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追凶(全3册)

《消失的证人》 一辆再正常不过的火车,一群再正常不过的乘客,随着火车的鸣笛声,一声巨响,终结了多条人命…… 一个正常的乡村荒废的工厂,用电量却异常高,惊现中国式的“尸体农场”,令人不寒而栗…… 《无声的证言》 一场大火过后,现场唯有失去皮肤的少女尸体,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有无数少女的灵魂,游弋在冰冷的黑夜…… 一个神秘的盒子,一对干瘪的眼球,一朵枯黄的雏菊,牵引出一件尘封了十三年的凶杀悬案…… 《最后一个名字》 阳光迷人的心理医生暗恋内向高冷的女法医,两人之间却似乎又有着许多说不出的生死纠葛…… 女警王亚楠的死,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死亡名单上后一个人的名字到底是谁? 女法医章桐如何得知凶手就是身边的“他”? 一桩桩诡异的案件,充满了对法医的挑战,章桐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一个个残忍的案发现场,充满了致命的恶意,案件也陷入重重迷雾。 女法医章桐让消失的证人无所遁形,将无声的证言公布于众,护死亡名单上最后一人安全!

作家 戴西 分類 出版小说 | 55萬字 | 90章
第十章 夺命的刀
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但有时并不是真相。如果坚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实,那么,只会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远。
人死后,尸体的分解会是以下三种方式中的一种——腐烂、干化和皂化,具体是哪一种,那就要看它被人发现的具体时间了。但是这三种状况都会让人觉得不堪入目。
这个已经没有观众的大众电影院包厢里常年密不透风,再加上那个时不时还能运作一两天的锅炉供暖,所以,一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风夹杂着扑鼻的臭味熏得章桐有些头晕眼花。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让自己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空气后,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在温暖又潮湿的环境里,细菌、昆虫迅速滋生,再愚笨的食腐脊椎动物都会被这顿大餐吸引过来。但是这个包厢里,空气干燥,又因为是冬季,小虫子和微生物并不是很多。正常情况下,尸体的水分蒸发殆尽,在内脏器官分解的同时,肌肉和皮肤由于蒸发作用而变得脱水、干硬。
但是尸体分解有时候又会以组合形式出现,眼前的尸体就是处在一个独特的微妙环境中。尸体斜靠在锅炉供热所使用的散热片上,这种老式的锅炉即使停机了,也会保持一定时间的余温,所以,温暖的气流通过散热片传遍了尸体的全身,虽然被包裹着尸体的衣物所阻挡,但是在尸体的脸部周围形成了一个相对温暖、湿润的环境。于是,尸体脸部并没有变得脱水、干硬,相反,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湿润度。头发还有,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死者是女性,容貌特征也能看出个大概,脸部组织肿胀变形,薄薄的脸部皮肤下几乎透明,而躯干与四肢紧紧地缩进了一个坚硬的躯壳中去了。本该是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了黑洞洞的眼窝。
走进现场的时候,童小川就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了章桐:尸体是大众电影院的看门人发现的,由于经营不善,再加上周围的城区居民搬迁,所以,这家曾经很有名气的老电影院也走到了倒闭的边缘。值钱的设备早就已经被转移走了。剩下的,就只等着房产评估师前来估价,然后转卖地皮和房屋了。看门人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一些基本设备的正常运转,以确保将来转手时,能多少提高一点价格。而锅炉,就是其中之一。看门人每隔三天烧一次锅炉,然后巡视一遍空荡荡的电影院。而尸体,就是在看门人巡视时发现的。
看门人用自己已去世母亲的名义来不断向天发誓说,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自己杀的,还有就是,三天前,自己巡视电影院的时候,这个发现尸体的包厢里还是很正常的。除了老鼠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当然了,他也说不清楚尸体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章桐轻轻地抬起死者的手臂,检查她的后背。但是坚硬的皮肤表面使得这一举动变得有些艰难。
给死者拍照后,章桐吃力地把尸体平放下来,解开了死者身上的风衣,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毛衫。
她不由得一愣,因为鹅黄色的风衣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这件毛衫,明显穿反了。她把风衣脱下,然后翻转尸体,眼前的一幕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死者的毛衫确实穿反了。而一个打扮入时,非常注重自己形象的年轻女孩,是应当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死者胸部轻轻按压了两下,指尖传来坚硬的感觉,仿佛毛衫裹住的躯体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塑料模特道具。
尸体已经严重萎缩成这样,要想做性侵检验的话,确实有些难度,不过也可以试一试。
“章医生,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人干的?”
