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照沟渠原本清如明镜的河水变得混浊无比,一艘艘竹排小船此刻已经散架,根根烂竹漂浮在上,不知从何处漂来的几具尸体被水泡得发白,尸容骇人,身上的疱疹也已经全部破掉,触目惊心。河道边传来一阵阵的哀号,病色恹恹的百姓们随处可见,整个水乡显然被瘟疫攻破。凌妙言慌乱地走在路上,一个接着一个地查看病情,可每次都是越看越严重,越看越绝望,这瘟疫之势已如破堤而入的洪水一般,控制不住,解决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活了一年的水乡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凌妙言心如刀割,想要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尽,只能发出破锣般的声声怒吼。楚辛廷不知何时出现的,他面含笑意,突然向自己伸出了手。“殿下……”他轻轻低语:“阿言,走吧,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回宫吧,回宫做我的太子妃。”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明明那么动人,但此刻听在凌妙言的耳朵里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全身发寒。她拼命地摇头,泪水又喷涌而出:“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守着他们。”床上的人冷汗淋漓,被子下的身子也在止不住地颤抖,嘴唇喃喃着说些什么,似乎处在极大的恐慌之中。白烬一进来就瞧见她这副模样,急忙上前喊醒了她,轻声道:“阿言你怎么了?别怕,别怕。”凌妙言睁开了眼睛,可好像还在梦魇之中,满脸泪水地大吼大叫:“不回去,我不回去!”白烬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了?”楚辛廷适时走了进来,一把推开了白烬,抱住了她。“阿言,是我,别哭。”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样低声抚慰。柔声细语,驱走梦魇,回归真境。怀中的人神奇地静了下来,虚弱地环住了他的腰身说了句:“不回宫,我不回宫。”楚辛廷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面色一僵,最后重重地应了一个字:“好!”不回宫,你去何处,我归何处。所幸凌妙言倒下只是因为太过疲累,暂时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休息片刻便又爬了起来,任谁都拉不住。“殿下,朝廷送来的救济物资还有多少?”她拿起一把粮草问。“所剩无几,疫情发展得太快,加上这鱼米水乡本就不适应这西京的食物,很多粮食都浪费了,情况不容乐观。”白烬了解得更为清楚,率先抢答。三人走在一道,眉头紧锁。白烬最后查出,这瘟疫就是那常年居住在潮湿底舱的乞丐带来的,他将瘟疫传染给了许多人,所以疫情爆发得猝不及防。现下官府已经禁止使用河道中的河水,防止疫情再次扩散,并且设置了专门的防疫区,闲杂人等禁止接近。摆在众人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有效地治疗瘟疫,虽然华佗曾发现的青蒿草能抑制住病情,但要想彻底根除还离之甚远。“白烬,你将患者按照感染程度分到重病区和轻微感染区,并且时刻注意有无患者离世,尽快处理尸体。“阿言,朝廷的医官们来了,你和他们商量一下医治的药方。“我则去城门守住来往的百姓,切勿将病源再次流出去。”楚辛廷心里微微沉思,很快将任务分布了下去。两人点头,都知道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齐心协力,共同进退。白烬先行离开,凌妙言也抬脚要走,手却被人一把拉住,楚辛廷的表情有些幽怨:“你要不要抱抱我?”纵使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他还是能让人一下就笑出来。凌妙言知道,自家殿下最近的确辛劳不已,作为一朝太子,他要担忧的不仅仅是如何治疗瘟疫,还必须做到镇定四方。他必须代表大楚皇室,安抚好百姓,让他们重拾信心。这对前些年还是一个自闭者的楚辛廷来说,确实不容易,凌妙言也没想到他会处理得如此之好,心里对他也不是刚开始那般紧张害怕,而是由衷地为他自豪骄傲。她对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豪爽地拍拍后背:“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罢,她还亲了亲他的肩膀,这才松开手。楚辛廷虽然笑得开怀,却还是没放她走,一只手环住她的细腰低声道:“你这是表露心迹了?”凌妙言双颊一红,难为情地推开他:“现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去医治病患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要两人彼此懂得对方的心意,那么在任何苦难面前都能打起精神,迎难而上。