅，在将无关人等请出了房间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叶珂、孙嘉羽、李琳、李雯和李玥，看着这三个表情镇定，但却目光都有些躲闪的女人，叶珂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向孙嘉羽使了个眼色，孙嘉羽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电脑，里面是一张张李雯和李玥被捆缚住的照片，照片中，她们或赤身裸体，或只穿着内衣，或全身穿着优雅的白领制服，丝袜高跟，但却无一例外的，一根绳子将她们紧紧地捆缚住了。
捆缚的手法很特别，她们两手的手腕在背后被交叉捆住，右手腕贴在左手肘关节，左手腕贴在右手肘的关节，这样的姿势让她们高耸的胸部挺的不能再挺了，而捆住双手的绳子又乳房的上围与下围各绕两圈，轻轻勒住，乳房被高高地挤了出来，这让她们的乳房看来更加坚挺、饱满，最后，这根绳子的一头从背后伸了出来，高高地吊在了棚顶的吊灯上。
这样的姿势充满了诱惑，却又显得两个人是如此的淫荡，可这样的屈辱下，两个人不仅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脸上反而充满了满足，穿着丝袜的双腿上淌着晶莹的液体。
“各位，这是日本SM捆缚术的一种最简单的手法，在SM界，这种手法叫做反手乳缚。”孙嘉羽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如果不是SM爱好者，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痛楚，更别说是享受了。”
叶珂的目光在李雯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见李雯和李玥满脸通红，低垂着头，恨不得钻到地底去，而李琳的目光中则充满了不敢置信，双手用力地抓着椅子扶手，浑身忍不住颤抖着。
“李夫人，很抱歉给你看到这些，不过，精彩的还在后面。”叶珂微微一笑，示意孙嘉羽继续。
孙嘉羽点了点头，再次点开了一个视频，这份视频拍摄于一周前，视频中的场景正是李雯的卧室，李雯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缚着，被柯华粗暴地推倒在了床上，而柯华自己也是赤身裸体，身上充满了捆缚的痕迹，不同的是，他的双脚依然能动。
视频中的李雯脸上露出难耐的表情，似乎期待着什么，可柯华的脸上却满是痛苦，他似乎不忍这样做。可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打开了，李琳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房间中的一切，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一瞬间，柯华泪流满面。他跪在了李琳的面前祈求着什么，可是李琳却无动于衷，终于，柯华站了起来，几乎是闭着眼睛的，他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李雯的身边，用力地踢打着李雯的小腹，起初的时候，李雯的脸上还带着兴奋，带着满足，可是渐渐的，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下体也渐渐渗出了血色……
“这样的视频，我那里还有很多，大概你们也不会想到，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人拍了个正着。”示意孙嘉羽关掉了电脑，叶珂坐在那里，淡淡地说道：“经过我们的调查，我们发现，李雯、李玥和死者柯华都是受虐狂！这就可以解释柯华的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伤痕。”
“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柯华在对李雯施暴的时候，尤其是在李琳你的指示下，对李雯施暴的时候，他是很痛苦的，这是为什么？我想，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叶珂直视着李琳，“因为你让柯华对李雯施暴的目的就是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哼，李雯是我们柯家的媳妇，我们都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孩子，继承柯家的香火，又怎么会让小华打掉她的孩子呢？”李琳冷冷地说道。
“因为你知道，那孩子不是柯华的。”孙嘉羽拿出了一份检验报告，说道：“在我们对柯华进行尸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柯华虽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过性生活，但是，却没有生育的能力，所以，他的妻子是不可能怀孕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李雯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你们柯家的，而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对你们这种豪门望族来说，是极损颜面的事情。”
“同样，李玥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柯华的，但是你却选择接受，原因很简单，我想，那是因为，这孩子和你有直接的关系，而李玥又和你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宁愿让李玥进入自己的家，也不愿意让李雯占据了家族的财产。”叶珂再次拿出了一份材料，“我们调查过你的养子，你说过他在国外上学，可我们将资料发过去要求他们协助调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这个人，长久以来，他一直就在国内，和李玥生活在一起。”
“而且，他并不是你的养子，而是你的亲生儿子，柯华才是你的养子，确切地说，你是柯华的继母。”叶珂翻出了一份有些发旧的纸张，那是一份出生证明，“四十年前，柯华的亲生母亲意外去世，留下了柯华和父亲相依为命。没过多久，你便在一桩政治婚姻下嫁入了柯家，成为了柯华的继母，只是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生育了一个孩子，但不被人所知晓。你一心想着要霸占柯家的财产，所以你对柯华采取的是棍棒教育政策，期望能将这个孩子培养的胆小怕事，不堪重任，随后，你又以奉献爱心的名义收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要溺爱的多，可是让你没想到的是，柯华的韧性要超乎你的想象，他不仅忍下了所有的苦痛，甚至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掌门人，你对他的教育唯一成功的一点就是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但是柯华的性格已经被你彻底扭曲了，在人前，他是一个成功人士，是商业巨舰的舵手，领路人；在人后，他是一个被虐狂，施虐狂，是个变态者，他将自己压抑的性格完完全全地发泄在了自己的爱人身上，幸运的是，李雯本身就是个受虐狂，这也是他们二人走到了一起的重要原因，这些，我们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你见无法让自己的亲生儿子顺利上位，于是萌生了让自己家族的人进入柯家，蚕食这个家族的想法，李玥就是你选定的人。因为柯华的性格你很清楚，这个人选必须能够承受他变态的性格，李玥恰好符合这一点，而且，你可以通过自己的亲生儿子让李玥怀上孩子，对外声称这是柯华的孩子，他自己是不会蹦出来反对的。”
