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罗布泊。那些面具人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干戈他们三个人,他们一齐吆喝道:“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小题的本体瘫软在地上,哭起来:“对不起……”两个男人护住了小题的本体。那些面具人越来越近,干戈甚至能看见他们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了,那些眼睛都闪着麻木的光。黑暗中出现了一束绿色的光,非常炫目,指向了一个面具人的脸。干戈回头看了看,夏邦邦掏出了那支激光枪,可是他的手在哆嗦,那束绿光在面具人的脸上不停地晃动。干戈低声问:“你能不抖吗?”夏邦邦说:“不能……”干戈对小让喊道:“侏儒,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的人再不止步,我们就要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小让说:“那个……手电筒?”干戈说:“富三儿,给她演示一下。”那束绿光抖得更厉害了。干戈吼道:“射他们!”夏邦邦终于扣动了扳机,一束刺目的光无声地射出去,却偏离了目标,射向了茫茫夜空。小让“咯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对她的“坐骑”撒娇说:“我想要那个手电筒……”干戈说:“你笑个屁,这只是演习!”然后,他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对夏邦邦说:“关键时刻,你能不能不掉链子?”夏邦邦支支吾吾地说:“我……”小题的本体突然喊了声:“老鼠!”干戈一怔,这时候他才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很多活物,它们密密匝匝站在四周,有成百上千只,把干戈他们和面具人通通围困住了!变异老鼠!从数量上看,就算吃掉现场所有人,都不够填饱它们肚子的。干戈一时有点蒙,他无法预测这些老鼠的突然出现究竟是福是祸。面具人显然认识这种老鼠,他们都变得惊恐起来,纷纷朝小让聚拢。小让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她像个小猴子一样朝“坐骑”的肩上爬去,最后骑到了他的脖颈上,使劲拍打着他的天灵盖,说:“我讨厌死这些没毛的东西了!快带我回家!”其他面具人顾不上干戈他们,撒腿朝地下古城的入口方向窜去。干戈搀扶起小题的本体,对夏邦邦喊道:“上车!”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奔向悍马。干戈看见一群巨鼠朝面具人追过去了,有一只一跃而起,扑到了一个面具人的后背上,似乎咬住了他的脖子,那个面具人狂乱地挥舞着砍刀,惨叫起来。其他巨鼠纷纷扑向了这个倒霉蛋,他跌倒在地,很快就被一群巨鼠团团围住了。其他面具人没有停留,护着小让,继续奔逃。小题的本体尖叫了一声。干戈朝后看去,一只巨鼠咬住了她的裤腿儿,干戈飞起一脚,就像踢在了墙上,疼得龇牙咧嘴——看来,那个赵军的脚确实非同一般。巨鼠依然在拖拽着小题的本体,夏邦邦对准它开枪了,它呜咽了一声,终于松了口,开始原地打转。它盲了。很多巨鼠朝他们逼近过来。夏邦邦不停射击,几乎弹无虚发,一只只巨鼠相继盲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荒漠上四处乱窜。他们终于冲到了车前,夏邦邦打开车门,三个人上了车,立即把车门锁死了。很多巨鼠站在车外,定定地朝车上看过来。它们的眼睛闪着幽幽的红色。夏邦邦把车发动着,打开了车灯。干戈和小题的本体坐在了后座上。夏邦邦正要开车,一只巨鼠突然窜上了机盖,小题的本体吓得叫出了声。干戈说:“没事儿,你就当参观野生动物园了。”那只巨鼠耸动着鼻子,隔着风挡玻璃朝里嗅着……夏邦邦一踩油门,悍马呼啸着冲了出去。巨鼠从机盖上一跃而下,跑掉了。夏邦邦并没有开回营地,而是朝地下古城入口方向冲了过去。车灯照出去,荒漠上的巨鼠纷纷逃窜,越来越少。他们没看到小让和那些面具人,他们应该逃进了地下古城。他们只在荒漠上看到了一堆血淋淋的骨肉。夏邦邦调转车头,开始朝回开了。荒漠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起起伏伏,空无一物。干戈松了口气,说:“富三儿,你打靶的时候,靶心上是不是画着老鼠?”