章桐明白童小川话中所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拿出强光手电,又一次仔细查看死者的眼窝部位,想了想,然后神色凝重地说:“按照尸体腐烂程度来看,她的眼珠确实是被人挖走了,眼窝周围有刀痕,和李丹的痕迹分布差不多,但是具体死因还不知道。还有就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正是第四个死者。”
“死亡时间呢?”童小川不想放弃。
章桐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整个包厢:“锅炉最近一次运作是什么时候?”
“从今天算起,三天前。”
她随即伸手摸了摸散热片:“根据面骨的腐败情况,再加上这个房间的温度和湿度,我想,应该就是这三天之内,她是被放在这里的。至于死亡时间,因为环境和散热片的缘故,会有一定的出入,所以具体要等我回实验室进行解剖后才知道。”
“你觉得这个案子会不会也是欧阳景洪干的?”
章桐看了童小川一眼,忧心忡忡地说:“我们法医只注重证据,不做没有根据的推测。”
安平市体育馆,雕塑展明天就要开始了。尽管已经是深夜,馆内却仍然灯火通明。工作人员来回忙碌,布置场地。因为有了上次的不愉快经历,整个体育馆的安保措施提升了许多。
司徒敏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小隔间。对于外面大厅的熙熙攘攘,她完全充耳不闻。这个办公室被她当作了临时的工作室和卧室。因为深知自己老板的个性,几个贴身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敢打扰她。
案发后,那具残缺的“爱人”雕像被她安置在这个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天了。能不能够按时展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材料、报纸、空的饭盒被扔得到处都是。此刻,一人多高的雕像前,司徒敏正认真地做着雕像的最后面部修饰。她手中不断地使用着各种各样的雕塑刀,时不时地还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看着“爱人”又一次焕发生机,司徒敏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终于,她放下了手中的雕塑刀,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母亲丁美娟的电话。
“妈妈,我完工了。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说得没错,这样做真的很值得……嗯,嗯,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后,司徒敏依旧处于兴奋中。她伸手拎起了一桶汽油,然后按照比例混合了滑石粉、树脂、固色漆和雕塑专用液,最后,她眉飞色舞地开始粉刷重新制作的雕像头部,因为只是部分,所以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刷子接触到雕塑的眼睛部位时,她格外小心谨慎。刷完两遍后,司徒敏放下刷子,开始利索地准备起了玻璃纤维纸。这些琐碎的工作虽然完全可以由自己的助手完成,但是司徒敏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尤其是眼前这座自己最珍爱的作品。
她必须让“爱人”重新活过来!