“你让柯华一次次打掉李雯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柯华愿不愿意，你知道柯华根本不愿意，因为柯华根本不在意李雯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爱的是李雯。可是这样一来，却会引起李雯的不满，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无论怎样变态，她依然渴望有个孩子，这些，从她每次到医院检查都要询问医生自己有没有继续生育的可能就能看得出来，你要的就是将李雯逼疯，让她动手杀了柯华。”
“我得承认，这真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果没有我们意外破获的一起案子，我怎么也无法了解到，这里面竟有这么多的内情。”
“哦？”李琳看着叶珂，“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了杀害小华的凶手，为什么还不带走她呢？”
“是要带走一个人，不过，不是李雯小姐，而是你！”叶珂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你试图逼疯李雯，让她杀害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并没有动手，反倒是你，对李雯小姐犯下的累累罪行却证据确凿。很抱歉，李琳女士，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做的任何陈述将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和律师谈话并有权在询问过程中要求律师在场；如果你无力聘请律师，将有政府承担费用为你指派一名律师。哦，抱歉，最后一条只是例行陈述。”
“美国的米兰达规则？这个在我们国家好像并不适用。”看着李琳被警方带走，孙嘉羽不由得戏谑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拉风，不是吗？何况，中国也有这项规定，叫做沉默权，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没人了解罢了。”叶珂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起身就向外走去。
“喂，关于那两份遗嘱，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有啊，两份都是真的！”叶珂笑了笑，“做过笔迹鉴定，确实都是柯华留下的，不过，你知道，作为柯华的秘书，李玥如果要模仿柯华的签字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即便不是这样，李玥手中的遗嘱也有可能是在李琳的指示下写出来的，这个，在之后的审讯中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哦！”孙嘉羽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跟在叶珂的身后，向外走去。
“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孙嘉羽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关于柯华的死。”
“羽妞，抱歉，无解，我找不到任何他被害的证据。”
“你知道1996年香港繁体版的张小娴《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里都收录了哪些文章吗？”
“不，完全没读过。”
“《爱情小说死亡事件》、《主持婚事的男人》、《沙漏里的爱人》、《红牛仔褛与百佳咖啡》、《在一九八零年解剖的女尸》、《卖爱情的小贩》、《卖床的女人》、《懒鱼谗灯感性杀夫》、《文丽珍的丝袜》、《送外卖的女人》和《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其中有一个故事讲的是杀人不用坐牢的。”
“那到底是哪一个？”
“抱歉，叶大队长，从现在起，我休假了，一个月，局长特批，我要回家去看看妈妈！”孙嘉羽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大步走开了，没有人看到她离开时的落寞，是的，也许只有在妈妈的身边，一切才是那样的安全。
“我也去。”叶珂突然说道，“我也该休假了。正好，咱俩的事也该办了，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叶珂的目光在孙嘉羽的小腹上轻轻一扫，露出了一抹微笑。
附：
①米兰达规则：“你所做的任何陈述将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和律师谈话并有权在询问过程中要求律师在场；如果你无力聘请律师，将由政府承担费用为你指派一名律师。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这句话就是著名的“米兰达警告”，也称“米兰达告诫”，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被讯问时，有保持沉默和拒绝回答的权利。
1966年，美国最高法院对米兰达诉亚利桑那州一案作出了一项影响深远的裁决，这一裁决已成为美国本世纪内最重要的刑事裁决之一。
1963年，一个23岁的无业青年恩纳斯托·米兰达，因涉嫌强奸和绑架妇女在亚利桑那州被捕，警官随即对他进行了审问。在审讯前，警官没有告诉米兰达有权保持沉默，有权不自认其罪。米兰达文化不高，从未听说过美国宪法第五条修正案。经过连续两小时的审讯，米兰达承认了罪行，并在供词上签了字。
在法庭上，检察官向陪审团出示了米兰达的供词，作为指控他犯罪的重要证据。米兰达的律师则坚持认为，根据宪法，米兰达供词是无效的。最后，陪审团判决米兰达有罪，法官判米兰达20年徒刑。此案后来上诉到美国最高法院，而最高法院最终推翻了地方法院的判决，理由是警官在审讯前，没有预先告诉米兰达应享有的宪法权力。
后来最高法院在裁决中向警方重申了审讯嫌犯的规则：第一，预先告诉嫌犯有权保持沉默。第二，预先告诉嫌犯，他们的供词可能用来起诉和审判他们自己。第三，嫌犯有权请律师在受审时到场。第四，如果嫌犯请不起律师，法庭将免费为他指定一位律师。这些规定后来被称为“米兰达规则”。
②《懒鱼谗灯感性杀夫》：香港著名言情小说作家张小娴作品，讲述一名家庭妇女因不堪丈夫对自己的家庭冷暴力并出轨，便伺机报复杀夫的故事，从菜市场的老板娘处听说杀人也未必一定会坐牢后，便利用老板娘教她的办法，每天为丈夫做各种高胆固醇类的营养美食，试图造成在短时间内使丈夫体内胆固醇过高，最终诱发心脏病死亡的故事。
但在这个故事结尾，却是这名家庭妇女因心脏病突发先于自己的丈夫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