夏邦邦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干戈说:“你射人射不准,射老鼠一射一个准。”夏邦邦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它……”干戈说:“多好的玩具,浪费了。”接着,干戈问小题的本体:“你受伤了吗?”小题的本体说:“只是毁了条裤子。”干戈说:“营地有针线包。”悍马车颠颠晃晃,渐渐远离了楼兰遗址,接近了营地。小题的本体说:“我需要了解真相。”干戈看了她一眼,问:“什么真相?”小题的本体说:“所有的。”干戈说:“好吧,我从现在开始说吧——首先你放心,这辆车的玻璃是聚碳酸酯材料,就算狮子都撞不碎它,你可以当成是罗布泊1日游,富三儿是我们的司机,我是你的讲解员……”小题盯着干戈的脸,生怕落掉一个字。干戈说:“我们穷人总是希望出现童话,可是,我们的生活永远是朝九晚五,很辛苦。有钱人就不一样了,比如这个富三儿,他去年在美国开着直升机,竟然像电视剧一样穿越了,然后他来到了罗布泊——童话就像高档会所,只接纳有钱人。他在罗布泊遇到了你,从此他就魂不守舍了,非要来罗布泊找到你……”小题的本体看了看夏邦邦,夏邦邦专注地开车,并不说话。干戈说:“那么,我是谁呢?当年,我爸和你爸是一个科考队的,我们团队的成员,基本上都是那个科考队的后代,我们的父亲在同一天失踪了,我们怀疑他们回到了罗布泊,于是就组团来了……”小题的本体眼睛越瞪越大了。干戈说:“我们发现了这个地下古城,知道我们的父亲当年都被复制了,而且,他们和他们的本体都已经死了,我们正打算离开——噢,必须提到,团队里有个女孩,她叫小题,精灵古怪,我们都很喜欢她。后来我们知道,她是个复制人,她的本体,也就是你,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她来罗布泊是给你捐献骨髓的。在我们离开之前,她希望把你救出来,于是,我们就来了……我们的父亲是不是都死了?”小题的本体眼睛湿着点了点头。她说:“我18岁那年跟着我爸来了罗布泊,被复制之后,就被困在了这个地方。那时候我才知道,把我带进罗布泊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爸,我爸一直被囚禁在地下。从那以后,我就和我爸相依为命了。没想到,前不久他突发怪病,没几天就去世了……”说到这儿,小题的本体哭了起来。干戈说:“什么怪病?”小题的本体说:“不知道,反正管制区死了很多人。”夏邦邦说:“小题,去年,我见到你那次,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小题的本体说:“那时候我就得了血液病,每天下午都有人带我穿过那个密码门出来体检,我找个机会就爬了出来……”夏邦邦说:“我离开之后呢?”小题的本体说:“罗布泊无边无际,我能去哪儿?”夏邦邦低低地说了声:“抱歉……”小题的本体说:“当时,大夫说我是绝症,活不了多长时间,我已经自暴自弃了,根本没想跑,只想上来透透气,看看这个世界。”干戈说:“我知道你很多故事。”小题的本体说:“谁告诉你的?”干戈说:“团队那个小题啊,你们的记忆是相同的。”小题的本体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了。干戈说:“比如你出老千算计一个法国男生,比如小学毕业典礼那天偷东西被保安狂追,比如你打着呼噜被推选为学生代表,比如你说你吃过你外公,比如全校学生为了你涂改海报……你的性格和18岁之前有很大改变。”小题的本体说:“18岁之前……对于我就像一场梦。”干戈说:“丫头,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了,开心点儿!”小题的本体说:“她呢?”干戈愣了一下,说:“你可以把她当成你的姐妹。”小题的本体冷冰冰地说:“我是个独生女。”悍马在黑夜中开回了营地。小题一直坐在帐篷外,裹着红色冲锋衣,急切地等待。荒漠上出现了两个手电筒一样的光,她紧张地站了起来。车灯在缓缓移动,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将近半个多钟头才接近了营地。小题很担心干戈和夏邦邦的安危。另外,她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救出她的本体。如果他们成功地把她救出来,小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另一个自己……她设计了很多套台词,最后都推翻了。悍马车开进了营地。其他人也纷纷走出了帐篷。小题没有走过去,她紧张地盯着车内。夏邦邦熄了火,下了车。接着,干戈下了车。小题的心放下来,又提起来。