隔离区,白烬戴着面巾,一个个地查看病患情况,将老弱妇孺领到了更为舒适的防疫房,一些刚刚患病的男子则移到了露天的床铺上。医官们正在领药处分发着青蒿草药汤,秩序还算井然。一个老妪佝偻着腰身,身上红斑点点,突然倒在了白烬的脚下。“老婆婆!可还好?”他慌忙扶起她问道。清风拂过,掀起他的面巾,那老妪胸口一阵滞闷,竟然直接对着他咳了出来,混浊的热气扑面袭来。白烬眉头一皱,转过头去,一手将那老妪扶到防疫区,然后慌忙饮了一碗青蒿草药汁。上天保佑,别让自己倒下。防疫区简便的药房内,几个老医官和凌妙言坐在一起,一边商量病情,一边看着医书,《伤寒论》和《黄帝内经》都曾记录过治疗瘟疫的法子,只是这瘟疫种类繁多,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些方子才有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他们将丹皮、甘草、黄芩、水牛角等等药材细细研磨,然后晒干,最后在砂壶里用水煮开,分发给所有患者。当天下午所有患者便退了烧,身上的红斑疱疹也有了好转的迹象,凌妙言和医官们在旁边守了一天,见没有反弹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第一次早早就歇下了,模模糊糊中便听见有人在敲门。“阿言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凌妙言的神经下意识地绷紧,这些天她已经养成了出门必提药箱的习惯,只是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下一个倒下的会是白烬。他似乎比那些患者更为严重,不仅长出红斑和疱疹,整个身子还肿胀不已,高烧不退,情况危急。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她冲上前便扯开他的衣服散热,大喊一句拿毛巾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毛巾递了过来,楚辛廷看着凌妙言为白烬仔细擦着身子,虽然心里一直用医者仁心、患者为大的漂亮话说服自己,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抢过毛巾道:“我来,你去为他煎药。”凌妙言一愣,刚想冲出去,朝廷的李医官已经端着药汤走了进来,几人手忙脚乱地喂了汤药,又守着他退了烧,这才沉沉睡去。谁知一夜安睡之后,醒来却发现床上那人居然又发起了高烧,身上的红斑有更大更红的迹象,嘴唇甚至直接干到发裂,病情明显加重。“这是怎么回事?”凌妙言猛地站起来,惊醒了抱着她的楚辛廷。“怎么变得更严重了?难道是我们的方子有问题?”凌妙言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这反反复复的疫情就要将她逼疯了,加上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白烬,更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别急,再和医官们商量商量,我出去看看百姓们的情况。”楚辛廷总是能在任何情况下处变不惊,拍拍她便抬脚出去。果不其然,昨天已经好转的百姓们此刻也全都高烧不退,红斑不消反长,疫情仿佛一夜间回到原点,甚至要比之前更加严重。这边凌妙言也和医官们再次聚在一起研究,大家个个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能暂时决定用青蒿草保守治疗。白烬觉得浑身如同烈焰燃烧,置身无尽火海之中,就像又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天,众人怀着最深的恶意朝她扔着火把,而自己只能蹲在角落看着,看着她的面容逐渐消失在火光中。是时候了,一切该尘埃落定了。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妙言担心的面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脸上硬扯出一丝笑容:“不好,我很少梦见母亲,如今看来像是她要来找我了,这应该就是命吧。”在凌妙言心里,白烬一直是大大咧咧、豪气冲天的样子,她宁愿看到他现在跳起来大叫“阿言和我在一起吧”,也不愿听他这般幽怨地说着什么劳什子命运。“不!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浸湿她的双眼。白烬瞧见她这模样,突然扯着嘴唇笑了笑,伸手抹开她的泪珠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就这样保守治疗了几天,白烬居然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如今已是满脸病白,呼吸微弱,只进不出了。凌妙言这些天一直守在他的床前,外界的一切都没有照料到,然而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直让人觉得痛苦无尽,往来反复。“白烬!你醒醒啊!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她的泪水几近流干,只能压着喉咙干吼。