章桐从面无表情的值班员面前经过,乖乖地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略做登记后,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访客证件。
别好访客证,章桐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外套和随身带的样本盒子,向不远处大厅左侧的黄铜质地电梯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在三楼。当经过那段长长的、经年累月笼罩在黄色灯光下的走廊时,两边直达天花板的储存柜让章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照理说,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来这里比对样本。这里是国立博物馆的哺乳类动物骨骼样本区,除了动物外,还储存了一万具以上的人体骨骼。所以,能在这边配备的实验室工作的专家自然也就成了业内的权威。
章桐在上回见到柯柯安博士的地方找到了她,这是一个到处堆满了不锈钢手推车的实验室。手推车中尽是各式各样的骨骼,牙齿、股骨、颞骨、腭骨……架子上还有更多的骨头和其他人体遗骸,像头盖骨、萎缩头骨,等等。
柯柯安博士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只要她一开口,嗓音仍然温柔动听,只可惜她工作的地方几乎不需要她开口说话。
章桐把箱子打开,拿出李丹的腿骨和头盖骨。柯柯安看了章桐一眼:“这就是你电话中说的?”她伸手接过了骨头。
“是的,没办法,柯博士,仪器分析不出来,要能解开这个谜题,我就只能找你了。”柯柯安拿起股骨,在灯光下仔细查看了起来。
“我可以马上告诉你的是,章医生,这些伤口都是由同一把刀造成的,并且几乎处于同一时间!”她说,“这刀痕里面的骨头颜色因为外界环境的改变而发生了改变,而且程度与其他几处刀痕所在的骨骼表面完全相同,另外,你注意到没有,这些刀痕都是向内弯曲的。所以说,应该是在活体的骨头上产生的,死尸上根本就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刀痕。”
“你是说死者在被刀刺和挖眼的时候还活着?”
柯柯安点点头:“没错。心脏还在跳动。”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根据腿骨的长度来看,应该是个年轻女性,年龄不会超过38周岁。”
“和我的结论一样,柯博士。”章桐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但是这一次我跑了大半个城过来找你,不只是因为这个,我还需要知道的是,这把刀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匹配过很多种刀具,但是在最后的伤痕比对上,总是会有一些不同程度的差距。”
柯柯安苦笑:“章医生,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仪器能判定出来的。我尽力吧,但是我不能保证有结果。因为刀具种类实在太多了,而一旦走错方向的话,很有可能会离真相越来越远。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她站起身,向屋子一角的工具台走去:“我们来看看吧。”
考古人类学的研究细节和工具总是能够引起法医的兴趣。再说了,这本身就是两门有着紧密关联的学科。
柯柯安把头盖骨挪到一个解剖用显微镜的下面,正中央对准了头盖骨的眼窝部位,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安静地透过镜头检查、比对着,时不时还在一边的拍纸簿上记下一些数据。然后,她说:“真是一把奇怪的刀。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章桐耐心地等着。
“你带来的骨头属于同一具遗骸吗?”
“是的,”章桐说,“我想,由你来检查,应该会有新的发现。痕迹鉴定组的那帮家伙已经彻底放弃了。”
“我在她的其余遗骸中发现了更多的刀痕。痕迹鉴定组根据刀的弹性所产生的痕迹弧度计算出了刀刃的具体厚度,但是在判断刀的确切种类上遇到了困难。要知道,我们以前从来都没有用这种方式来反推过,再加上刀痕又是这么浅,所以很难辨别。”说着,章桐拿出一张痕迹鉴定组今天早上刚给自己拿过来的检验报告单,以及李丹的遗骸尸检报告副本,一并递给了柯柯安。
柯博士沉思着,再一次转向显微镜:“相当不寻常啊!章医生,这是一把刀刃非常短的刀!你看这里,”说着,她指着头盖骨眼窝处,“不到5厘米,这边有一道细小的痕迹,我觉得就是刀刃和刀柄的衔接点。”
“不到5厘米的刀,这应该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啊。”章桐感到疑惑。
柯柯安摇摇头,神情凝重地看着章桐:“凶手太用力了,以至于刀柄都进入了死者体内,所以才会在尸骨上留下伤痕。根据测算出来的痕迹弧度推算,刀柄应该也是不锈钢材质的。”
“难道说是解剖刀?”
“不,我们习惯用的解剖刀所产生的横截面不是这样的,解剖刀比它要薄许多,这样才有助于我们切开尸体。这把刀很厚,根据你的报告显示,应该有3~4厘米,并且是棱形,类似于一把锥子。”
“这就是这个刀痕有趣的地方。”她说,“根据伤痕来看,这把刀的长度应该在15~18厘米之间,不锈钢材质,刀刃非常短,不到5厘米,但是厚度又很厚,足够让人发力穿透肌肉组织直达骨骼,刀刃为棱形,所以它造成的痕迹是向内弯曲的。”
“那会是什么样的刀呢?”