干戈拉着车门,等候第三个人走下来。不管小题愿不愿意,她到底还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小题的本体有些虚弱,下了车之后,她摇晃了一下,干戈赶紧扶住了她。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女孩,全体呆住了。小题的本体朝团队成员看过来,她的目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小题,两个小题对视了一下,然后小题的本体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小题在诞生的一刹那,曾经看过本体一眼,当时她昏迷着。时隔五年,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夏邦邦走过去,也扶住了小题的本体,三个人朝大家走过来。干戈把小题的本体带到了小题面前,说:“我来介绍下。”说到这儿,他有些犹豫:“妈的,重名率太高了……”接着他指了指小题说:“这样吧,以后,你依然叫小题。”他又指了指小题的本体:“我们叫你——沈小题。”小题和沈小题互相看着对方,似乎在甄别对方眼里究竟是善意还是敌意。干戈继续说:“这是小题,我女朋友。这是沈小题,我……女朋友的女朋友。”Cassie看着两个小题,眼圈已经湿了:“哎呀妈呀,太感人了!”徐则达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他旧病复发,又鼓起掌来。他的嗓子哭哑了,说起话来很艰难,不过他依然要发言:“啊,这个这个,热烈庆祝夏队长和干队长成功解救出了沈小题同志!他们不畏艰难,不求回报,终于让姐妹二人在这里得以重逢了,这将是个历史性的日子,我们要铭记!凯西,录像啊!”Cassie赶紧举起了摄像机:“对对对,这个场面必须录下来!”沈小题突然挡住了Cassie的摄像机:“不要录我。”Cassie愣了一下,把摄像机放下来。夏邦邦赶紧向沈小题介绍了Cassie,徐则达,谷未素,朴诗玄,钟离彩。沈小题朝每个人都友好地笑一笑,然后,她对小题说:“谢谢你救了我。”小题说:“呃,其实我是在救自己……”沈小题不再跟小题说什么,她看了看夏邦邦,说:“我累了。”夏邦邦说:“好的好的,你赶紧休息,路还远呢,大家明天在车上聊。”干戈说:“今天谁站岗?”赵军说:“我。”干戈说:“沈小题,你和富三儿睡童真帐篷,你们可以叙叙旧。小题,Cassie,我们睡锋利帐篷。大明星,你和金秀贤,还有那个万夫长,你们睡性感帐篷。”钟离彩没说话。谷未素突然说话了:“明天你们离开吧,我们不走了。”干戈愣住了:“你们……包括谁?”谷未素看了看徐则达和Cassie。徐则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举起了手。Cassie也怯怯地举起了手。干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很迷茫地问:“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徐则达咳了咳,说话了:“啊,这个这个,最近两天啊,我们三个人一直在商议,啊,最后呢达成了基本共识,啊,这次来到罗布泊,我们除了寻找亲人,每个人还揣着更崇高的目的……”干戈说:“直接说,你们想干什么!”徐则达看了看谷未素和Cassie,然后才说:“这个这个,我们不想透露太多,算是我们三个人的小秘密吧。总之,这些天大家朝夕相处,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我们衷心地希望,啊,你们各位离开罗布泊之后,能够继续发扬与天斗与地斗的精神,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敬职敬业,获得更大的成绩……”干戈说:“驳回!你们必须说!”徐则达又看了看谷未素和Cassie,犹豫起来。夏邦邦说:“大家既然是一个团队,你们应该告诉我们,你们想干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谷未素说:“我想去地下古城,找到一条通道。”干戈说:“我们去过多少次了,只见到了一个通风口!”谷未素说:“我问你,夏邦邦是怎么从百慕大来到罗布泊的?朴诗玄是怎么从智利来到罗布泊的?”干戈凑近谷未素的脸,看了半天才说:“大姐,你是不是一心想出国,大使馆一直不给你签证啊?”谷未素说:“我不想去美国,也不想去智利,我想去……另一个世界。”干戈说:“另一个世界?”谷未素说:“对,一个快乐的世界,一个不肮脏的世界,一个没有你们的世界。”