白烬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能升天,耳边却还回响着凌妙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拉住他的神志,萦绕不去。“阿言,在我……在我临死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太小,凌妙言只能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你问,你问!”他的眼睛突然变得一片清明,直勾勾地望着凌妙言问道:“你……你有没有一瞬间在意过我?”白烬短暂的人生中快乐的事不多,成为巡捕主卫算是一件,而另一件,就是遇到阿言,即使知道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可还是忍不住要求一个痛快。凌妙言蒙了,僵着脸良久没有说话。“或许……你可以看在我……我存留于世不久的分上,说一下,一瞬间也好。”他气力不足,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空气瞬间僵住,只剩无言。楚辛廷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凉爽的河风从窗边钻进来,吹落凌妙言脸颊上那一滴泪珠,她鼻子一酸,泪水又滑下,瓮着声音道:“对不起,我……我心里只有他。”似乎是早就知晓这个回答,白烬抬起眼皮望了望门前的楚辛廷,声音居然带了些怒意道:“听……到了?还不进来?”楚辛廷摸摸鼻子,在凌妙言震惊的眼神里走了进来。“还没死呢,就会威胁我家姑娘了,本殿不许你死,这是命令!”楚辛廷再一次用了本殿这个词。他端着汤药要喂他,白烬转过头摇道:“没用的,不必再为我忧心了。”“白烬,再试一次吧!”凌妙言劝道。没有动静,他已经放弃。“白烬!”楚辛廷恶狠狠地叫他。“喝……我喝。”他终于投降。凌妙言:……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出乎意料,楚辛廷带来的这碗药居然真的有功效,只消一个时辰,白烬便觉得身上褪去了热气,脑袋也不再眩晕,甚至身上的疱疹好像都慢慢消了下去。几人瞧见这肉眼可见的好转,顿时都兴奋了起来,特别是凌妙言,她直接拉着楚辛廷晃了起来:“殿下这药哪儿来的?这正是我们一直寻找的药方啊!”楚辛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沉着声回道:“别急,观察一下他的情况,是否真的有用,咱们明天再瞧瞧,如若真的有效,便将这药方拿给百姓们。”“好!”凌妙言心里一阵激动,望着床上的男人逐渐回温的脸色,猛然觉得可能这就是黎明前的曙光,这一场瘟疫之战或许就到了尽头。翌日,日头明媚,白烬只觉得头疼欲裂,好不容易睁开眼帘,便瞧见了自己床头两个靠在一起的脑袋,楚辛廷的手还紧紧搂着凌妙言的肩膀,强烈的占有欲扑面而来。可怜的病人无语望青天,伤害一次还不够吗?还要来一次余后伤害?于是,还未恢复全部精神的病患恶趣味地去碰楚辛廷的手,想把他的手拉开。谁知手刚一碰到他的指尖,警觉不已的人便惊醒了,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你作甚?”“那什么……看看你醒来没有?”白烬咳嗽了几声。凌妙言也早就醒了,死死憋着笑道:“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白烬恢复得很好,凌妙言终于放心,用楚辛廷带来的药方配药煎好,分发给每个患者,加上朝廷又派来了一批医官,一群人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半月后,伴随着这一个月来的第一场雷雨,侵袭水乡一月有余的瘟疫终于彻底祛除。轰轰烈烈的夏雨,洗刷了所有污垢,只留清新的新生与复苏。楚辛廷坐在船窗处望着大雨滂沱,雨幕细密,模糊了一袭水乡,更添细碎的朦胧之美。船梯有节奏地吱呀作响,他知道,是她来了。凌妙言端着一壶桂花酿,自顾自坐到了楚辛廷的对面,也随他一同望向远方。“真好,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没有离别痛苦,生死之忧。”在这场与病魔的奋战之中,两人都拼尽了全力,互相支持鼓励,明明只是一月的光景,却让人觉得经历了半辈子的时光,让人感叹不已。楚辛廷慢慢转过头来,却没有接她的话:“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出宫吗?那时我们也坐在船只的靠窗处。”“当然记得,那次我受了好重的伤,在相府养了好久。”想起这个,凌妙言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又是好久的静默,楚辛廷慢慢为两人倒起了酒。甜酒下肚,清透爽快。“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开始改变,因为你而改变。”凌妙言也直愣愣地看着他,并不言语。放下酒杯,楚辛廷开口:“很抱歉,我不能改变我的出身;很抱歉,我的身份让你觉得禁锢;很抱歉,让你遭受这一切。”他连连道歉,说得凌妙言头脑发晕:“为……为什么?”“因为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做梦都不想回宫了,这皇宫就是吃人的牢笼,任谁都受不了,更别说你这个习惯自由自在的姑娘了。”