“我们医用手术中绝对不会用到,因为它并不是很锋利,而且不适合切割。除非,是一把特殊的工具刀,你可以参考一下建筑行业用的工具。或者说,艺术类,比如——雕塑。”
章桐的心不由得一紧:“雕塑?”
柯柯安笑了:“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雕塑家的手不亚于外科医生的手,他们的工具刀也有很多种。所以,我建议你朝这个方向先去试试看。”
章桐点点头:“谢谢您,柯博士。”
走出博物馆大门,章桐犹豫了一会儿后,毅然拨通了刘东伟的电话,把凶器可能是一把雕塑刀的推论告诉了他。
“不,这不可能。”刘东伟立刻否决了,“章医生,司徒敏不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可没说是她干的!总之,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章桐就挂断了电话。
看守所的监室并不大,40平方米的空间,被不锈钢门隔成了四间,每间都有人。按照程度的轻重分类,小偷小摸的、醉酒闹事的都关在一起,欧阳景洪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蜷缩在墙角,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耳畔传来了打开大门的声音,夹杂着钥匙串的叮当作响声,脚步声在自己的门前停了下来。“欧阳景洪,出来一下。”拘留室的警员说。
他抬起头,然后乖乖地站起身,走出房间,跟在警员的身后,来到了外面的隔间。隔间并不大,也就三四平方米的样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为了安全起见,它们都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
此刻,童小川和齐志强正在房间里等他。
“欧阳,是我。”齐志强看到欧阳景洪后伸手打了一个招呼。
看到齐志强,欧阳景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铐也被铐在了一边的扶手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欧阳。”齐志强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童小川,继续说,“我们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我比谁都了解你,你不是坏人。欧阳,你有什么心事,完全可以告诉我的。没有了结的事情,我也会去帮你完成,你放心吧,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相信迟早有一天会还你清白。”
欧阳景洪没有说话。
“我还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看的书,你在里面肯定会很无聊的。”说着,齐志强把早就准备好的用广告纸包着的几本书推到欧阳景洪面前,认真地说,“你放心吧,这些书,按照规矩,都检查过了,都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你慢慢看。”
欧阳景洪的眼皮抬了抬,目光落在了书本上,老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什么遗憾,是我干的,我愿意接受任何法律的惩罚,只求快一点!杀人偿命,我这条命早就已经不属于我了。你还是好好去养老吧,别再卷进这个是非中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童小川问:“那13年前的案子怎么说?”
“笨蛋!那当然不是我做的,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去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一声重重的叹息过后,他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杀了那个站街女,为的就是让你们重新调查13年前我女儿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惜的是,我不该往里面塞沙子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就像青青那样死无全尸。”
“你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吗?”童小川冷冷地说道。
欧阳景洪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他嗓音沙哑,低声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一命还一命,我替她偿命就是!只是希望你们能重新调查我女儿的案子,她也是无辜的啊!”
说完,他低下头,肩膀上下抖动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却还是能听到他的啜泣声。良久,他站起身,对身边站着的警员说:“请带我回去吧,我累了。”
警员把目光投向对面站着的童小川,童小川点点头,他便伸手打开了连接着桌面的手铐锁。
童小川注意到欧阳景洪离开隔间的时候头也没有回,和先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脚步竟然有些踉跄,最后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如果不是警员伸手扶一把的话,他早就已经摔倒了。
拿起桌上用广告纸包着的几本书,童小川转身递给了齐志强:“拿走吧,齐先生,你已经尽力了。”齐志强无奈地点点头,抱起书一脸遗憾地离开了房间。
当晚,欧阳景洪便被人发现死在了拘留室,死因是上吊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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