干戈琢磨了一下,问谷未素:“你认为存在吗?”谷未素说:“如果不存在,地下古城那些面具人是怎么来的?”干戈卡壳了,半天才说:“学霸大姐,你觉得你正常吗?”谷未素说:“正因为我不正常,我才厌倦这个正常的世界。我要去一个不正常的世界,那里才是我的家。”干戈有些急躁了:“来来来,你跟我说说,有过一个先例吗!”谷未素看着干戈,突然又背起了古诗:“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干戈说:“说白话文!”小题低声说:“《桃花源记》,讲的是东晋的一个渔夫,找到了世外仙境……”干戈说:“打住,我最烦引经据典了。”然后,他看了看徐则达:“万夫长,你说说你去地下古城干什么吧,劝他们拆迁?”徐则达说:“既然我们要各走各的路了,我不妨竹筒倒豆子,全部告诉你们,我被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了,其中一个还怀了身孕……”干戈惊讶地说:“我的天,我以为你只会搞大自己的肚子……”徐则达说:“你们知道的,组织上交给我的担子很重,我负责着全镇的农业,不可能天天被家庭琐事分心,可是这两个女人不依不饶……老实讲,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说到这儿,他竟然有些伤感,眼圈还湿了。干戈说:“其中有个是你老婆,对吗?”徐则达说:“两个都是……”干戈说:“我听说过三角恋,没想到还有三角婚……重婚罪顶多判两年,你不会是想躲在罗布泊不回去了吧!”徐则达揉了揉眼睛,说:“虽然我身为国家干部,但我也是个重感情的男人!我要复制一个自己,分给她们两个人……”干戈后退了一步:“大哥,过去我一直认为你是装傻,现在我才知道你是真傻啊……”徐则达说:“这叫真爱!”干戈无奈地看着他,似乎不想再费口舌了。接着,他Cassie:“你就是想发财,对吗?”Cassie说:“干戈,我跟你说过,那些债主在追杀我……”夏邦邦说:“你欠了人家钱?”Cassie说:“高利贷……”然后她拿出了那张美钞,低声说:“我要复制一些钱才敢回家……”夏邦邦说:“多少?”Cassie说:“夏邦邦,谢谢你,不过不用你操心,虽然我很穷,但是我是个自力更生的女孩!”干戈说:“你们听好了,我不会让你们去的。”Cassie说:“这是我们三个自己的选择!”干戈乜斜了她一眼说:“阻止你们是我的选择。”徐则达看了看谷未素。谷未素说:“你没有这个权利。”干戈冷笑了一声:“你没有权利说我没有权利。”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小题赶紧拽了拽谷未素:“你们会被他们抓住的!”Cassie说:“可是,你们每次都安全回来了啊……”干戈说:“你以为他们是复印社?今天我们就差点被他们抓住,幸亏冒出很多变异老鼠,才给我们解了围!”谷未素甩开了小题的手,说:“我早就计划好了,如果我去不了另一个世界,那么罗布泊就是我的终点站。”这句话很悲怆。自从加入团队以来,谷未素的眼睛始终就像一口枯井,毫无波澜,每个人都相信,她早就做了决定,不可能更改。徐则达说:“我也必须试试……”小题说:“徐镇长,就算你被复制了,他们也会把你扣留,一直到死,你想过吗?”徐则达眯起了眼睛,问小题:“如果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回去蹲一辈子大狱,一个是被扣留在罗布泊,你会怎么选?”小题说:“你到底是重婚罪还是叛国罪啊!”徐则达说:“两个女人就是一座监狱。”Cassie有点犹豫,她看着小题说:“我可以分给那些面具人很多钱……”小题说:“他们可以复制所有东西,难道还需要你的钱吗?”Cassie似乎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她不说话了。小题继续说说:“他们只需要人类的身体完成繁衍!”谷未素说:“Cassie,我们去我那儿商量吧。”说完,她就把Cassie拽走了。徐则达看了看她们,也跟了过去。夏邦邦说:“我不能理解……”干戈说:“三个臭皮匠还是个臭皮匠。我不会让他们离开的。”太晚了,夏邦邦搀着沈小题去了童真帐篷,其他人也各自回了帐篷。赵军去站岗了。干戈走到了他跟前,说:“万里挑一,你盯紧点那三个不靠谱的人。”赵军冷冷地说:“我会盯紧所有人。”干戈说:“如果他们离开,你必须阻止他们。”赵军看了看干戈:“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干戈说:“他们去地下古城就是送死!”赵军怪怪地笑了笑:“送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干戈说:“你不想阻止他们,是吗?”赵军说:“我只负责我雇主的安全。”