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决定,天亮之后,他要再去地下古城。这次他会带上夏邦邦。他依然不信任朴诗玄。大家散去之后,徐则达站岗。干戈来到小题的帐篷,对她说:“丫头,出去唠唠?”小题说:“进来说吧。”干戈看了看朴诗玄,说:“这里有来自星星的他。”小题说:“他又听不懂!”干戈说:“鬼知道。”小题就从睡袋上站起来,跟着干戈走出了帐篷。风停了,月亮就像变戏法一样又露出了脑袋,亮亮堂堂。高低错落的罗布泊无边无际,寂寞无边无际。干戈没有打开手电筒,他慢慢朝前走,好像有心事。小题跟在他身旁,问:“睡不着?”干戈“嗯”了一声。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你保镖呢?”小题说:“我跟夏邦邦说过了,不让赵军再跟着我了。累。”干戈说:“你和那个金秀贤住一个帐篷,睡得着吗?”小题说:“只要钟离不回来我就睡得香。”干戈回头看了童真帐篷一眼,黑着,夏邦邦和钟离彩肯定已经睡了。他说:“从此她不会再离开那个富三儿了。”小题说:“很好啊,现在夏邦邦和他妈失联了,就像个刚断奶的小孩儿,钟离可以临时代替他妈。”干戈停下来,看着小题,突然说:“我爸已经死了。”小题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干戈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要不我说你傻呢,丫头,你一直在骗你。”小题更惊愕了:“骗我?”干戈继续朝前走,说:“我爸被你爸丢在了罗布泊,他变得疯疯癫癫,前不久,他旧病复发,跳楼了。”小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干戈:“那你来罗布泊干什么?”干戈走到她跟前,说:“我是来报仇的。”小题警惕地问:“找谁报仇?”干戈说:“你。”小题久久地看着干戈,并不说话。干戈继续说:“我在密云受伤那次,可不是为了跟那些混混打架的,我是去找你爸报仇,没想到被那些混混捅了,然后你救了我。听说你爸失踪了,我就来了罗布泊,我想找到他的女儿……”小题低声说:“你想父债子还。”干戈说:“是。”小题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良心发现了,还是准备动手了?”干戈叹了口气,说:“我放弃了。”停了停,小题问:“既然你爸不在这里,你为什么留下来?”干戈没有回答,他看着小题,突然说:“小题,你给我当老婆吧!”小题沉默了好半天,一下笑了:“青年,这落差也太大了吧?我甚至都不确定,你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娶我?”干戈说:“我爱上你了。”天地一片死寂,就像史前。谷未素好像在听手机音乐,一阵苍凉的歌声从她的小帐篷里飘出来——颓废的楼兰,死去的湖泊。海市变蜃楼,繁华似传说。我在天之涯,你在海之角,谁和谁邂逅在缘分的界河?沙漠也寂寞,城市也寂寞,穿过地球听见你在呼唤我。爱情是蓝色,孤独是白色,飘过前世今生我依然记得!……干戈说:“我不是富二儿也不是富三儿,但我会努力,给你买钻戒,买房子,买好车!”小题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个理由。”干戈想了想说:“就算有一天,你的大姨妈都离开了你,我依然会守在你身边。”小帐篷里的歌声在继续——相思是一种脑力劳动,生存是一种体力奔波,如同上天折磨,就像沙砾蹉跎,浩浩荡荡的风一年年地吹着。相思是一种脑力劳动,生存是一种体力奔波,如同上天折磨,就像沙砾蹉跎,梦见你轻声地说,我们去罗布泊……小题轻轻亲了干戈的脸一下,说:“等离开罗布泊我再答复你。”干戈一下就把小题的肩膀扳过来,激动地说:“不!我要你今夜就做我的新娘!”小题说:“你想干什么!”干戈不再说话,一下把小题摔倒在沙子上,粗暴地去拽她的腰带。小题使劲推他,他根本不管,小题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他一下停手了。小题爬起来,整理好衣服,说:“哥们,你这叫强奸!”干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似乎终于冷静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像小孩一样问道:“到哪儿才算离开罗布泊?”小题说:“你说呢?”干戈说:“只要看到人烟。”小题说:“不,至少要回到北京。”干戈说:“咱们互相退一步——我们在敦煌谈。”小题在月光下端详着干戈,突然说:“我们去凯里吧。”干戈说:“那是……什么鬼地方?”小题说:“我也不知道,忘了什么时候,也忘了在什么地方,反正我看见过这个地名,感觉很偏远的样子,不过在想象中它很美。我想去那里。”干戈说:“好吧,只要它在地球上!”小题说:“你答应我了啊。”干戈说:“那地方叫什么?”小题说:“凯,里!”干戈说:“凯里……”两个人回到帐篷门口的时候,小题小声对干戈说:“谢谢你,为了我留下来。”钟离彩睡在夏邦邦的行军床上,夏邦邦睡在睡袋里。躺下之后,钟离彩望着帐篷顶,说:“夏哥哥,我真幸福。”然后,她翻过身来看着夏邦邦,又说:“就这样,在一起。”夏邦邦摆弄着卫星电话,很应付地说:“谢谢……其实你不该来的。”钟离彩说:“我不后悔。就算你留在了罗布泊,我也会陪着你。”夏邦邦放下了卫星电话,说:“不要说傻话。”然后他伸手要去关掉照明灯,钟离彩说:“不要!”夏邦邦看了看她,满脸不解。钟离彩说:“我就想这样看看你。”夏邦邦躺下来,看着上方,表情有些难过:“我和妈妈联系不上了……”钟离彩说:“她一定很着急……不过,你要放宽心,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啊。”夏邦邦没有说什么。安静了一会儿,钟离彩又说:“我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打拼,从来不相信老天会照顾我。现在我承认了,我的运气太好了,老天给了我这么美好的时刻……可是,有光就会有阴影,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就像一个漂亮的气球,飞着飞着一下就碎了,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夏邦邦说:“我也是个悲观主义者,我们都不要胡思乱想了。”钟离彩说:“夏哥哥,我有个直觉,今天晚上好像会出什么事……”夏邦邦说:“徐镇长在外面放哨呢,安心睡觉吧。”停了停,钟离彩突然说:“干戈和小题一起出去了。”夏邦邦看了看钟离彩:“你怎么知道?”钟离彩说:“刚才我看见了。”夏邦邦说:“他们去干什么?”钟离彩说:“孤男寡女,你说他们能去干什么?”夏邦邦正色道:“钟离,你不要这么八卦。”钟离彩说:“他们恋爱了。”夏邦邦似乎很在意,他说:“你确定?”钟离彩说:“难道你不确定?”夏邦邦说:“不会吧……”钟离彩冷笑起来:“怎么不会?你觉得干戈配不上小题,还是小题配不上干戈?他们两个人都是胡同串子,半斤对半斤,很般配啊。”夏邦邦不再说话了。很快,夏邦邦就睡着了。钟离彩继续端详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悄悄从包里掏出一瓶安眠药,就着矿泉水吃了两片,这才关了照明灯,躺下去。她拍戏的时候落下了神经衰弱的病,经常失眠,她真的随身带着安眠药。营地的人不知道,这时候有三个人戴着面具,已经悄悄走近了营地。而徐镇长在越野车里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