原来当初楚辛廷在照看患者时顺道就去了解了下白烬的情况,偶然从其他巡捕那里得知他竟然对丹参过敏,一旦服用了丹参便会全身肿胀。而凌妙言和医官们讨论出的方子里是没有丹参的,如若有了,这丹参与其他药物作用之后,就会导致瘟疫反复发作,于是他便自己尝试按照原来的药方煎熬了一服药汤,没想到最后真的起了效。而这无关的丹参出现在药里,只能说明他们身边有内奸。他暗地里调查,最后查出竟是那李医官做的手脚,李医官年过半百,曾是皇后的御用医官,此次瘟疫来势凶猛,后宫的医官悉数被派往了水乡。将他抓住之后,楚辛廷也没有心思了解他的幕后指使者和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身心疲惫。都说君民一心,民乃天下之血肉,无民便无国,百姓的安危尤为重要。可那朝廷中的一些人想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什么天下百姓从未放在眼里,这样的皇宫,楚辛廷也没有任何心思再回去。凌妙言听罢没有任何表情,只死死地握住酒杯,良久才恶狠狠地骂了句混账!又是一杯佳酿下肚。“阿言,不如我们浪迹天涯,纵情于江湖如何?这什么太子殿下我也不当了,那宫城还真是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楚辛廷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突然建议。“为何?殿下您是太子,这天下是您的未来,您怎能拱手让人?”凌妙言握紧拳头,比他更激动。还未等他回答,她便又抢话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皇后娘娘如此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楚辛廷一愣,欲言又止。只听“啪”的一声,凌妙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杯盖都抖了抖。“我们回宫!”楚辛廷一口酒水差点喷出来:“什么?”虽然他一直心心念念带她回去,可当她自己提出来时,他又有些害怕了,害怕她这只是喝醉了一时冲动。凌妙言眉毛一挑:“怎么?殿下不想让我回去?那我就不……”后几个字被楚辛廷的手活生生堵回了肚子里,他慌忙开口:“回回回,咱们回宫,正好把之前未做的事办了。”凌妙言:“……之前是什么事?”猛然间身子却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惊慌失措,只听头顶上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大概是洞房花烛之事吧。”小姑娘顿时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在他的怀里用力扑腾着,挣扎着要走,直到她感觉到某人的身子突然僵直,低下头和她咬耳朵:“再动的话,我真的保证不了什么了哦。”凌妙言对于男女之事虽然不是十分通晓,但基本还是晓得一些的,所以此刻听着他略带情欲的声音在耳边浮起,一颗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四肢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只能嗫嚅着:“我害怕。”本以为这样羞涩的声音会让他收回心思,谁知他听罢更加欲罢不能了,满心都是情意。“你知道吗?当初你不见了之后,我也这般害怕过,我甚至想……”楚辛廷低下头,笑得有些苦涩:“我想如若不是这太子之位,你也不会离我而去。”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凌妙言不知为何突然流下泪来,就因为自己的胆怯,让他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又紧闭了。见怀里的人儿居然红了眼,楚辛廷心头一震,缓缓凑上嘴来,轻吻去她的泪珠,肌肤的温度格外烫人。窗外大雨淅淅沥沥,盖过两人有些紧张的呼吸声。柔软的双唇合在一起时,凌妙言的身子开始发抖,倒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她明白,这次不同于往日,这箭已在弦上,不发不行了。自己不知道如何到了柔软的舱板上的,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了,感受着他的温度,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暖意。她望着他的双眸,柔软得似这江南的一汪水,但又充满坚定,双手悄然紧握,无声地告诉自己不必怕,任何事情有他便好,一切风雨有他在前便不必担心。迷迷糊糊中,凌妙言听见楚辛廷在自己耳边轻声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春宵帐暖,情意绵绵。然而就在楚辛廷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之时,楚辰这边又出了状况。这些日子,云贵妃一直吵着要两人完婚,两个人却都半吊子个性,想着再珍惜一番自由时光,如今已是两年时间,这婚事似乎也该提上日程了。谁知昨夜两人还深刻探讨了婚礼事宜,第二天凌意敏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个口信都没留下,急坏了楚辰。