干戈点了点头:“很好。那我通知你一声,咱俩的事明天在路上解决。”赵军说:“我和你没事儿。”干戈说:“我和你有事儿。”说完,他晃晃荡荡地走回了锋利帐篷。小题已经躺在了睡袋里。干戈在她旁边坐下来,说:“你俩……太像了!要是穿上一样的衣服,我都认不出谁是谁。”小题似乎有些郁闷,她没有说话。干戈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又开始脱裤子。小题看了看他,说:“哎哎哎,不要耍流氓啊!”干戈说:“不想看就关灯啊。”小题就把灯关了。干戈果然脱了裤子,钻进了睡袋:“舒服!”小题在黑暗中说:“她恨我。”干戈说:“她是恨整个世界。”小题说:“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离开你们了……”干戈拍了拍她的脑门说:“不要胡说八道啊。地下太冷了,她已经被冻成了一块冰,需要慢慢捂化。明天,你和她都坐我的车,好好聊聊。其实,你俩都够不幸的。”小题把身体转向了干戈:“我回不了北京了。”干戈说:“为什么?”小题沉默了半天才说:“那个城市是她的……”干戈说:“没问题,我们离开罗布泊之后,让夏邦邦把她送到北京,我们直接去……那个地方叫什么?”小题说:“你再忘我生气了啊。”干戈说:“凯……里?对,我们去凯里过日子。”小题说:“你愿意吗?”干戈说:“等到了教堂,神父问我的时候我再回答吧。”小题突然抱住了干戈,使劲亲吻起来。两个睡袋交缠在一起。干戈推开小题的脸,气喘吁吁地说:“妈的,这睡袋太坑人了,要是被子多好!”小题笑了,说:“睡袋保护我的安全。”干戈手忙脚乱地想把睡袋拉开,小题按住了他的手:“不要轻举妄动,睡觉。”干戈躺下来,沮丧地说:“大家都安全。”很快,小题就发出了香甜的鼾声。干戈轻轻打开灯,侧着身子,看着灯光下的小题,表情甜蜜。这是一张多么干净的脸,没有遭到任何化妆品的篡改,眉毛就像野生的草,天然生得整齐。肌肤就像刚刚降落的雪,白得透明。他忍不住凑近她的脸闻了闻,没有一丝香水味,只是散发着原本的体香……他就这么看着小题,不知不觉也沉入了梦乡。他没有关灯。不知道徐则达、谷未素和Cassie在聊什么,Cassie一直没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干戈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他太累了,并没有彻底醒过来。不过,他从深睡眠变成了浅睡眠,乱七八糟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他又一次梦见了那个乌龟。好像是地下古城的入口处,那个石头大门在一旁矗立着,干戈还拍了拍它,似乎为了确定它的真实性。石头很凉很硬,当然不是幻觉。干戈好像听人说过,它只存在几分钟,然后就会消失,干戈在梦里还笑了,觉得这个传说很荒唐。那个乌龟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干戈摸了摸乌龟的壳,也很凉很硬。干戈说:“大哥,我们是不是需要个翻译?”话音刚落,那只消失多日的鹦鹉就飞来了,落在了乌龟的头上。它好像在哪儿洗过澡,羽毛更鲜艳了。干戈忽然恍然大悟——鹦鹉懂兽语,而且它会说话,它就是翻译啊!干戈说:“妹妹,麻烦你告诉我,这个乌龟到底想说什么?”鹦鹉说话了:“我是男的……”干戈一下就醒了。他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他隐隐约约想起来,刚才他好像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那也是在做梦吗?他朝旁边看看,Cassie的睡袋空着,难道她睡在谷未素的小帐篷里了?赵军在外面站岗,如果有人离开了,他应该叫醒大家……干戈慢慢躺下来,忽然又想到,如果赵军驾车离开了呢?他再次爬起来,穿上衣服,抓起手电筒,大步走出了帐篷。这时候,南方已经露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干戈感觉那是南方,其实他转向了。他朝团队的车辆看去,大吃一惊——徐则达的越野车不见了!他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车灯,看来,那辆车已经离开一些时间了!他跑到谷未素的小帐篷前,发现门帘拉开着,他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里面很乱,不见一个人,谷未素的背包也不见了!很显然,那三个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